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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宓楼伤情

书名:真爱无憾 作者:宓楼月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3:08
    次日凌晨,天还未亮。灵儿坐在床沿,凝视睡着的风湟,他的脸稍微有些苍白,灵儿知道,半个时辰前他才刚刚睡着。
    灵儿心中难过,不忍叫醒他,只想让他多睡一会,可是,要是再不起床,就赶不上早朝了。睡梦中,他的剑眉微皱,显出一丝心力交瘁的疲惫。灵儿伸手,纤指轻抚他的眉心,还未抚平那一丝褶皱,他却已经睁开眼睛。
    风湟看见面前的灵儿后,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微笑道:“怎么这么早就起了?”灵儿大眼一眨,捏一下他挺直的鼻,道:“要不是我,你今天就要迟到了。”说着,转身打开门,让门外的侍女们去准备洗漱用具,自己从屏风上拿过风湟的朝服。
    风湟道:“我可以自己来。”说着,就要从她手里接过朝服。灵儿一躲,闪到他身后,一边为他穿上衣服一边道:“你就不能让我做一回贤妻吗?”
    看着仰着头,一脸认真,小手不停在他衣服上忙碌的灵儿,风湟低头笑道:“我倒希望你能赶快成为良母。”灵儿小脸一红,没有答话,为他穿好朝服,又拉他在镜前坐下,拿起梳子仔细地梳理他如墨的长发。
    烛光下,几丝清晰可见的白发突然撞进灵儿的眼底,使她拿着梳子的小手一僵,眼底泛起痛惜。
    “怎么了?”见灵儿神色有变,风湟问道。
    灵儿咽下喉头的酸涩,抬头笑道:“我好嫉妒你,发质这么好。”
    风湟笑道:“等我下朝回来,把它剪下来送给你。”
    “你等得及,我可等不及。”灵儿一转身便拿来一把剪刀,咔嚓一声剪下一缕来,藏进自己的衣襟,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为他梳头。
    风湟无奈的笑笑,带着一丝宠溺道:“真是调皮。”灵儿在镜中对他做了个鬼脸,又成功赢得风湟一阵笑声。
    站在府门前目送风湟的马车,直到它消失在黎明的曙光中,灵儿才回到莜月宫。
    关上门,灵儿掏出怀中那缕白发多,黑发少的发丝,控制不住内心的难过,趴在桌上呜咽起来。
    片刻之后,灵儿抬起头来,擦擦红肿的双眼,拿过剪刀,剪下自己的一缕长发,和风湟的那股混在一起,然后一圈一圈缠在指上,缠成了一个圈,再拿下来用一小截红线扎紧,从屉中拿出一个前几天刚刚绣好的荷包,把发丝放进去,将荷包口缝死,塞进了自己的怀中。
    上午,风湟还未回来。灵儿正坐在书桌前苦思今日要送往笑语嫣然的衣裙图案。
    门外响起敲门声,“进来。”灵儿道,并未回头。“拜见王妃。”熟悉的声音让灵儿一愣,转头,却见宁晖站在那里行礼。
    灵儿惊讶地站起身来,扶起宁晖,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宁晖抬头看向灵儿,道:“宁晖说过,这条命是王妃的。”
    灵儿摇头道:“走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让你在外面替我好好照顾你这条命。”
    “宁晖在外面心中不安,所以又回来了。”宁晖道,眼中是坚定不移的倔强。
    灵儿知道拗不过她,无奈地叹口气,摸摸宁晖冻得微红的小脸,道:“好像瘦了呢,吃过早饭没?”宁晖点点头。
    “来烤烤暖炉吧,冻得脸通红的,赶了很多路吗?”灵儿拉过她冰凉的小手向暖炉走去道。宁晖摇头道:“我不冷。”
    灵儿转头,道:“手跟冰坨似的,还说不冷。”硬是把她拉到了暖炉边,按她坐下,自己坐在她对面,打量宁晖一番,笑道:“嗯,气色倒是比以前好了很多。”看到她脑后高高竖起的辫子,灵儿无奈道:“怎么还是梳了个男人的发型?”
    宁晖将手在暖炉边晃了几下,道:“这样利落。”灵儿站起身,准备让侍女给她打点热水来擦擦脸。
    宁晖突然道:“王妃要关掉笑语嫣然吗?”灵儿一惊,转身看向宁晖。
    宁晖抬头,神色清冷,眼底却有一丝柔和,道:“宁晖每日看见王妃作画,而王妃作的画又都变成了现实的衣裙挂在笑语嫣然里,故而猜测笑语嫣然乃是王妃所开。”
    灵儿敛去眸中的惊讶,问:“刚刚你所言何意?”
    宁晖站起身,道:“适才归来途中,听的街上有议论,说笑语嫣然历来每日都要挂出十件新式衣裙,可是最近,却有几日没有出新了。”
    灵儿一怔,脑中闪过千万种可能,转身向门外走去,宁晖跟在身后。
    “林主管,笑语嫣然近日究竟出了什么事,还请如实相告。”灵儿在后院找到了独自在铲雪的林辅,开门见山的问。
    林辅扫了一眼灵儿身后的宁晖,道:“王妃请不要担心,最近只是出了一点小问题,很快就会解决的。”
    看着林辅沉稳如常的脸,灵儿道:“宁晖,去府外租一辆马车。”宁晖不发一言,迅疾地离开。
    灵儿也转身欲走,“王妃……”林辅在后面叫。
    灵儿停住,声音酸涩道:“殿下的头发都白了,还要我冷眼旁观吗?”
