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旁人眼中以两千兵士对抗五千流寇是以卵击石,可对敖钰来说,却是运筹帷幄。他早已布置妥当,看着是两千精兵围村,其实早有人混进了天虹帮,暗埋了炸药,这会儿不过是里应外合罢了。
“大魏国秦王殿下?凤某真是失敬了。”凤邪自村内驾马而来,见了敖钰,便勒马,抱拳施礼,眸光邪佞而又冷傲。
“这话,该由本王来说才对。”敖钰的脸上流露出如沐春风的浅笑,声音永远那么柔淡温和。
两人眼神交汇,隐约折射出互不相容火花。
“殿下客气了。”凤邪冷笑,目光越过敖钰看向他身后的两千人马,“如此大动干戈前来连叶村,不知所为何事?”
“自然是剿灭天虹帮了。”敖钰说得云淡风轻,好像这根本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
“我呸,就凭你这个长得跟娘们儿似的小子,也敢在你赵三爷爷面前扯大话?老子这就砍了你的头,挂在村口当旗帜!”赵三粗俗谩骂,本就是个莽汉,见不得敖钰嚣张,言毕便策马上前,甚至将凤邪的喝止抛诸脑后。
敖钰浅浅一笑,凤目漆黑,如古井般沉寂,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张狂而来的赵三。身旁,黑卫统领长风早已拔剑上前,英挺的身姿格外潇洒。不过三招,便将赵三逼落马下。
凤邪蹙眉,一双狐狸眼慢慢眯起,静静地审视着敖钰。
这个男人不简单!他腹诽着,嘴角噙着邪笑,有生以来第一次由衷赞赏一个人,将他视为自己真正的对手。
“轰”的,村里传来一声巨响,几间瓦房被炸碎,周围顿时燃起了火光。紧接着,周围暗埋的炸药如连锁反应般炸开,耳边传来阵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没想到秦王殿下如此卑鄙,竟然暗埋炸药!”凤邪蹙眉,凛冽的细眸中透出阵阵寒意。
敖钰依旧是那么从容自若的神情,嗓音低柔,宛如天籁:“凤大当家此言差矣,这不过是兵不厌诈罢了。”
此时,有人从村里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身上脸上渗着猩红的血,神色慌乱不堪。见了凤邪,他立刻跪地禀告:“大当家,不好了,不好了。韩晓那斯率众造反了,咱们的五千兄弟,有半数归顺了他!”
“秦王果然好计策!”凤邪眼神一凛,抬头看向敖钰,面对他的两千黑卫,此刻已是毫无胜算。他冷笑,语调不疾不徐:“只是你乃魏国人,何以要灭西齐的匪?!”
敖钰扬唇,好看的眉轻轻一挑,极富耐心地为他释疑:“想来是凤大当家贵人多忘事了。数月前,魏国攻打月落藩时,途径西齐的粮草,可是天虹帮劫的?”
……
凤邪不语,眉心却比刚才纠结了几分,嘴角的弧度扩大,声音几不可闻,却明显是认了之前的所为:“原来如此。”
敖钰只笑不语,目光远眺,凝望着村里多处燃起的火光,还有半数往这里来的寇匪。
“兄弟们,可愿随大哥拼杀出去?”凤邪知道此时已是腹背受敌,拔剑高声质问。
“愿意!”
“好!那就随我冲出去!”凤邪大喝一声,策马冲向敖钰,眼神凛冽,杀气绕身,口中振振有词:“我凤邪立誓,若能活着,他日必定东山再起,找秦王讨回这笔血债!”
敖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做动作,身旁的长风挺身相互,恭敬道:“爷且回避,这里交给属下吧。”
颔首点头,敖钰从容地退出了战场,神色平静,目光深邃如海,静得好似眼前的杀戮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厮杀声渐渐平息,连叶村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腥味,地上横斜着残肢断躯,死相狰狞的尸体。
“王爷,除凤邪以外,其余贼匪已全数拿下。”长风屈膝禀告。
“哦?”敖钰挑眉,漆黑的凤目淡扫了眼周围众人,薄唇微扬:“似乎还少一人。”
“爷说的是二当家‘魅色妖狐’?”长风会意,立刻道:“她自始至终没出现过。”
敖钰不语,目光投向远处,似乎在冥想着什么。
这时,有个信使匆匆上前,跪首道:“禀王爷,陆大人传来急报!说青君姑娘在离铁桥村二十里左右的地方失踪了。”
……
敖钰始终淡定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已察觉的变化,黑眸扫过周围,策马往前驶去。
“爷!”长风惊愣,转头看向韩晓:“你们抓来的姑娘都被关在哪?”他清楚在离铁桥村二十里的地方失踪,那只有可能被天虹帮的人抓来了此处。
“都在前面的大院里。”韩晓怔愣了一下,答道。
“带路!”
