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这么看不起他,就算死,也不妥协、不求绕。
笑,在嘴角散开。他猛地松手,如夜般寂静的黑眸闪着摄人的寒光:“小小一个西齐太子的弃妃,如何配做本王的侧妃?”轻柔散淡的话语,几近嘲讽,“还是女奴的身份比较适合她。”漂亮的丹凤眼弯成了好看眉月,修长的手指轻扣着青君的下巴:“对吧,青奴?”
青君好不容易喘过气来,胸口起伏未平,黑眸凝视着他那张满含讥讽的笑脸,扬唇回以最灿烂的笑容:“当然,秦王侧妃的头衔,奴婢自是无福消受的。”不卑不亢地回答,竟让在场的一些人刮目相看。
敖钰脸上笑容未变,眼底却因她的回答,闪过一道转瞬即逝的异色。他放开了她,背手转身,淡淡道:“那就最好了。”
这话像是对她说,又想在对自己说,给人的感觉竟有些落寞。
敖政看着两人的对峙,似乎很是满意,乐呵呵地起身道:“既然这样,朕也就不强人所难了。今晚设宴,为老六庆功,先散朝吧。”
说着,迈步离开,福安宣布退朝。
※
炎都,叶京大道。
马车内,青君拘谨地坐在角落,低着头不发一言,甚至连呼吸声都尽可能细小,双手紧攥着自己的裙摆,浑身有种说不出来的紧绷感。她本是做在车夫身边的,谁知被那个敖清一撞,整个人就跌进了车里,紧接着敖钰就上来了,她也不好再动弹,只得憋屈地坐下。
一旁,敖钰轻倚着车厢闭目养神,安静地好像睡着了一般。微凉的春风从窗口吹入,卷起他耳边的几缕墨发,衬着一身月白的锦袍,闲淡儒雅,倒频添了几分说不出的仙气。
青君暗暗撇了撇嘴,不削地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蓦地,马车颠簸了一下,她整个人经惯性跌到了敖钰身上,整张小脸刷得通红,连忙直起身子,离开了他的怀抱。这样的尴尬让她不觉咬紧的下唇,猛地抬头看去,才发现敖钰依旧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平静如常。
她暗暗松了口气,娇小的身子又向角落挤了几分,复又抬头看向敖钰,很孩子气地朝他皱了皱鼻子,做了个鬼脸,一副小孩子偷吃了糖果后沾沾自喜的表情。
敖钰虽闭着眼睛,却对她所有的举动了然于心,嘴角不禁扬起了一个弧度。只是,这细微的动作并没有让青君发现。
“爷,到了。”
大概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车夫停下马车,恭敬地回禀。
敖钰低低地“嗯”了一声,缓缓挣开眼睛,淡淡扫了眼青君,起身下车。管家楚良已率众人在门外等候多时,见了敖钰立刻上前行礼。
“好了,都免了。”敖钰挥手让众人免礼,转头睨了眼紧跟在他身后的青君,淡淡道:“过来见过楚管家。”
青君低头走到了楚良面前,欠身行礼,“奴婢青奴见过楚管家。”
楚良不语,上下打量了她片刻,故意忽略一般地面向敖钰,“爷,奴才会给她安排差事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请你移步汤池。”
“嗯。”敖钰点头,径自往走去。
待他离开后,楚良斜睨了青君一眼,严肃而又刻板的脸上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厌色。
“翠喜,给她安排个差事,讲清楚王府的规矩。另外,把换洗的衣服给王爷送去。”他简单利落地做了吩咐,一旁的绿衣丫头连忙上前答“是”,领着青君往后院走去。
“你就是王爷从西齐带回来的太子侧妃呀?”翠喜斜睨着青君,口气轻飘飘的,眼底满是鄙夷,“叫什么来着?”故意发问,复又拍了一下额头做记起状:“哦对了,青奴是吧?”
