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有些凌乱,婢女们在前厅忙碌穿梭,房内叶容正背对着床铺,埋头在桌案前画写着什么。他抬手撑起身子,细小的动作惊动了一旁正点头打瞌睡的宝茗。
“主子,您可算醒了!”他欣喜万分,扶着敖钰靠到了床头,立刻知会着前厅的丫头,把煎好的药送到房内。
敖钰淡淡扫了那汤药一眼,挥手道:“宝茗,你先出去。让那些人也都出去。”清楚自己中的是蛊,那些掩人耳目的草药根本没用。他需要单独询问叶容。
宝茗应声退出,领着前厅的奴婢们一起离开了屋子。
叶容放下了手中狼嚎,转身走至床边。
“什么毒?”敖钰稍稍动了动身子,取了长枕垫在背后,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神色慵懒,嘴角噙着一贯的浅笑。
“相思蛊。”叶容在他身旁坐下,表情异常严峻。
“你能解吗?”他问,微抿的薄唇扬起,淡定自若。
“独门蛊物,需要施毒者的独门解药。”叶容答,紧绷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些,像是安慰敖钰,也像是安慰自己:“不过,王爷放心,叶某已让风侍卫调令黑卫去找魅色妖狐了,不日便会有消息的。”
相思蛊是魅色妖狐用来控制男人的毒物,中蛊者必须每日定量地服用以她的血做成的胭红丹,否则便会尝到蚀心噬骨的痛!
敖钰摇头,脸上笑容未变:“不必找了,她已经死了。”
“怎么会?风侍卫不是说围剿天虹帮的时候,独独少了魅色妖狐吗?那或许还没死。”叶容抱着一线希望。
“本王亲手杀的。”眉梢微挑,说得云淡风轻。
叶容怔愣,半晌说不出话来。如果魅色妖狐已死,那就没办法取得她的血,研制解药了!可这毒拖不得,每次毒发便会比之前一次痛上十倍,再强的人,也熬不过五次。而敖钰,因为内力浑厚,之前一直用内力压制着蛊毒,所以才会延迟了一个多月才毒发。但这也让事情变得更棘手。
此毒若是不以内力对抗,那毒发之时绝不会像昨夜那么猛烈;反之,则内力抗力却强,蛊毒的反噬越强,尤其敖钰的功力身后,相对的反噬也就越厉害,第一次毒发便需要三日才醒,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且也因为这样,他第一次毒发的痛楚相当于普通人第三次的痛楚,这并非每个人都能承受的!
“很棘手吗?”敖钰看着叶容越拧越紧的眉,心中也能猜测个大概,启口问了一句。
“是!相当棘手!”他给了肯定地回复,取出金针,“叶某要将王爷的内力封住,在这段时间内,您不能再用内力抵抗蛊毒,否则就算研制出解药,您的身子也坚持不下去。”
“你想到制作解药的办法了?”他问。
“还没,但是魅色妖狐既然能用自己的血做成遏止毒发的丹药,那么想解去这蛊,人血该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另外,叶某还要取王爷的血,研究一下这蛊毒是如何制成的。”说着,用金针封住了敖钰的内力,之后又以竹管接下了敖钰指腹处的一滴血。
“需要多久?”依旧是笑,云淡风轻,却又透着苍白。
“不知道,只能说尽快。”
敖钰不再多问,起身下床,高颀的身形在日光的投影下越发挺拔,宽松的天蚕丝长袍随意地披在身上。他走至窗边,看着院内明媚的春光,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本王昏睡了几日?”
“三日。”
拧眉,眸光暗沉,径自向外走去。
※
柴房内,青君已经跪在那里三日了,滴水未进,粒米未沾。瞳目半垂,脸色苍白,菱唇因为干涸翻起了死皮,膝盖早已痛得失去了知觉,纤瘦的身子也在空气中摇摇欲坠起来。
身后传来浅浅的脚步声,熟悉的龙涎香气传至鼻下。青君缓缓抬起眼睑,脸上没有太多的变化。
“你倒是听话,真的就跪了三日。”低柔的语调响起,似问话,又似嘲讽。当夜他因为毒发,不得不赶她出去,可她却不停地为墨弈说话,这让他动了气,才下令罚她,但他并未让人监视她,也没锁门,只要她愿意,完全可以像小时候那样偷溜去厨房找东西吃。可是,她却没有这么做,只是安安分分地跪着,整整跪了三天!
“行了,起来吧。”他道,珠落玉盘的嗓音,亲切柔和。
青君轻颤了一下,缓缓道:“谢……王爷……”声音沙哑,咽喉如火烧般干痛。她双手撑地,极为艰难地站起身子。她踉跄地走了一步,钻心的痛让她拧眉,闭目,原地站立了片刻。呼吸变得急促,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一点一点滴在地上。
敖钰看着她,眸光渐暗,努力克制了上前搀扶的冲动,强迫自己的双腿订立在原地,优雅的唇角扬着弧度:“走这么慢,是不是想本王找人扶你回去?”语调轻柔,满汉嘲讽。
他不喜欢她脸上的倔强,尤其是她已经遍体鳞伤的时候。她该学得柔顺一些,软软地向他求救,让他去保护她。可是,她毕竟不再是那个会依偎在他怀中,脆生生撒娇的小女孩了。她忘了他,忘得干干净净。
“奴婢不敢。但有件事想请教王爷。”声音依旧沙哑,但比之前好些,至少没有再断断续续。
“说吧。”他有些意外。
“王爷是否不会揭穿墨弈的身份了?”她只想确定他不会有事,心甘情愿跪上三日,也是平息敖钰的怒气,让他放过墨弈。
又是他!
脸上的笑容扩大,眼神却冰若寒潭,叫人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脖子。
“你想本王如何答你?”他问。大手毫不迟疑地扣住了她的咽喉,死亡顿时袭上心头。
“……”青君拧眉,菱唇翕动着,却来不及说什么,眼前一黑,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