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他全家上百口人,她的父亲,她的弟弟,她的家人,全部都已经死了。”
钟离九的眼睛空洞的看向外面,却是没有任何焦距。
简临听到钟离九自责的话,看着他全无平日的俊雅沉稳。心中更是难受。他跪着向钟离九的方向快速挪了几步,然后声音哽咽道:“殿下,不是你的错,你知道消息的时候司空右相已经判了罪,是简临的错,是我没有拦住云清,是我没有将真相告诉你!”
“那又怎么样呢?我弃她于大婚之上,沦为侧妃,害她受尽嘲笑……”
“不是的,殿下,那种情况谁都不可能与仇人的女儿成婚,留下她的命已经算是……”
简临说道此处一顿,像是提到了什么禁忌的话题,倏然便停了下来。
钟离九赫然一笑,“怎么不说了?那时候没有杀了她便是对她的恩赐了么?”
简临摇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钟离九见简临不语,便也不再出语相逼,他目光淡淡,偏过头透过窗子去看外面的盛开的桃花。
他恍惚想起,她刚来九府的时候,便爱上了这里的桃花,他很少看到她笑,但那日的笑,竟是那么清晰的印在他的脑海里面,久久不散。
他缓缓一叹,兮兮,我承诺你的桃花,我承诺你的花嫁,你都不想再要了么?可是我很想送给你,怎么办?
简临跪在一边,不知该说些什么,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缓缓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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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白站在一直守在门边,听到里面传来震天的声音,便知道钟离九是真的动怒了。
他印象中的钟离九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像今天这种摔东西的情况,易白着实为简临捏了一把汗,但现在自己又不能进去,这能站在外面等待。
但过去许久,都再未听到什么,便烧稍稍放了心,继续当门神。不料刚放下的心,再看到疾步而来的管家时,又提了起来。
老管家满脸的焦急之态显露无疑,易白是知道的,这个管家在钟离九小时候便跟在身边,如今一晃二十几年都不曾离去,想来也是极为稳妥的一个人,在钟离九心中也是有几分地位的。
但今日他满脸的慌张又是怎么回事?
不等易白问话,管家便率先鞠了一躬,声音平板问道:“殿下可是在书房?”
易白点了点头,随后疑惑的问道:“怎么了,为何一脸慌张!”
管家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才上前走了一步,看了易白半晌,又转头看了看书房,才一脸凝重道:“外面来了一辆马车,自称是玄墨族人,说是来给殿下送礼物。”
易白听后眉头皱了皱,倒是不怪管家慌张,玄墨族向来低调行事,后来又隐居他处,近年来都不曾出现,如今突然出现在府上,确实是令人深思。
易白缓缓点了点头,声音低沉:“来的是什么人,你可有看到?”
管家摇了摇头,“只是一辆马车,四个随从,但我看那四个随从解释武功高强之人,想来马车中的人亦是不可小觑!”
易白挥了挥手又道:“来者是客,何况是来送礼物的。你先将他们请进来,我去告诉殿下。”
管家沉思一瞬,随后点了点头,微一躬身转头离去。
易白心里琢磨了一会儿,但着实不知道与玄墨族有什么交情,踱步回站在书房门口,侧身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才缓缓扣了扣门。
书房中一片寂静,简临跪在一边低头不语,钟离九则是坐在椅子上兀自出神。突兀的叩门声打断了钟离九的回忆,他揉了揉眉心,声音还带着些微的嘶哑,“进来!”
易白得到允许后,推开门走了进来,在看到不远处跪着的简临时,怔了一瞬,随后快步走到钟离九面前,开口道:“殿下,府上来了贵客!”
钟离九眉间微微一皱,随后声音清冽:“谁?”
“是玄墨族人,说是来给殿下送礼物的。”
钟离九听后心漏了一拍,随后他想起来许久之前有一个女子曾问过他,如果她送他礼物,他会不会收下。
钟离九双手紧紧的攥住,礼物这两个字眼牢牢的吸住了他所有的理智。
易白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阵风刮过,再抬头时坐在上的人早就没有了影踪。他茫然不解的看向简临,而简临同样的疑惑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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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快步走到府门口,看着那辆低调的马车,随即上前微微躬身道:“公子,请虽老奴移步府中,殿下……”
“让钟离九亲自来接!”管家的话还没有说完,车里面便传出了一道有力的声音,那不容拒绝的语气,让管家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管家打算再一次请神秘人下车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管家一回头便看到自家的殿下疾步而来。
依旧是平日的装束,但脸上的不明的情绪却是让管家心里一惊,自从容皇后过世后,他便再也没有看到钟离九露出这样的神情。
钟离九藏在衣袖中的手窝的紧紧的,连指尖都隐隐泛白,他心里翻江倒海,脸上亦是闪过许多情绪。
他缓缓走到车前,声音有些微的颤抖,他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如果车里面真的是她,他该如何面对?他要不要拥她入怀?
他缓缓叹了一口气,随后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沉稳:“钟离九在此,请来者下车一见。”
钟离九话音落下,却是许久都没有声音,当他再次启唇时,车里的人却应了一声,但这一声却让钟离九满心的喜悦化作乌有,因为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