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终于,她脚下打滑,跌倒在了花丛中,双手搁至面前,伏在地上嘤嘤哭泣。她痛,她恨,却无力改变现状,甚至连选择死亡的权力都没有。她的命关系着西齐的存亡,同时也关系着他的生死。
墨弈,你是不是正在恨我?
她止住了泪水,心里暗暗发问。螓首微抬,看到的是一块青色丝帕。
“水柔姐。”她顺着,看到来人正是回炎都之前照顾过自己的女子。
“地上凉,快起来随我去把湿衣服换了。”她温柔浅笑,伸手将她扶起。
青君擦掉了脸上的泪痕,这才想起自己浑身湿漉,两颊刷得一下红了。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既尴尬又狼狈,如今的模样简直可以用“衣不蔽体”四个字来形容。
水柔看着她困窘的样子,脱下外罩的褙子披到了她身上,漂亮的黑眸恬淡柔和:“走吧。”
青君点头,跟着她离去。
一路上,她听到了一些小丫头的窃窃私语,知道了翠喜要被杖毙的事情。脸色陡然一沉,快走了两步,追上了身前的水柔:“水柔姐,翠喜要被杖毙的事,是真的吗?”
水柔驻足停步,细眸淡淡地扫了眼周围的丫头,缓缓道:“先回房换了衣服再说。”她不愿意理会这事,只想将主子交代的事情做好。
“这么说是真的了!”青君拧眉,满是疑惑:“为什么?”
“有些事情不需要追根究底,尤其在这个时候。”水柔没有多做解释,但仅是这一句话便分量十足,叫人不觉心头一震。
青君怔然,双手微微握起:“是因为我闯进了汤池。”几乎已经猜到敖钰的用意。他不追究自己,却另外找了一个替罪之人!
水柔垂眸,虽不作答,却显然已是默认。
“不行,我不能让她代我去死!”青君虽不喜欢翠喜,可也不能罔顾人命。移步转身,就要往后院去阻止。
见状,水柔身形一闪,稳稳地拦在了青君面前,声音虽柔淡,却不乏警告:“王爷的决定自有他的道理,不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可以过问的。”
“水柔姐?”青君意识到水柔是个身手了得的练家子,脚下不自觉地退了两步,坚持道:“那可否告知王爷此刻身在何处?”
“一切等换好衣服再说。”她始终不愿多做言语,只是尽职地做好该做的事情。
青君无奈,用力抿了抿唇,道:“劳烦姐姐引路。”她做出了让步,先跟着水柔去更换湿衣服。
好不容易,青君换上了一套湖蓝色的碎花襦裙,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摆,转身面向水柔:“姐姐现在可以带我去见王爷了吗?”她知道只有敖钰才能阻止这场残酷的杖刑,所以必须去求他。
水柔颔首浅笑,清楚告知:“王爷正在后院观刑。”最平淡的陈述,却让青君脊背生寒。
观刑?!这个男人简直冷酷得瘆人。他把人命当成什么?简直连草芥都不如!
“带我去!”
※
空地上,长凳高架,上面绑着的翠喜低低的shen吟:“王……王爷……饶命。奴……奴婢知错了……呜……”目光黯淡地停留在自己的正前方,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气若游丝,下半身更是鲜血如注,惨不忍睹。可以说,她已经只剩下了半条命。周围被勒令前来观刑的丫头奴才皆是心惊肉跳,面色惨白,更有胆小者已捂住了双眼不敢再看。
“知错?”如春风般柔和的声调扬起,隐约带着一丝嘲讽的玩味。敖钰一脸慵懒地倚在一张金丝楠木贵妃榻上,如玉的长指托着一尊金色琉璃酒盏,轻轻晃动了几下,仰头唑饮了一口,道:“害人之心已生,知错也晚了。”唇角勾着优雅的弧度,凤目半眯,微湿的墨发在春风中飞散,在日光下的映照下,闪着明媚柔和的光泽。
青君奔至后院,眼见那血肉模糊的惨况,腹中不觉一阵翻搅,大步走至敖钰面前,漆黑的美目直瞪着他,眼底闪着怒色。
“西齐国的王宫是这么毫无规矩的吗?”敖钰搁下酒盏,随意地理了理被风吹得凌乱的衣摆,问得轻描淡写,却又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威仪。
青君抿唇,屈膝行礼:“奴婢叩见王爷。”
“嗯,起来吧。”他低低应了一声,指着搁在石桌上的酒盏道:“过来给本王斟酒。”
青君听着那粗棍声一次接一次的落下,双手暗暗握紧,并不起身,只是恭敬地向他磕了个头,道:“王爷,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您要罚就罚奴婢,饶了翠喜的性命吧!”虽不喜欢翠喜,可这样的刑责对一个女子来说太过残酷,更何况她所犯的错,顶多是责打个二十棍,逐出王府,根本罪不至死!
敖钰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大手慵懒地搭上额头,浅笑低语:“过来为本王斟酒。”
青君拧眉,用力咬了咬下唇,起身走向行刑的男仆,一把推开了他们,俯身护住了已是命悬一线的翠喜。她不管这样的举动是否是大逆不道,只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人为自己而死。
“王……王爷……”两个执刑的男仆怔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奴儿,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敖钰眉梢轻挑,似乎并不意外她的举动,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起来。
“她受得惩罚已经够了,王爷若真的不想再看到她,直接逐出王府就是了,何必罔顾一条人命呢?”她扬声质问,水眸直对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瞳目,身子不自觉地带了个寒颤。
敖钰垂眸,嘴角的弧度扩大了些,缓缓直起身子走至她面前。修长的手指轻柔地勾起她削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秦王府的人,到死都只能留在这里,没人可以离开,或者逃走。”声音很轻,如羽毛般柔软,却叫青君的瞳目猛地一缩,眼底满是惊恐之色。
没人可以逃离秦王府,意思是没人可以逃离他的魔掌吗?心里陡然生起这个想法,她惊惧着,迟疑着,还没不及确定什么,身子已被人抱离了地面,耳边再次响起了有节奏的杖责声。
“你要干什么?”她厉声质问,用力揪着他的衣襟,看向身后:“住手——”
他抬手将她的双手轻松扯落,抱着她压入贵妃榻中:“小奴儿欠调教,身为主子只好受累些了。”笑容邪魅,如墨的星眸却闪着摄人的寒意,大掌毫不客气地探入她的衣襟。
“敖钰!你疯了!”她双目圆睁,双颊染上了羞愤的红晕,身体用力挣扎扭动着,想挣脱他的钳制。
敖钰纹丝不动,优雅的薄唇扬起,永远是那千古不变的柔笑,却让青君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用你娇柔的叫声送她上路,如何?”凤目漆黑,如幽潭般深邃,叫人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思,却隐隐划过一道忧色。
青君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下一秒便歇斯底里地挣扎,尖叫:“敖钰,你禽兽不如!放开我,放开我——”
见此情景,在场众人皆自觉的背转身去。周围除了落棍的闷响,就是青君嘶哑地叫声。
“王爷。”
突然,一个温婉贤淑又不失威仪的女声划破长空,引得众人不自觉地停下了动作,看向声音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