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着脑海里依稀的记忆,将后院正怒放的花,细细地摘下、洗净,然后浸泡在冰泉中。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淡的日子,在忙碌中稍逊即逝。
可忙碌,亦是让我遗忘,曾有两人给了我承诺,却没有实现。王爷说让我等他,可他一直没有出现在我面前。同样的,还有五姑娘。
今日,我一如往常地整理着后院的那姹紫嫣红的花朵。
海棠院紧闭多日的门扉被人焦虑地叩响。
“开门,快开门!”粗重的嗓音,迫不及待。
“来了!”提高嗓音应了声,将手里的竹篮搁置在阴凉下,再摘了几片芭蕉叶覆盖在竹篮上,刚摘下的花朵不能晒太多的阳光,否则花酿的色泽就会失却鲜艳,细细弄好这一切后,我才绕出院子。
可还未走到前院,木门以被人猛烈地撞开。
“酒奴,出来!!!”是男子陌生的粗狂嗓音。而后是杂乱无章的脚步声,重重地踩踏在地面,脚下的地,都是微微地颤抖,尘土飞扬。
我的身子刚显现在院子里,且我还没有瞧清……来者是何人。
两柄铮亮的大刀,一左一右,架上我的脖子。执刀的手的主人,张扬跋扈,面目狰狞。可笑是……他俩匆忙中,竟是用刀背抵着我的脖子。或许,我是应该庆幸,如此的话,即使刀逼近,也不会伤及脖颈处的肌肤。
“不知两位大人,来海棠院所为何事?”
他们将到架到我脖子上后,便是面面相觑,噤声无语,无奈,我只得开口询问。
“娘娘叫你!”
“娘娘?是哪宫的娘娘?”
“萱妃!”“太后!”
“是萱妃娘娘先吩咐的!”“可太后也……”
竟是两不同的回答。嘴角一弯,扯开一抹笑,略带讥讽。
“酒奴,你若敢笑的话!休怪……”右边执刀的男子,手上的力劲加重了一番。我眉头微蹙,众使只是刀背,可两刀相诋,是压迫着嗓子,甚是难受。
“无论是萱妃娘娘有请!还是太后娘娘有请!酒奴均会随两位大人走一遭!只是不知道走之前……大人能否将刀放下!”
偏过头,斜过一眼那两柄在阳光下甚是刺眼的,银晃晃的刀面。
“酒奴只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两位大人的威仪之下,是无任何逃生的可能!”
顿了顿,我见那两人还没有将刀取下的意思,再次地开口,“或许萱妃娘娘或者太后娘娘吩咐两人带走的非酒奴,而是酒奴的尸体!”
话到最后的时候,我已是冷哼!是鲜少有人胁迫过我,至少是没有如此不成气候的侍卫。
两人相望一眼,良久,才将手中的刀……取下。
“走!”不知是哪位,在将刀取下的那刻,伸手重重地一拍我的肩膀,我急忙地往前跨出一步,才避免被他拍落在地。
无奈地摇摇头,提起裙摆。可左肩膀,是撕裂般的疼。
“还不快走!”
“是,大人!”看来我今日,是遭遇霉运。咬紧牙关,惟有快步地跟上。
我知晓自己对熟悉路亦是敏感,不管怎样错综复杂,只要走过一遍,便能存在我的脑海。今日所走的路,不是去太后的寝宫,那么只有萱妃娘娘的宫殿。
可我紧随在那帮粗人的身后,疾走至某个宫殿的时候,抬头,瞧见匾额上的字是书写着,沁兰宫。
沁兰,兰妃?这……
我正疑惑中,领头的一人,是大步地走进宫殿禀告。稍后,里面有女子尖细地嗓音响起,“让她进来!”正是太后无疑。
是被人拉扯进宫殿,看来今日的祸,我必是躲避不过!还未瞧清楚宫殿内站立着的人是谁,我已被推倒在地。急忙地弯曲双膝,和伸出手掌撑在地上,才没有让头重重地磕在地面。
“酒奴见过太后!”嗓音是清淡若风,虽我现下的模样已经很卑微,可我不想让我的嗓音同样的卑微。
“母后,看来这酒奴真的是以王的女人自诩了!”一个女子淡淡的嗓音响起,“即使王下了旨意,可论资排辈臣妾还是她的姐姐,母后!”她可以将嗓音释解得很淡,可任然掩不住嫉恨,还有愤怒。
“见过这位娘娘!奴惶恐,不知晓娘娘的身份,还请娘娘恕罪!”稍稍地停顿下,在这位女子未有开口前,我要将余下的话,说完,“酒奴与王没有任何的牵连。奴的身份低微,还请娘娘不要侮辱了王的尊贵!”
