“从安——”代氏走到床前对她柔和地笑道:“醒了?来,起床先喝碗粥。”
本来以为是流霜在煲粥,沈从安连忙坐起:“娘,你怎么先起来了!什么时辰了,我是不是睡过头了!”
“还早呢,只是今天是下山的日子,心里总是平静不下来,因此醒的早些。”终于脱了那一身病态,代氏心里激动不已。
“还是要多注意的,山上早晨凉。”沈从安坐起,握了握代氏的手,摸到一双手是温热的,这才放下心来。
“你啊,真是长大了。”代氏笑笑:“起来动动,一身的热乎劲,怎么会冻着呢!”
“过会再吩咐下面的嬷嬷,让她们下山通知府里的人来接咱们。”代氏心情格外好。
“也好。”沈从安想了想,抢着连忙跳下床,站在门口掀开帘子跟一个粗使婆子吩咐了一番,看着那婆子领命下去了,才又折回来。
“你看你,外衣也不披上就下床胡闹。”代氏接过渐霜手中的薄衫披到沈从安身上,看着她那活泼的劲儿笑道:“刚说长大了呢,又做这些小孩子的样子!”
其实在代氏的眼中,沈从安永远都是单纯的小女孩,哪怕她已经露出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深思熟虑。沈从安腼腆地吐了吐舌头,岔开话题道:“我瞧着外面的风大着呢,怕是要下雨了。”
山上起了大风。风浪沿着下坡的足迹一路忽高忽低,忽疾忽缓,像有人在吹奏一首高亢的曲子,最终扩散在山脚,茂密的树林摇晃着,让天色显得有些昏暗。
沈从安指挥着下人将带过来的东西都整理好,又去了庵主那里,付了这么多天的借宿费,添了一大笔香油钱,喜得那庵主直说“小姐慈悲”。
准备出发了,流霜在旁边紧了紧衣裳领口:“小姐,看这样子,真的马上就要下雨了呢。”
沈从安盯着那辆代氏惯常坐的马车:朱红色的厚实木料,两面车窗上刻着清晰的花纹,因为车内白色帘子的映衬而显得更加细致;车顶呈高耸的弧形,下雨的天气里能够让雨水从四面滑落,不至于积水;顶上的四个棱角各挂了只香包和流苏结,均绣着个“沈”字;车前的两匹骏马毛色发亮,马蹄在大风的吹动下不时地踏来踏去。
“这雨估计还不小呢。流霜——”沈从安目光还盯着马车,沉声道:“你让车夫拿些厚的篷布来,把马车外面给遮严实了,下雨天阴寒,夫人病才刚好,冻不得的。”
“小姐说的极是。”流霜点头,又道:“奴婢疏忽了,小姐如今真是越发细致了呢。”
沈从安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沈从安派下山的人跑到相府里通知的时候,李氏正在忙。自从代氏病后,相府大大小小的事情一直是她打理。况且,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享受了掌握大权的日子,李氏就更加希望代氏能够快点病死。所以,听到山上的消息很是激动。
“千真万确?”
“说是一早就不太好了,大小姐哭成了个泪人,昏过去好几次,山上乱成了一团。庵里的姑子们都念了平安经。”虽然来传消息的是个粗使婆子,平常到不了代氏跟前的,但见那婆子火急火燎的样子,想是要紧的人都走不开,才派了她赶快下山传消息。
夫人身体一直不见好,这都两个多月了,天天在山上吃苦,能好得了吗?
“大小姐说,赶快通知相爷要紧。另外多派些人手去接应,山上没有能给夫人诊脉的,再喊几个沈府惯常结识的大夫去好好瞧瞧才好。”
两个月来,山脚下安排的人也一直没有消息,本来她还想着这代氏要在山上住到什么时候,这回看来是要留在山上回不来了!
李氏心中暗喜,面上却道:“相爷有要事处理,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他,我怕他承受不住。先派几个丫鬟婆子和小厮上去帮忙,我会尽快派人把大夫找来。”
“是。”下面的人听了吩咐离开。
李氏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嘴角不禁上扬:老天有眼,她再拖拖时间,让那代倩云死在山上才好!因此一转身,找了几个亲信跟着上山打听消息,却并不真去拿了帖子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