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城东南的茂密的山林里,雨水淅淅沥沥的下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许多小动物也都不见了踪影,林子里的迷雾也似乎越来越重。依稀的可以看见陡崖边上漂浮着一个人影,湿透的衣服描画着玲珑的曲线,那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周身围绕着淡淡的雾气在陡崖上跳跃,旋转,落定。
那人面露欣喜的笑容,绝美的脸上,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救了那位红衣男子的微雨。
微雨便以非常人的速度移动了起来,不一会儿,便落定在一个阴暗的山洞门口。
洞中的男子仍在昏睡。
微雨自小便习得些医术,虽然不及兄长和娘亲的医术高明,但对于一些病症已然是绰绰有余。刚才她带着男子来到洞中的时候,情况并不是十分危急,只是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多出擦伤,一处重伤,意识昏迷,有严重中毒的迹象。
微雨立即将男子的血止住了,只是这个毒,她并不是十分清楚,若是兄长在的话,定不成问题,但她如今能做的便是寻些草药来抑制毒物的蔓延,如果诊脉没错的话,应该是中了她曾在医术中看到的七奇毒之一,青忘。
当初她看到这个的时候,医书上竟说这七毒没有解药,她当时觉得不可思议,便去询问了兄长,兄长只是说了,医书所说并不属实,这医书也是人写的,他解不了并不代表没有人可解。
微雨听完,问了兄长是否能解出来,兄长轻笑:“我不知道。从未试过。”
之后,那个就告一段落了。没想到今日竟碰上了。
所以刚才她便去山上采些能抑制毒的草药,走之前怕野兽误闯进来,便撒了些驱钨粉。
这几天微雨一直在照顾男子,他的症状也渐渐缓和,却一直都没有醒。这几日微雨一般都是下山寻一些果子充饥,她实在不知道野兔,野鸡该怎么吃。索性男子还没有醒,只是喝些水,并不吃什么东西。
微雨感觉这天男子有转醒的迹象,特意寻了些谷子熬了一锅粥。
果不其然,那绝世男子,浓密的睫毛微微动了,他眼中并无焦距,用手抚了抚贴在脸上的头发,慵懒的坐了起来,别是诱惑,微雨听到动静,竟是看的傻了。
那男子一动不动,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微雨眸子中有别样的欢愉,立刻走了过去,坐在男子身边,高兴的道:“残汐,你醒了?”
那男子终于抬起了头,脸色还是很苍白,但怎样也掩饰不了他绝美的容颜。
他缓缓道:“我叫残汐?”声音魅惑而沙哑,想来是刚醒的缘故。
砰
微雨好像被什么打中了,直觉告诉她,眼前的人什么都不记得了。
也就是说,失!忆!了!
为什么?是毒发的后遗症吗?还是怎么回事?
微雨静了静心,轻轻的询问:“你忘记你叫什么了吗?”
红衣男子迷惑的垂了下眼睑,扶着头道:“我的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微雨想了一想,觉得应该是青亡引起的失忆症,若是无解毒之法,再回想也是徒劳,便起身道:“先别想了,总会有办法的,我给你盛碗粥喝。”然后便盛起了她今天特意熬得谷子粥。对着男子道:“你昏睡了几天了,还没吃过东西呢,喝点吧。”
男子看着眼前的粥,着实是觉得饿了,便接过了碗。
山洞外有阵阵清风吹来,柴堆上的火也渐渐的熄了。
他喝了一口,并无他想,只是邪魅的笑道:“你是不是,我媳妇?”
她觉得他的笑竟如此迷人,一瞬间竟不知如何回答,使了往日的镇定,吞吞吐吐的道:“不,不是的。”
他的笑容闪了闪,眸子似乎有些暗了,无奈的看着她,好像很失望地道:“这样啊,我刚刚还在想,若你是我媳妇就好了。”然后喝了一口粥,继续道:“不过先算了,我叫残汐?那你叫什么?”
她突然觉的发生任何事都会镇定自若的她,在她面前竟是这样手足无措。眼前的人竟完全不似失忆的样子,竟然那么从容的就面对了这件事。
她不知道,尽管一个人忘尽了所有的事,性子却不是那样容易转变的。她只得道:“我叫平微雨,你叫花残汐,别再忘记了。”
男子正喝着粥,看不清表情,只是问道:“是前者还是后者?”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问的什么,正在纠结如何回答时候,他又冒出一句。“残汐?你竟未喊我的姓,我们是什么关系啊?”