青君垂眸不语,眼底如春水般平静。
“切,都已经是奴了,还装什么清高,以为自己还是太子侧妃呀!”翠喜冷叱一声,素手一扬,毫无预警地甩了青君一巴掌。她向来懂得察言观色,一见楚良不待见青君,便不自觉放肆起来。
青君拧眉,侧脸微红,隐隐刺痛,鬓角的发丝有些凌乱。菱唇微动,漆黑的水眸直视着翠喜:“同为奴婢,你凭什么打我?”嗓音清灵透着几分不屈的傲气。
“哼,你竟敢拿我跟你比?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翠喜自认为是王府的大丫头,平日里没人敢对她大呼小叫,今日却被一个贱奴顶撞了,心下咽不了这口气,猛地抓过青君的手臂,狠狠地掐捏起来:“勾引爷们的小浪蹄子!西齐国失势,就看上咱们王爷了!你以为自己都精贵,还不是个人尽可夫贱货!”
青君抬手想要推开她,可力气毕竟不如常年做活的人大,腰间被很掐了一把,整个人跌到了地上,手掌、膝盖都有了些许的磨损,血珠缓缓渗出。
翠喜见她倒地,更是不留力度的拳打脚踢起来。她就是看不惯她那副自命清高的模样,脚掌狠狠地踩向了青君纤白如玉的素手。
“啊……”
十指连心,那痛楚让青君忍不住尖叫了一声,眉心纠结,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挪开,快挪开……”
翠喜仍不解气,细目扫向周围,厉声道:“你们都给我过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西齐来的狐媚子!”
碍于她的身份,众人不敢不听,几个小丫头立刻围了上来,或出拳,或出手地打着青君。她们有些是做样子,有些则是真的下了重手。
青君的手被踩踏着,身体无法挪动躲闪,只能任她们的手脚砸在自己身上。
“翠喜姐。”一个温婉的女声响起,她快步来到翠喜面前,轻轻拉过她的手臂道:“你怎么还在这儿?王爷就快洗好了。”声音很小,却透着一丝紧蹙。
“啊,差点忘了。”她脸色一沉,越发狠毒地踩着青君的手掌:“都是这贱奴害的!”
“额……”
“好了好了,你快点拿衣服送去。”水灵看了眼狼狈不堪的青君,拉着翠喜往屋里拿洗好的锦袍。
众人见她们离开,才各自散去,独留青君趴坐在原地。她缓缓收回手掌,手面上红肿、淤青,只是屈指便有种锥心的痛。
她忍痛起身,才抬头就撞见了一个浅紫色的身影。那丫头的穿着极好,五官也十分秀气,见了她只是淡淡一瞥,略带疑惑道:“新来的?”
青君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呵,挨翠喜姐教训了吧?”她勾唇冷笑,漂亮的杏眸环顾四周:“她人呢?”这语气极为不削,显然没有把翠喜放在眼里。
“鸢韵?”翠喜捧着锦袍从屋内走出,原本紧绷冷肃的面容立刻扬起如花般璀璨的微笑,状似讨好般地凑上前:“你怎么来了?菁主子有事?”
“主子让你现在就过去。”鸢韵下巴微昂,冷硬地说着,表情不可一世。
“现在?”翠喜蹙眉,略显为难道:“可我得先给王爷送换洗的衣服去。”
鸢韵淡淡扫了眼她手中的衣物,目光锁定在青君身上:“这点小事交给这丫头就是了,哪里要你亲自去?”质问的口气十分严厉,同时也有着不容置喙地强势。
也对!翠喜眉梢一挑,睨了眼身旁的青君,将手上的绛紫色锦袍递到她手中:“你把这个送去汤池,从这直走到底左转就到了。”
“我?”青君迟疑。
“怎么?你不能去吗?”冷眼相对,厉声质问。
青君抿唇,欠身接过锦袍,移步往前走去。
身后,两个丫头相视一眼,嘴角不禁勾起一抹阴翳的冷笑。秦王府,秦王沐浴时禁止任何人入内,违者斩立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