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仗,似乎打得很没有悬念。郎溪鬼军痛失家亲,正是义愤填膺心头之时,心中怒火早已经藏了多日,就是等着有这样发泄的那一天,而一直鲁莽行事的耶律赫还是延续往日愚钝风格,只懂得落井下石,出兵打残军。
却没有料到这剩下的残军,非但没有失了士气,反而更像是饿了几天的狼,已有厮杀就会爆发出十倍甚至百倍的战斗力。把他们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若是耶律赫看到眼前这一幕会不会后悔发兵呢?
只见耶律赫所派出的这将近千人的军队在经过一夜的厮杀之后,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尸体,躺在郎溪鬼军的足下。而郎溪族仅剩的三百兵马,损伤甚少。杀戮过后的鬼军,面容狰狞,每一个郎溪士兵都将自己砍杀的犬赫军的头颅砍下,挂在自己的腰间,以显示自己的战功。
鲜血四溅,在绿色的草原上流成一条血红的河流。朝阳开始从草原的东方缓缓升起,清晨的微光洒向这血腥的战场,将这血淋淋的战场更加清晰地展现在我的面前。
看着那纵横交错的一具具无头的尸体,我不由腹中一阵恶心。一阵干呕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从前的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坚强,还一直说“恨非男儿身,挥戈跃马,驰骋疆场。”可是当残酷的战场呈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是那么的脆弱。我始终还是一个向往着单纯善良的女人,恐惧着这样鲜血淋淋的争夺。
我看了一眼站在我身边的耶律焱岳,他此时却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他的红发因为沾染了鲜血有了不一样的光泽,眼角和嘴角都挂着新鲜的血液,让他整个人陷入一种狰狞的疯狂之中,让人望而生畏。
我忍不住往旁边退了几分。这小小的动作落在耶律焱岳眼里,却被他一把把我拉住了。被他拽着来到一个奄奄一息,侥幸还未被割下头颅的犬赫士兵面前。
他指了指蜷缩在地上那一具已经被鲜血包围的身子,用好像从地狱传出一般的声音说:“花亦男,杀了他。如果你不是奸细,杀了他。”一把刀,经由他粗糙的大手强行塞入我的手中。
血泊中,只剩下一口气的犬赫士兵微微侧了侧头,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看着我,那里面空洞地已经没有内容了。可是那样却更加让我觉得恐惧。
“不!”我不由大声叫喊了起来:“耶律焱岳,够了!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还要逼我!”
“我不是奸细,你知道的!”体内的恶心和内心的恐惧却没有剥夺掉我的冷静。他明明就很相信我。他知道我不是什么奸细。为什么还要这样逼我?
“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我没有逼你。花亦男,你搞清楚,逼你的人不是我,是这个天下。如果没有战争,我不能一统荒城!我不能让我的族人得到安宁的生活!要想走向天堂,我耶律焱岳要先懂得怎样做一个魔鬼。花亦男,我要你陪我得到这荒城。花亦男,我要看到你要陪我的决心!”耶律焱岳紧抓着我的手腕,睁大一双眼睛,饱含威慑地看着我。
花亦男,我看到你眼中对于战争的厌恶了。你会因为这种厌恶而远离我吗?不,我不准。我绝对不允许你离开我的视线半分,你是我的,你是属于郎溪族耶律焱岳的!你讨厌我杀戮是吗,好!那如果你手上也沾满了鲜血,那样你就不会嫌弃我了。你就会知道其实我也是迫于无奈的了。
爱情,总是那样让人疯狂吗?耶律焱岳在看到花依裳眼中藏着的逃避的时候,就开始慌了,他开始寻找可以挽留她的理由。哪怕这个理由是如此的残酷。他有他的思维,他只是远古时代一个信奉战争可以夺取天下,威望需要暴力强行的野蛮君王而已。
他想要的,只是拥有花亦男,至于这方法的后果,他没有想那么多。只要能留住她,他什么都乐意做。就算是杀尽了天下人,他也觉得值得!
此时的耶律焱岳,又是陷入了疯狂的极端之中。控兽术的强行修炼,已经将他平常的冷静和理智完全磨灭掉了。他现在已经陷在走火入魔的边缘了,做的事情,也会因为心中的执念不断放大。
“我不陪你了!”我想要甩开耶律焱岳的手,远远逃离这让我恐惧的战场,我宁愿一个人流浪在沙漠,渴死累死也不想再看到这残忍的杀戮半分了!
耶律却是死死拉住我的手,不肯松懈半分!而且力道越来越大,真的是要把我捏碎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哀吟,伴随着大刀砍断人骨轻微的卡擦声。但见恋恋一个手起刀落,原本尚存一丝气息的犬赫士兵终于绝望瞪大了他空洞的眼睛,死去了。
“请王子放了我家弟弟。恋恋愿意此生跟随王子,征战疆场,一夺荒城!”恋恋握着血刀的手在微微颤抖,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那样的坚定。
耶律焱岳被恋恋这一番举动一分心,掐着我的手才略微松开了。他张开嘴,一咬自己的舌尖。好像突然清醒过来一般。放开了一直紧握我手腕的手。“对不起。”他的声音很低很低,有点莫名其妙,好像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动作一般。
我看着瞬间冷静下来的耶律焱岳,微微合眼。两行泪水就不听话地滑落了下来。耶律,我太不了解你了。你究竟是精灵还是魔鬼?你,不是我能掌握的男人。
我不知道我还能在你这样的疯狂之下侥幸存活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