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倾斜身子,依靠在椅背上,既然她没有进来,且也没有侍卫来将我撵走,这椅子任由我坐着,为何不选个舒适的姿势。
出口处的转堂风,吹拂起裙袂,飘扬。捎带着一丝轻灵的淡香入刑堂,凉风席卷我被凉水浸透的衣衫,阴冷侵蚀,那承受着疼痛的肌肤,又多了一种知觉,冷,透彻心骨的阴冷。
浑身止不住的战栗,让我斜躺在椅子上的身子一个痉挛,蜷缩紧。
“妖孽!”
出口处的女子终于……显现出身影,突然地立在我面前,愤怒地瞪着我,口出道出这两字。
“妖孽!”
虽然现在的我,是身子完全地缩在椅子上,因寒冷而浑身颤抖着,似乎落在她的眼中,是她的话是让我惊恐不已。果然,我在那女子的眼神中,瞧见轻蔑。
“一张如此丑陋的脸,竟然能让王允许你进入海棠苑,而且……”
她愤怒地一甩衣袖,将案几上方才那官员脱下的官帽扫落在地,“苏世荣那个最为胆小的刑部侍郎竟然能做出弃官这样的事!”
她快步地走至我面前,伸手一把拽住我凌乱的头发,狠狠地往后一扯,迫使我仰头,正对上她的脸。
“不知道你这个妖孽,用的何妖法?”
我的目光冷冷地瞥过她的衣衫,正是白色寒素绢,可她无法完好地收敛自己的怒气,她不是那个策划这阴谋的人。
头发被她扯在手里,我惟有将头仰起,再仰起……
“哼!”她重重地往下一扯,又突然地松开,“苏世荣不行刑!并不代表着……本姑娘也不会!”
眉头是突然地皱紧,方才她迅速地出手,点住我身上的几处穴位,是让我僵硬着身子在椅子上,动弹不已。
她捏着我的手,指甲是狠狠地掐在手背。
“看来,你的确有一双妖孽般的手,或许……这正是你魅惑人的地方!如果我将它毁了的话!”冷笑在她的嘴角荡漾开来,扭曲了那张原本应该是清秀的靓丽容颜。
我一个不留神,已经有一枚银针,从指甲细缝那扎入我的手指。指尖一阵酸麻,然后整个手指是不住地颤抖着,失却了所有的知觉,那疼痛沿着手指骨一寸一寸地往上侵蚀,却是速度很快,且一波连着一波,一波汹涌过一波。
疼痛快速地掠过手背、手腕、臂弯。从肩膀下的锁骨处,钻入心。
原来十指连心,是这样的一种痛觉!
“哼!怎么样?这滋味儿……好受么?”她的话音刚落,有两枚银针是一同地扎入另两根手指。
“啊!!!”
我是痛苦地叫唤出声,嗓音的尖细和嘹亮,是让我自己都陌生。
“看来插针的疼痛的确是有点……”她撇嘴点点头,“竟然能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你,将我点住的穴位穿破!”
“啊!!!”
又有银针扎入手指,这一回,是一连三枚,她还将那已经扎入我手指的银针捏转几下,让银针扎入手指……更深些!
疼痛一波波地席卷着我全身,我再次张开口的时候,仿佛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地扼住喉咙,嗓子竟是沙哑得发不出丁点声音。
我好希望疼痛一股脑儿地席卷过我,让我晕过去,也好!至少晕过去了,就体会不到这疼痛。
可她却是让我一直保持着清醒,让我感受这无边的疼痛。同时将扎满银针的手,举到我的面前,让我观看那银针是如何从指甲的细缝中,一寸寸地侵入手指。
手指是没有知觉般的阵阵痉挛,银针虽细,却有血从指甲细缝中渗出来,流淌过手,殷红将肌肤的莹白覆盖……
“好可惜哦!一双莹白如玉的手竟然染上血了!”她把玩着我的手,望着那斑驳地血迹是惋惜地叹道。
“真的好可惜哦!我应该把这血迹去掉!”她一挑秀眉,是得意地望了我一眼,“可是……就直接擦去么?或许……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一柄铮亮的匕首,紧贴着我的手背。
疼痛吞噬了整只手,匕首刺骨的沁凉贴上肌肤的时候,我是感觉不到任何的知觉,或许是有知觉的,只是疼痛太过于剧烈,将那冰凉的知觉是轻而易举地覆盖。
看着那匕首我依稀地知晓,她所说的最好的方法是……
果然……
“最好的法子就是……”
匕首微微地一斜,划破肌肤,如注的血流淌出来,原先只是血迹斑驳的手,现在完全变成殷红。
“啊呀!这个办法不行!这血越来越多了,那白色越来越少了!”
