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奔袭,兵临城下之时,风湟遇到了一脸悲愤的赵彦和嘴角噙着阴冷笑意的窿照,三军会合,三天激战,尚邦,这颗北戎的心脏,终于被划开了一道血口,在汩汩的鲜血中停止了最后的跳动。
昔日辉煌的宫殿躺满了太监宫女的尸体,尊贵的皇子公主们缩着颤抖的肩膀,目光惊惧地任由龙国及苍麟国的士兵们如牲畜一般的驱赶着,全无半点身为贵族的傲气。
五十几岁的国王胸插利剑,斜坐在正殿的宝座上,大张着灰白无神的眼睛。窿照大步上前,割下了他的头,提在手中,放声大笑。狂肆的笑声在死寂的大殿里回响,丧钟般延续着战争的余韵。
风湟走出皇宫,来到城中的大街,刺鼻的血腥味和焦炭味在空气中弥漫,耳畔充盈着悲惨的哭号声,宽阔的街道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北戎士兵的尸体,艳红的火舌借着风势无情地舔舐两旁的屋舍。
失去了丈夫和父亲的妇女稚子扑在尸体上放声痛哭,一遍遍呼唤着亲人的名字,悲天动地。
白发苍苍的老人跌倒在门舍旁,浑浊的目光迷茫,老泪纵横。
这一天,北戎亡国了,无数的黎民百姓失去了家的庇佑,流离失所。
“在你的心里,家应该是怎样的?”
“早上醒来的时候,能看到你就在身边,天黑的时候,有暖暖的烛光。”
“你的要求倒是不高。”
“那你的呢?”
“家,应该在一个和平的国度,没有杀戮,没有血腥,天地清明,百姓安乐。父母高堂健在,兄弟姐妹和睦,子孙满堂。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和自己的爱人及亲人,能过着自给自足,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
“对不起,此生,我可能给不了你这样的家了。”
“这只是理想中的家,访遍天下怕是也找不到几户这样完美的家吧。此生,你的身边,就是我的家。”
看着眼前这悲怆的一幕,耳边回响起自己与灵儿关于家的讨论,无尽的痛苦漫上眼眸,浑身似乎被抽干了血液,双膝一弯,风湟重重地跪倒在脚下冰冷的青石板上。
仰头,洗尽了铅云的天空湛蓝得刺眼。
泪从眼角滑落,“苍天,是我亓官风湟的错,你为何要那般残忍地对待她?她是那样的善良无辜啊!”
拳头重重地压向胸口,在周遭恐惧而又愤恨的目光中,风湟低下了二十二年来不曾向谁低过的头颅。
“灵儿,你说的对。当杀戮兴起,血腥弥漫,国家不再和平,天地不再清明时,没有人,再有完整的家。”
身后不远处,林辅静静地看着那抹沉痛哀伤的背影,苍白的手微微握起。
城南,荣亲王府。
宁晖站在洞开的大门口,看着门内凳倒桌翻,火舌四卷,一动不动。
尉迟放静静地走近她,看着她清秀而微显苍白的侧面,半晌,伸手搭上她的肩。
他知道,这座生养她的府邸,并没有给她留下美好的回忆,生母被迫自尽,三岁的她被丢弃在冰天雪地的城外,若不是他经过,她早已不在人世。而这一切,都是这座府邸里面跟她有着至亲血缘关系的人做的。
然而,家人无情,却不意味着她会如他们一般无情,他们不屑她的拯救,她的心里,却还是会隐藏着一丝哀伤吧。
宁晖身子微微一颤,转过小脸看向他。
“荣亲王,我让他们留了全尸。”尉迟放静静道。
宁晖咬唇,偎进他怀中。尉迟放搂住她微微颤抖的瘦削身子,道:“我们该回去了,这里,太冷。”
灭亡北戎的战争,终于在开战之后的第九个月零四天,正式宣告胜利。苍麟国和龙国的军队各自带着战俘和战利品班师凯旋。
自此,北戎一国彻底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苍麟国和龙国对北戎划江而治,以怒松江为界,东面归龙国,西面,归苍麟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