    林辅一时怔住,看着灵儿离开的背影,眼中微湿,心道:“殿下,你果真没有错付真心。”他转身,向后院树林中走去。少时,两个家丁摸样,动作轻快利落的人就从王府的后门出去,绕到府侧,看着王府的正门。
    灵儿回到莜月宫,从柜中找出那块天令,看着金光闪闪的令牌,灵儿的眼中却闪过一丝犹豫,此举,会不会把静王府陷入更糟的境地呢?
    转念一想,王上赐我这块在龙国至高无上的令牌,我如果不用来保护风湟,岂不是枉费了王上的一片心意?
    风湟是琴贵妃在这个世上生命的延续,我萧灵儿就用一生的幸福和自己的性命,赌王上对琴贵妃的爱。
    意念已定,灵儿将天令塞入怀中,转身出了莜月宫的门,和宁晖一起出了府。
    马车渐渐驶远,车内,宁晖问:“王妃,去哪里?”灵儿神情怔忪地看着马车的门,半晌,道:“西郊,宓楼。”
    宓楼,锦荣站在三楼的露台上,远眺城外那一片银装素裹的雪景,不知为何,最近,每当这个时候,总有一种若有似无的孤寂侵蚀着他的心。
    那日在梅山,风湟和灵儿在那片红梅林中嬉闹追逐的情景总是不自觉地浮现在他的脑际。想他云锦荣,这二十二年来,人生之际遇,不可谓不跌宕起伏,却独独没有体验过那种天真纯粹的快乐。
    之前这二十二年,他已经失去,那么,剩余的岁月呢?他还能不能抓住那一抹纯真和炽烈?
    身后脚步轻响,“主人,静王妃在门外求见。”一家仆模样的十七八岁的少年在身后道。锦荣转身,冷凝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遍。”少年神色一慌,忙道:“请主人恕罪,是,萧姑娘……在门口求见。”锦荣缓和了神色,道:“请。”
    灵儿把宁晖留在府外,独自走进静谧的院子,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她抬头,看到了楼上那抹似乎永远都那么悠闲淡然的身影,心中叹息一声,敛眉,缓步穿过庭院。
    锦荣在楼上看着一身月白的灵儿来到他的园子里,经过那株花红似火的老梅,缓步向他走来,轻灵飘逸如一阵风,心中突然激荡起来,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回响,“把她留下,永远别再让她离开……”他微微甩头,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
    灵儿来到露台,走到他身边。
    锦荣看到她乌黑的发髻上那支雪白的凤尾簪,没有说话。
    灵儿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落在城外那一片干净的雪原上,“这里视野真的不错。”
    “如果你喜欢,可以送给你。”锦荣道。
    灵儿收回目光,看着他,忽而一笑,道:“你救了我,现在要亲手毁了我么?”
    锦荣盯着她素白的容颜,道:“没有你的帮忙,他没有信心赢得这场本该属于男人之间的战争吗?”
    “这场战争毫无意义,我不爱你。”灵儿看着他的眼睛,平静道。
    锦荣笑了,转身看向园中那株红梅,道:“我从未要求你爱我。”
    “那你为何……”
    “因为你不爱我。”锦荣突然回身,“我只想看看,除了在情场上,他还有哪一点比我强。”
    灵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当然,我虽不想置他于死地,但在强敌环伺下,这样的较量很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命。”锦荣说的无所谓。
    “这不公平。”灵儿似自语一般道。
    锦荣俯身握住她的肩,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道:“你在跟我讨论公平吗?那你告诉我,怎样才算公平?帮助自己的情敌先打败他最大的对手,解除了他的外患,然后再向他挑战,这样才公平是吗?还是先把我自己陷入跟他一样的内忧外患之中,再跟他过招,才叫公平?你负了康珏,负了景灏,负了我,却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到他一个人身上。你告诉我,什么是公平?”
    灵儿后退一步,挣开他的掌控,道:“这样说来,你该恨我才对,而不是他。”
    “没错,可惜,我先爱上了,恨不起来。”锦荣道。
    灵儿看着眼前的他,眼中微湿,道:“救命之恩还未报答,不要逼我恨你。”
    “那就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再心安理得地恨我吧。”锦荣向她伸出手,“就用你头上那支簪,还我的救命之恩。”
    灵儿一怔,看着他伸出的手,半晌,缓缓拔下头上那支凤尾簪,看着锦荣,凄然一笑,道:“还是以命还命吧。”话音未落,纤手握紧凤尾簪突然狠狠向自己的脖颈扎去。
    锦荣大惊,忙一把钳住她的手腕,但还是晚了一步,玉簪在那雪嫩的脖颈上留下一个血点。灵儿也因为用力过猛,被他中途这样一拽,脊背狠狠地撞在身后的栏杆上,一阵雪屑纷纷扬扬向楼下飘去。
    锦荣的眸中第一次掀起了滔天大怒,咬牙道:“这不过只是一支簪!”
    灵儿看进他眼里,平静道:“于我而言,它比命还要重要。”
    闻言,锦荣只觉得胸腔中某样东西突然碎了,碎的四分五裂,再也拼不完整了。
    他有些怔忪地放开她,后退一步,看着她,眸中写满了哀伤和绝望,“是我晚了吗?还是……上天注定的就是有缘无分……”
    他仰头,闭上眼,颊上,竟然滑过两行清泪。
    灵儿看着这样的他,心就像被人掐了一下,疼痛如涟漪一般,一圈圈扩大。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道:“如果是这样,那就恨我吧,期待着你的恨,会如你的爱一般炽烈。”起码,在你心里恨的角落,还有我。锦荣紧紧抓住冰冷的栏杆,咽下后面的话。
    灵儿握紧手里的簪,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有力气支撑起自己。她含泪看了一眼锦荣孤绝的背影,缓缓转身,下楼。
    锦荣抬眼看向天际,此生,难道注定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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