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雾霭氤氲,暖气袭人,鼻间流转的龙涎香气醉人地好闻,两颊竟不自觉地浮上了红晕。她蹙眉,深吸了口气,平复着躁动的心情,身子盈动,绕过了面前金丝楠木的水墨屏风,驻足于一片水晶珠帘之后。越过那晶亮闪耀的帘幕,便看到了一个巨大而奢华的汉白玉浴池。池子中央伫立着一尊蟠龙镂雕,顶上设有四个龙形泉眼,四道热泉从龙口中流出,水声哗哗作响。池水洁净清澈,面上漂浮着些许艳丽的玫瑰花瓣。
青君匆匆瞟了眼池面,并未看到人影,心里虽有疑惑,却也不敢久留,放下衣服,转身离开。可是,才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哗啦一声,巨大的水雾溅开,打湿了她的黑发、罗裙。她蹙眉转身,池中一人傲然而立,一袭墨发紧贴在背上,至腰腹处散开在池面上。水波荡漾,涟漪浅浅,火红的花瓣点缀着如夜般漆黑的长发,妖娆、邪魅。
他仰头,似冥想,又似沉醉,刀削斧砍般深邃的五官幽邃迷人,却透着难以捕捉的寂寥。
青君静静地站在他身后,想抽身退离,却发现双眼像被蛊惑了一般,久久无法移开视线。双眉颦蹙,心中顿生懊恼;闭目静气,再次睁眼,决定悄然退出,却无意地瞥见了他背上那一道道深浅不一、纵横交错的伤痕!
怎么会这样?青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檀口微张,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不是叱咤沙场的战神吗?怎么会有这么多皮鞭落下的印痕?那些鞭痕似有些年头了,颜色已经和肤色融合,只是丑陋摄人,与他俊逸邪魅格格不入。
敖钰似乎意识到了身后的动静,寒星般的黑眸缓缓挣开,眼角斜向身后,仅是瞬息间,如玉般纤细的大手已经掐住了青君的咽喉。
额……
青君根本还没反应过来,檀口大张,脸色苍白,乌黑的水眸满是惊恐地望着他。
“是你?”他看清了来人,眼底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温柔淡定,“谁让你进来的?”悦耳的嗓音震动着耳膜,却明显透着冰冷的杀意。
“衣……衣服……”青君艰难地说着,眼神移到一旁的锦袍之上。
敖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缓缓开口:“你什么都看到了?”凤目半垂,看不出喜怒。
“没……没有……”青君摇头,眼神闪烁、凌乱,如小鹿般惊恐。
他抬眸,嘴角扬笑,语调轻柔如羽毛:“撒谎。”凤目漆黑,仿佛巨大的漩涡,吞噬着任何一个与它对目的灵魂。
青君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浑身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强调道:“真……真的。”她没有见过这样的敖钰,浑身好像找不到半点属于人的气息,平静得让人恐惧。
“还撒谎。”他的双眼敛下了半分,手上的力度猛地加大了几分。
“嗯……”青君顿时脸色涨红,双手忍不住抬起,用力拍打着他的手臂。袖口因此捋起,藕臂上那些深深浅浅的青紫直接印入了敖钰眼中。尤其,左手手背上那破皮的红肿更显刺眼。
她受伤了?
敖钰的眼中划过转瞬即逝的阴霾,陡然俯身将她抱起,毫不怜惜地丢进了浴池。
“啊……”青君尖叫,可才一开口,就被池水灌没了口鼻,娇小的身子猛地站起,用力按着胸口猛烈地咳着。这一落水,她呛得不轻,眼眶通红,泪水不自觉的滑落。
“咳咳咳……咳咳……”她不停地咳着,身上衣服已经全部浸湿,青丝散了一池。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她抬头,竟发现敖钰正在一步一步靠近。
敏感的心顿生警惕,双脚不自觉地向后退去。她胸口起伏,双颊生晕,湿漉的襦衣紧贴着娇躯,鬓边、额头黏着几缕湿发,发梢处凝着点点水珠,那模样狼狈而又媚态,完全是一个令人血脉贲张的尤物。
“你……你……别过来!”她快步向后退去,直至触及池壁,退无可退,便转身向上爬去。
“哗”的一声,她的玉足被抓住,来不及反应,便被拖回到了池中。
“唔……”嘴里又被灌了口水,脚下还没踩实,就被人抓着肩膀从水中捞起,紧接着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掌,紧紧地箍住了她的纤腰。
“知道吗,擅闯汤池者是死罪。”他将她所在自己和池壁之间,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如春风般柔和的浅笑,性感的薄唇勾着迷人的弧度,温热的气息似有如无地吞吐在她脸上。
“没……没人告诉过我……”她的菱唇轻颤着,眼底流露着惧色。
“那也是死罪,而且西齐的人也要为你的过失付出代价。”软语浅笑,他脸上的神情越发柔和起来,如白玉般好看的长指轻柔地滑过她的脸颊,流连在她艳红如樱的菱唇上。
青君浑身一颤,用力抓紧他的肩膀,双眼怒睁,一字一顿道:“你不可以这么做!”这话坚定无比,脸上毫无畏惧之色。
“哦?为什么不可以?”他眉梢一挑,漂亮的凤目弯成了好看的眉月:“小奴儿,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这世上还没有本王不敢做的。”这笑如阳光般灿烂,却让青君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不!”青君摇头,漆黑的水眸笼上一层雾气,眼底带着明显的恳求:“一切都是我的错,和西齐无关。你要杀就杀我,别伤害他们!”
