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话没说完，被她母亲搂头扇了一巴掌，瑞王直盯着她母亲，冷笑道：“打死我罢，打死我也要说，我不一直就是这样活着么？”皇后眼里冒着寒气，举起手来作势又要打，钟无艳赶忙站起来护在他前面，求道：“娘娘，仔细手疼，别理他，只是一时糊涂说的混话罢了，何必认真生气。”
皇后撑不住也哭起来，说道：“真真是这颗心为你们使碎了也不知道，我倒底图什么，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指望，不就指望你们有朝一日能抬头作人，一雪前耻么？”瑞王却又冷笑道：“你是为了你自己。”
皇后听了这话，顺手抄起身边的佛尘来，狠狠的朝瑞王的头上就落下来，钟无艳顾不得许多，把瑞王搂在怀里护起来，嘴里嚷着：“娘娘息怒罢，等我教训他。”背上早挨了一下了，正打在伤处，疼的她闷闷哼了一声，眼前一阵眩晕。
皇后见打了钟无艳，一声尖叫，丢了佛尘，过来抱她，钟无艳推开她，手按着腰，慢慢直起身，将瑞王掩在身后，勉强笑道：“娘娘，休要伤心，王爷只是因我惹了事挨了几下打所以才心不静，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来，你不要怪他了罢。”
“挨了打，怎么回事？怎么没人来回我。”皇后柳眉倒竖，粉脸震怒，怒斥道：“抱琴，怎么没人回我，我白养你们这群废物么？”抱琴在门外听见喊，慌忙领着一干宫女太监走进来跪下，不敢言语。
“还不快叫了王太医来。”皇后恼怒的喝道，一甩袖子让他们都退下了。钟无艳强撑着坐在椅子上笑道：“都是我一时好奇，非要进那劳什么子的妓院里瞧瞧，这一瞧倒瞧出故事来，遇见了陈九刀，我不认得他，与他较起酒来，喝得多了，所以就较起真来，他以为我会武功呢，本是切磋，也没怎么样，不必大惊小怪。”
皇后轻轻“哦”了声，走近前来，揭开她的外衣，见背上一片乌青，眼睛一红，泪便又落了下来，口中说道：“你个痴儿，妓院可有什么好看的，那种地方岂是你这种大家小姐去得的？没的污了眼睛。”钟无艳笑道：“可不是，想着那天是被鬼拉了脚了，好奇心上来非要进去瞧去。任怎么劝也不听。”
皇后百般摸摩着她的背，将她搂在怀里，哭道：“好孩子，再跟着我罢，受这样的委屈，明儿我遣人去廷尉府，治那个陈九刀的罪，反了他了，不就是个捕快头子，破了几件奇案么，也敢这样！”钟无艳笑道：“娘娘千万别这样，本来就是我无理，挑衅他，要不是他手下留情，凭他的功夫，我哪里还起得来，你要真找人去兴师问罪，不显得咱们以势压人么？再说了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皇后方没再言语，去炕上坐了。喊抱琴进来卸妆更衣。
钟无艳推推瑞王，瑞王不理他，只管低着头。钟无艳没法，隔着桌子悄悄对他说，让他去跟皇后认个错，别只倔着那坐。瑞王没法，只得走过去，在她母亲面前跪下，道：“孩儿一时混帐，说了混话，求母后原谅。”皇后把脸掉到一边，冷笑道：“你说的哪里是混话，是真心话，你就是这样想的罢？”瑞王急忙叩头道：“母后是要冤死孩儿了。”
皇后叹了口气，让他起来，他却不起来，只管叩头，流泪道：“母后不原谅孩儿，孩儿不敢起来。”钟无艳走过去，推着皇后，笑道：“娘娘，快说原谅他罢，头都快嗑出血来了。”皇后方笑道：“就你心疼他，不见怎么样，你先舍不得，只是惯了他了。”
钟无艳过去把瑞王拉了起来，给他擦了脸上的泪，笑道：“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着耍性子，真真是笑死我了。”皇后听了便说道：“还不都是你惯的他，你俩真是要颠个倒才好，你像个男人，他啊，倒是个女人性子。”
正说着，春喜进来回说钟老爷打发人来问，大小姐是要家去还是在娘娘身边住下，钟无艳忙说道：“我回去罢。”皇后伸了伸手想拦，却又说道：“也罢，你还是回去，眼不见无霜那蹄子就被召进宫了，何必天天对着生气，回去好好歇着，我着王太医去你那瞧你去。”
钟无艳辞了皇后，方对瑞王说：“好好的，别瞎想，我回去了，有事自会派人找你去。”瑞王拉着她的手只是不放，眼圈子又红起来，钟无艳道：“两情若是长久，又岂在朝暮，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好了。”瑞王方放了手，母子俩四只眼睛瞧着钟无艳出了宫门。
钟无艳回到相府，家里上下都喜气洋洋的，早忘了瑞王妃死的凄惨了，白色的执事帐子物什统统都换下来了，门口挂着大红绸子，挑着喜字灯笼，离府门老远就闻得见细细的萧声。她不由暗自叹气，由来只有新人笑，哪里闻得旧人哭，眼前的事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怕是早忘了香魂未远，孤女含冤的苦了。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说话就过了一个多月，秋意渐去，天气渐渐冷起来，王妃的服也满了，相府开始张罗无霜进宫的事来。二夫人这时已经好了，里里外外又威风起来，指挥众人收拾院子，采办东西，无苓又开始动不动就睁着两只骚眼睛骂下人。院里瞬间便热闹起来。
一日，钟无艳正在院子里闲逛，碰见无苓又在那骂下人给梅花淋多了水，滴了在树底下石桌子上喝茶的无霜一身水，钟无艳轻轻摇摇头，打算走过去不理人，无霜却叫住她。
钟无艳只得住了脚，低身行了礼，无霜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伸手倒了杯茶，又把她妹妹支走，才说道：“姐姐坐下罢。”钟无艳坐下来，心里不知她要做什么，只见无霜把茶递给她，道：“姐姐，过两日我就进宫了，怕是不能再这样说话了。”钟无艳笑了笑：“哪有什么，咱又不是那小门小户进不得宫的，你要想谁，叫人传了，还不是立马就能见着。”
无霜笑了笑，把茶举到嘴边，淡淡的道：“进了宫我就会怀上龙种，几个月后就是你的死期。”钟无艳一口茶呛出来，问道：“你说什么？”无霜哼了一声：“我就是要你体会这种等死的心情，就像我姐姐当初一样！”
钟无艳咬了咬嘴唇，笑道：“怀了龙种也未必能治死我，再说瑞王妃的死我也一直心存内疚，你就算要报仇，也无可厚非，只是要缜密些，别治不了我反害了自己。”无霜冷笑道：“心存内疚？你会心存内疚么？我姐为什么要嫁给瑞王，你不知道么？她只想保住我们娘三个的命，可是你最后还是没放过她。我又怎能放过你，你干的那些肮脏事我尽数都知道。走着瞧罢。”
钟无艳傻呵呵的瞧着她，不明白她说什么，无霜接着道：“别装傻了，当初要是姐姐听我的话，不嫌弃皇上是个老头，跟了皇上，这事不早就完了么？焉有你的今天！”钟无艳尴尬的笑了声，问道：“我都做了什么肮脏事了？”
无霜冷笑道：“那个地方可是叫筑月小居？给你打胎的那个婆子就埋在后院子的枯井边上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