她突然地松开手,任由匕首扎在手背上。
“你说……如果这双手留有很多伤疤的话,是不是可以让你……摆脱那妖孽的称呼啊!毕竟没有了那双妖孽般的手,你就不是妖孽了!也许……你应该好好地谢谢我!”
她将匕首抽离,迅速地在伤口上撒上一种粉末,血很快地止住,但手背突然地肿起很大的一块,那被殷红覆盖的肌肤是隐隐地透露出青紫。
“不错!不错!”
她似望着杰作般,不住地点头。
“这个颜色,才不是妖孽的颜色!”
她再次将我的手,举到我的眼皮底下,那手背上一个接连着一个的青紫的肿块,残存的几寸白色的肌肤也是没有丝毫的血色,我的双手唯一的亮点,是银针露在手指外面的那半截,散发着铮亮的光芒。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不敢相信,这就是我的手!
因疼痛而扭曲的脸,是无法将愤怒呈现,我于心中暗暗地道,若是我坚持到师父地到来,她将我的手变成如此,我定会……一模一样地还给她!
“妹妹,你太不小心了!竟逗留这么长的时间!”另一个女子嗓音在刑堂外响起,沉稳的阴冷,她……她才是那策划阴谋之人。
“姐,你让我再玩一会儿!我可是要让她摆脱那妖孽的罪名唉!”
被唤妹妹的女子,摆弄着我的手,竟是甜甜地一笑,那笑靥如天使般的纯洁,但是再怎么灿烂的笑靥在她扭曲的脸上,是无一丝一毫的甜美。
“妹妹,快离开!有人来了!”刑堂外的女子低沉地喊过一声。
“姐,你担心什么!王还没有回来,这皇宫里……你我的身份可是……”
“妹妹!”刑堂外的女子不耐烦地喊过一声,一条打磨光亮的九节鞭“嗖……”地窜入刑堂,轻巧地卷起站立在我面前的女子。似一阵清风拂过般,那缕一直萦绕在我鼻间的轻灵淡香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淡香的主人,那个残酷折磨我的女子予我而言,仿佛只是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方才的一切,只是虚幻,虚幻……
不!我的手是那样的恐怖,还有那依然持续着的无边的疼痛,彰显着这一切……绝对不是梦!
闭上眼,我真的好想就这样的昏过去,好想,好想……
“女人,你……”一个熟悉的嗓音在我的耳边响起,刚开口,却没有了下文。一颗清凉的药丸被哺入我的口中,“这是最后一粒冰玉丸了!女人,希望你能吊着一口气看场好戏!”
冰玉丸?药丸缓缓地滑过喉咙,温润无比。身上的痛楚,竟一下子减缓了很多,我可以撑开沉重的眼皮,瞧清四周的情形,一袭黑袍,欣长而立的宽厚背影,是他,墨将军!
好戏?他所指的是……
“你就这么爱管闲事么?好狗不挡道!”这声音,是方才在刑堂外的女子。
“是好狗当然不挡道!可我是好人……那就不同了!”张扬的笑声里,满是轻蔑和不屑。
“哼!就算是人,我也会将你变成狗,跪在我面前不停求饶的狗!”
“是么?是不是做他人走狗的人,是特别的喜欢狗!”
“你……”女子突然地出手,一条长鞭敏捷地使过,她那招式如果用她方才卷走她妹妹的九节鞭来使唤的话,效果会增强几倍,可惜……她用的是普通的鞭子。
“寒素绢已经暴露了你的身份,有必要不用九节鞭么?白姑娘!”
墨将军的长剑,气若长虹,行云流畅,在轻易地避开那鞭子的袭击的同时,是给予致命的反击。墨将军一开口道出那女子的名讳,她是白?不是九侍婢么?我正疑惑着……墨将军的嗓音,再次地响起。
“九侍婢中唯一一个可以用姓氏的人!呵呵……”墨将军冷笑一声,“玉蜀对你可真是不赖!或许……你是那九人中最好的一条狗!”
“墨翎!!!”
女子咬牙切齿恨恨地喊道,昏暗的刑堂一时是刀光交错,剑影翻飞。在光芒所编织成的细密的网眼中,一鞭子,如灵蛇般穿梭其间。
“她是惜月长公主的徒弟,王会要她的性命么?哼!原来最优秀的狗也有背叛主人的时候!”
墨将军站立的身子纹丝不动,那女子的鞭子是予他无任何的压迫感!
“月影剑法!”那女子惊恐地喊过一声。
弥漫在刑堂内的光网顿时销匿,墨翎的长剑正抵着那如灵蛇般的九节鞭的七寸。女子慌忙地收回鞭子,匆忙离开!
墨翎背对着我,细细地擦拭净他的长剑。突然地转过身,长剑是狠命地朝着我的脸,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