“哦?宁可自己死?”他垂眸,似询问,又似嘲讽。
青君抿唇,用力点头。
敖钰缓缓眯起凤目,以三指紧扣她的下巴,唇角浅勾着,却叫人分不清是笑,是怒,声音如三月的湖水,看似春意明媚,暗里却冰冷刺骨:“你到底是为了西齐,还是为了墨弈?”
儿时的她,从来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可现在……
敖钰的心猛地收紧,眼底闪过一丝迷茫:她真就那么爱墨弈?甚至甘心赴死。
这样的认知,让他很不舒服,心像被钝器很挫了一下,痛得想亲手毁了这个女人!
青君蹙眉冥想,菱唇刚吐出个“我”字,就被淹没在敖钰肆虐的吻中。他的舌长驱直入,霸道地占领了她的檀口,一寸一寸掠夺着她口中的芳甜。熟悉的龙涎香气混合着玫瑰花香萦绕在鼻间,让她的头脑有些混沌,渐渐地迷失在这个炙热而缠绵的激吻中。
撕啦——
裂帛之声响起,她一个激灵,睁开双眼,眼底情欲褪去,却而代之的是清灵冷厉,满含羞愤的目光。
她抬手,想推开他,受伤的左手却被他一把扣住,手指无情地按在她的伤口上,不容反抗地浸入池水中。
“啊……”她失声尖叫,火烧似得刺痛让她咬紧了下唇,精致的五官顿时拧到了一起,细密的汗珠都额头滑落。
“怎么,很痛吗?”他低低地询问,脸上露出了性感邪魅的笑容。
青君咬牙倒抽了口气,表情倔强,努力让泪水停留在眼眶中,怒斥道:“敖钰,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呵,本王早说过,你死,西齐陪葬。”敖钰冷笑,紧按着墨玉的大手没有丝毫松懈,声音却仿如天籁,撩人心弦:“但你若取悦本王,擅闯汤池的事就一笔勾销。如何?”
“你无耻!”青君低吼着,绯红的脸颊已分不清楚是羞是怒,只觉潋滟生色,惹人怜爱。
他嗤笑,星眸转冷,手上的力度加重。
“呃……”青君紧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喊声,如宝石般漂亮的黑眸闪烁着点点泪光。
“好,我取悦你!”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字句。她单手勾住他的脖子,生涩而又愤恨地送上了自己的香唇。那动作粗暴大胆,隐有自暴自弃的感觉。
敖钰蹙眉,漆黑的眼底敛去了之前的凛冽,隐隐划过转瞬即逝的忧伤。他闭目,扶在她腰间的大手不自觉的收紧,却在下一秒猛地松开,背转身去,不再看她。
“滚出去。”依旧是那不愠不火的嗓音,但却叫人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子。
青君没料到他会突然放开自己,重心不稳地跌入池水中,双手却紧扒在池岸上,胸口不停地起伏喘息,目光停留在他满是伤痕的裸背上,心下竟有些不知所措。
敖钰等了很久也不见她动静,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和不耐烦,声音柔淡如水,不带半点暖意:“还不走?难道真想和本王在此颠鸾倒凤?”他转身,微扬的唇角勾着一丝嘲讽。
青君拧眉,慌忙爬出水池,拢好衣衫,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敖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容僵在唇边,眸光黯淡,眼底竟是无尽的苦涩。
为什么要爱上墨弈?为什么?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质问着,可却久久寻不着答案。蓦地,他松开了手掌,深吸了口气,缓缓走到池岸上,换好了干净的锦袍,信步离开了汤池。
回到自己的书房后,他懒散地倚在贵妃长榻上,大掌轻抚着额头,道:“楚良,今日是谁送衣服来汤池的?”黑发散落在身侧,神情慵懒,语调柔和。
楚良微微一愣,如实道:“是翠喜。”
“好,将她拖至后院杖毙,让王府所有的人,都去看着她行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