※
茅屋内,闫红捧着瓷碗送到青君面前,喂了细细喝了些,看着她红肿的脸颊,满是心疼:“他们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若是留了疤,可真糟蹋了这副绝色容颜了。”手指轻触着她的脸颊,好似对待一件无价之宝那般珍视。
青君怔愣了片刻,微微转头闪避,黑亮的水眸闪着明媚的光芒:“不过是皮相而已,姐姐何必如此在意。我听着外面杀声四起,可是敖钰的人马和这些寇匪打起来了?”
“似乎是吧。”闫红柔声作答,闪亮的杏眸斜向门外,眼底似乎没有太多了惊惧。
“那我们趁乱逃走吧!”青君脸上一喜,却不想扯动了脸上的伤,不禁倒抽了口气,纤白的柔荑还是握住了闫红的手。
“逃走?”
“是啊。”青君点头,半柱香时长的休息已经让她恢复了些体力,拉着闫红走到了门边。小脑袋东张西望了片刻,转头道:“不管是寇匪还是敖钰,都不是好人!我们必须逃,绝不能坐以待毙!”
她一脸认真,态度十分坚决。
“哦,那就逃吧。”闫红愣愣的点头,嘴角微微一扬,眼底闪过一道转瞬即逝异色,跟着青君往外跑去。
两人避开了火光明亮的地方,沿着静寂黑暗的地方走着。虽然一路上看到了很多恶心的尸体,可是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青君只是强忍着腹中的反胃和不适,快速往村口跑去。
“姐姐快看,我们就要出去了!”她有些兴奋地喊了一声,正要拉闫红过去,却发现她突然止住了脚步。
她转身,一道鲜血猛地溅到了她的身上和脸上。瞳孔紧缩了一下,两眼圆睁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一柄银亮的长剑从闫红的背部穿过,胸前的衣襟被鲜血染红,那位置正是人最致命的心脏!
“嗞”的一声,长剑拔出,闫红如落花般坠落。青君惊愣,想伸手扶住她的身体,却被人一把揽入怀中。
熟悉的龙涎香味自鼻尖传来,她猛地抬头看向来人,那如同噩梦般的俊颜映出眼帘。她再也镇定不了,双手死命地推着他,想挣开他去抱住闫红的身体。
“放开!你这个恶魔!你放开我!”她嘶吼着,通红的眼中布满了血丝,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姐姐!闫红姐姐——”
她想过去,去发现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闫红萧然倒地。那双杏眸直瞪着眼前的男人,惊愣、愤怒,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会这样死去。
口中流出大片大片的鲜血:“青……君……不能……陪……陪你了……”她艰难地开口,带血的素手缓缓伸向青君,目中透着哀怨和不甘。
“姐姐……姐姐!”青君用力挣扎着,想过去她身边,去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
“姐姐——”青君痛哭,望着那双始终未闭的杏眸,心里顿时怒恨交加。她抬头瞪视敖钰,同时玉手挥落,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畜生!”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两个字。她的手因此折断了两片指甲,鲜血缓缓滴落,却丝毫不觉得疼。
敖钰不移不动,好像刚才的那一幕从来没有发生过。幽深的瞳目晦默如海,却在瞥见了青君身上那些伤痕时,闪过一道阴霾,转瞬即逝。他扬唇浅笑,搂着她的大手猛地收紧,迫使她的娇躯与自己紧密贴合。邪魅的俊脸慢慢凑近,如翼的薄唇似有若无地擦过她冰凉的耳垂,气息温热暧昧,带着一丝蛊惑:“小奴儿,你真的好大胆。知道逃跑的代价吗?”
永远是那么温婉柔淡的语调,听着毫无火气,如羽毛般撩人,却让青君浑身一僵,脸色煞白如纸。恐惧蔓延全身,致使她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栗起来。
“放开!别碰我!”好不容易,她才鼓起勇气,咬着牙反抗着。双手在他胸前揪扯,捶打,不惜张口噬咬他的手臂。
她想借此当他松手,可是,直到腥甜的液体滑入口中,他始终不松动半分。
“爷!”长风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单膝行礼,态度谦恭。
他淡然地扫了眼长风,语调柔和中透出一丝懒散:“今夜耽搁太久了,本王不想再看到有关连叶村的任何东西。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过是闻若平常的话语,却成了最具杀伤力的指令。
长风会意,起身对着身后高喝一声:“放火,屠村——”
“不——”青君震惊尖叫,紧揪着他的衣襟道:“敖钰,村民是无辜的,留他们一条生路!”
敖钰低头,对视着她愤怒却又充满恳求的瞳目,扬唇浅笑,低低地询问:“你认为自己有资格与本王谈条件吗?”
说着,他伸手将她抱起,跃上马背,扬长而去。
“敖钰,你不是人!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她歇斯底里的吼着,那双瞳目死死地盯着身后的杀戮。
惨叫声,哀号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无一例外,全部倒在利刃之下。
雨,复又落下,冰凉地渗入青君的伤口。那痛让她清楚了记住了今夜的恨!就算视线渐渐模糊,心却越发清晰。
这个男人,绝不原谅!
恨,在心底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