她从未想过这样的画面,眼前的人怎么会这样毫无忧虑的笑,她还记得,那个小院中,他那冷冷的一声“姑娘”。究竟是忘记了什么,是什么样的过往那样沉重。
风还在不断的吹,温和的风不断浮动两人乌黑的秀发。
花残汐并不理会微雨有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打量着这个地方。
古老的山洞,弥漫着并不清澈的风尘,山壁可能是因为常年受风向的吹击,已打磨出不一样的棱角。这旁边的稻草想来是这个女子抱来的,渐渐熄灭的柴火堆上架着一个相当破烂的瓷罐。
这个女子?那个瓷罐应该是干净的吧。
自己身受重伤,已经被包扎过了,自己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仔细的想了一下,却觉得头部传来阵阵刺痛,隐隐的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里有漆黑的屋子,还有,还有模样相同的孩童,异常俊美,是他自己吗?不知怎么,头却突然更疼了,似乎有什么阻力在组织他继续想下去。
微雨见状,急急的问道:“怎么了?”
他有回复了刚刚的模样,噙着笑道:“莫不是喜欢我?这样关心我?”
微雨似乎终于适应了他的谈话方式,佯装淡定道:“你除了这些,就没别的疑问了吗?”
他着实是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受了如此重的伤,但是,若是她说了,是真是假,他觉得他这样的人,是不应该不加伪装的暴露在任何人面前的。
他理了理心思道:“微雨。”
微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着实是感觉一瞬的震惊。只道:“嗯?”
“我刚刚好像记起来些什么,话说,你知道我是谁吗?”他询问道。
微雨似乎感觉到了,为什么他会不相信自己呢?
她道:“我只是在小时候见过你,除了你的名字,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男子觉得坐着的太久了,便起身道:“小时候,过了那么多年,你怎么还会记得我呢。”他并不在意身上的伤,将叠在一旁的赤红色的衣裳穿了起来。不是女子的衣裳,应该便是他的了。赤红色,并不是他喜欢的颜色。
微雨只是笑笑,道:“因为你模样并没有变了多少啊。还是一样穿着红色的衣裳。”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有明显刚刚洗过的痕迹,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极是好闻。可是明明不喜欢赤红色。便抬头道:“我不喜欢赤红色。”
微雨惊讶道:“啊?”她一直以为花残汐是喜欢赤红色的,不由觉得吃惊。
他静静的走了出去,还是那样富有磁性的语气,似是调侃的道:“微雨,是你救了我吧,不如我嫁给你吧?”
他的身影挺拔威仪,散发着一种全不似刚才语气的霸气,这样的感觉也转瞬即逝。
她愣了愣:“啊?”
她看到前边的男子转了过来,男子道:“其实,我刚刚回想起一些事物。”
他看微雨眼中露出流光,又继续道:“我方才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农田,有个小孩正在插秧,我想那孩子就是我。”
她觉得很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莫非他不是凌南花家的人。
男子擦觉道女子眼眸的思索,道:“我想我可能是庄稼地里的孩子。”
微雨眼里分明摆着不信,男子也没说什么。
但微雨不信是不信,但却又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他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想继续听前面的人编下去。
谁知男子却道:“当然,我只是猜测而已。”
说完一脸无辜的道:“我不喜欢这件衣服,你给我换一件。”
微雨突然觉的自己冷静的性子,其实都是给别人看的,在他面前一点用都没有。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脸色不似刚才的苍白,俊美的容颜,却是理所应当的表情。突然想起他中毒的是要不要和他说呢,还是算了吧,她不想增添他的烦恼。
想到这里,突然有点抱怨起来,为什么我最重要的人都中毒了呢,毒真是个讨厌的家伙,娘亲是,残汐也是。
残汐还失忆了!
这个毒说不定哥哥或者娘亲可以帮忙呢,不如回岚乡村,问问娘亲。
男子见微雨不理自己,便道:“我一些事情不记得了,你可要对我负责哦。”
微雨刚刚还在想怎么带他回岚乡村,看来不用愁了,便道:“嗯,当然。”
只是她没有看见倾城男子嘴角一抹邪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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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钨粉:《赤县神州传》记载,驱散野兽的药物,呈白色粉末状,有淡淡的奇异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