“母后,你看这奴隶……”
“蓉儿,够了!今日来,并不是谈论这事!”太后出声呵住这位女子。
蓉儿?是一陌生的名字,看来是紫菱王除兰妃、萱妃外的另一妃子。
“酒奴,你可知……今日哀家招你来,是所谓何事?”
太后在我身前绕着圈子,那衣裙上厚重的熏香,沿着裙裾地晃动,散发开来,萦绕在我鼻翼,有些呛人。
逐渐地……让视线模糊,让脑袋沉重……
混混沌沌地摇头,“酒奴不知!”低垂下头,额头抵上大理石地面的沁凉,今日阴晦重重,我要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知!”伴随着这凌厉嗓音的是某一重物摔落地的声音,“你竟不知!你可知晓,你的花酿让兰妃小产!!!”
我的花酿,兰妃小产!看来这个阴谋不是一般的大!
“启禀母后,胡御医有新的诊断!”现在这个女子的嗓音我熟悉,是萱妃。
“快快道来!”
“回太后,兰妃娘娘喝下的花酿在酿造的过程中,放入过红花来提色!”
“红花,不是宫中的禁物么?看来她是蓄谋已久了,母后!”
“哦,本宫记起来了!上一回兰姐姐回来的时候,曾经说过,她在御花园曾遇到一个趾高气扬的奴隶,就是她!那脸上就有那丑陋的胎记的奴隶!”
……
杂乱无章的吵杂声,此起彼伏。那一个个字眼,敲击入我耳,如同敲击在我脑袋上,声声、字字,均是不遗漏。
脑袋疼痛欲裂,使我使劲呼吸着,同时极其地渴望在空气中寻找到一种芳香,半跪在地上的身子,是慢慢地朝着太后所站立的方向,移动。
糟糕!我暗暗地喊过一声!
海棠院后院所怒放的花的花香,混合太后衣裙的熏香,还有这沁兰宫中原本点燃的熏香。
对于我而言,或许仅仅是针对我,竟是一种……近乎于迷药的香味。
这并不是一个巧合!看来,这个阴谋……是蓄谋已久。
脑海里的意识已经很模糊,对于沁兰宫中那众多人的指责,我是无法辩驳,惟有全数地接受!且与之同时,我朝着太后所站立的方向,半跪着爬进。这一情形于他人眼中,是我对自己所犯下的罪孽的一种悔恨!
那张阴谋之网迅速地撒下,迅速地收起,且网眼是那样的密,网中的猎物不用说逃脱的可能,连濒临死亡前的那丝反抗,都来不及!
“御医快来啊!娘娘流血不止啊!”
宫殿里厢传来尖利的叫唤声!我眼前那模模糊糊的人群,是匆忙地往里面而去。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迅速地弥漫开来,血腥味刺破那重重叠叠的花香,让我的思绪……稍稍地清醒了一些。
“酒奴,你就这么想成为胤儿的女人么!哀家怜你是惜月的徒弟兼养女,胤儿将惜月带回的时候!于惜月的面子,定会予你一个名分!”
……
“你为何就如此地迫不及待!孩子,那可是胤儿第一个子嗣!你,你……”太后指着我,因疯狂的怒气,是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那刺鼻的血腥味,让我的思绪虽仅仅是清醒了一些,但加上太后指点着我的手指上那鎏金的护甲,在强光下的刺眼和夺目,而让我驳回些,自己的意识。
“不!!!奴爱的是……瑜王爷……”
我想喊出这句话,我爱的是瑜王爷,与紫菱王无关!可当我开口的时候,疾风一阵,竟将瑜王爷这三个字,吹散!
方才这声喊叫,耗费了我全身的力劲。意识是再次地回归到,原先被那种混合香味迷惑的迷糊。不!不是迷惑,是摄魂!我的意识,正被一丝丝的抽离我的躯体。脑海中猛地显现出一双阴狠的眸子,会是那个人么?撒下这张阴谋之网的人。
“母后,罪名这奴隶也认了,该以宫廷的规矩,杖刑而死!”
“不用!来人将这奴隶带下去!”太后俯下身,在我耳边狠狠地道,“哀家要留着,让惜月来收拾,你师父的责罚比起那杖刑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候师父,延缓刑罚。我于心中是向太后轻声地道过两个字,谢谢!若是我能等候到师父到来,一切……定会明了。
我知晓,有人来将我虚弱地身子,拖出沁兰宫。正是方才将我押来的两侍卫。我先前还嘲讽他们有勇无谋,或许他们的心机亦不是一般的深,谋略亦是可以。
譬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