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艳硬着头皮从轿里出来,一眼瞥见瑞王正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头上包着纱布,血却透过纱布渗了出来,眼睛一酸,泪就下来了,心里却恨道:看来这钟无艳小姐虽说是死了,可是心里对这男人的爱却是死了也不肯去的罢?为何一见他,这泪就止不住?瑞王转脸见了她,却笑了笑,轻声道:“你只管进去,有我呢。”
梁公公悄声道:“大小姐,您先候着,我进去回去。”钟无艳点了点头,不由也跪下了,不自觉的伸手去摸瑞王的额头,瑞王忙用手捂了:“没事,也没什么伤,都是他们大惊小怪非要给包上不可。”钟无艳缩回手,哭道:“这会惹了大祸了,再不想你这么暴躁,怎么就把人伤成那样?都怪我,平白无故的闹什么,有什么罪过,我全担了罢。”
瑞王握了她的手,道:“什么话,这事都是我做的,怎么怨到你身上,你只把心放到肚子里,天塌下来有我呢。”正说着梁公公出来,先叹口气,皱着眉道:“大小姐,进去吧,娘娘等着哪。”
钟无艳起身要进去,瑞王也站了起来,梁公公拉了他一把:“王爷你还是在这等罢,娘娘正在气头上,你若进去了,怕更不是事。”瑞王川起了眉头,道:“也罢了,有什么事,麻烦公公出来告诉声,这罪过我一个担了也就够了,千万别让母后难为了小姐,知道吗?”梁公公叹了口气道:“王爷,你啊……”便引着钟无艳进去了。
钟无艳也顾不得初次进宫的新奇有趣了,走过一个大屏风,迎面瞅见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正坐在榻上喝茶呢,那分明是她的兰阿姨!一模一样的相貌,那喝茶的动作都一模一样的,只是换了一身华丽的衣裳罢了。钟无艳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正在喝茶的妇人被这声吓的一展眼,忙放下茶杯。钟无艳哭着走向前,想抱住她,忽一想不对,这不是她的兰阿姨,这只是喜欢那王妃的皇后娘娘罢了,遂跪了下来,怯怯的道:“给娘娘请安。”
皇后定定瞅了她一会,叹了口气道:“你起来罢。”钟无艳跪在那没动,心里恍惚了,这倒底是在哪啊,演戏么?这分明是兰阿姨啊,这声不正是兰阿姨的声么?自己听了十几年了,怎么会错?前年兰阿姨去世的时候还拉着她的手,说舍不得她,她要是死了,咱艳儿可不成了孤儿了?说是这么说了,却还是不到两个月就走了,真剩下她一个人成了地地道道的孤儿了。还是死了么,小离也死了罢,这就是一处戏,死了的兰阿姨都来掺和来了。他们难道不是都陪她演戏来的?钟无艳这么想着,那脑仁子生疼,顿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瑞王爷正在榻上抱着她流泪,皇后也坐在一边拭泪,钟无艳忙要起身,皇后拉住她的手,道:“好孩子,你倒是就这么着罢,这位置本就是你的,你要这么着,老太太我看了也心疼。”说着,那泪只是往下流。钟无艳扑到她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心里叫了一万遍兰阿姨了,找工作的委屈,被人嘲弄的委屈,没开始就结束的人生的委屈全都上了心头,这会都毫无顾及的哭了出来了。皇后双手抱着她,也哭道:“我知道你委屈,咱娘们都委屈,素日里你常说小不忍乱大谋,老太太也知道你忍的委屈。”
瑞王蹭到榻下跪了,低头道:“都是孩儿不好,太莽撞了。”皇后伸手揽他到怀里哭着说:“早知道这样,不如当初不回来,虽说粗茶淡饭倒也安乐。”怀里的钟无艳却没了声,又晕了过去,皇后慌着乱叫,瑞王扯着嗓门喊:“传太医,快去再传!”
钟无艳在皇后的宫里醒醒昏昏的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慢慢缓过神来,一睁眼见瑞王正趴在她面前瞅着她,见她醒了,堆下笑来,皇后在旁边的椅子上手扶着脑袋正打盹。她扎挣着要起来,瑞王赶紧扶了她坐起来,钟无艳忙着问:“王妃可好了么?”瑞王点了点头:“没大碍了。”钟无艳的泪又到眼边,哽咽道:“我害了你的孩子了。”瑞王紧握着她的手,把头靠在她臂弯上,轻声道:“这不怪你,本是我的不是,我再不与她同床了就是。”钟无艳急了:“我没那意思,你怎么会那么想,我是那小气的人么?”
皇后听见了,走过来,叹道:“可是清醒过来了,你个痴儿没的要唬死我们娘俩么?”我刚叫他们传了点心,一会来了都吃点吧,这闹了一天米水没下肚,倒先灌了一肚子的苦药汤子,你这身子骨可怎么受得了。“钟无艳听到兰阿姨的声,泪又到了眼边。生生被她逼了回去,她本就不是个天天哭着抱怨生活的人。本还想着晚上跟了小离一走百了,现在一点也不想走了,就是死这也就算了。
不大一会工夫,传的点心都送了上来,皇后捡了个螃蟹馅的小饺子递给钟无艳笑道:”还记得那年咱娘俩在江边洗衣服,你用小虾米钓螃蟹的事不?后来那烧出来的螃蟹都被瑞儿吃了,一点也没留给你,那时候娘就说了,以后要是回来了,一定让你吃个够,一个也不给瑞儿留,谁想这回来了,却再也吃不出那时候的味了。“
皇后这话说得钟无艳一头雾水,不得要领,心想,这事越来越像乱草一样没个头绪,这怎么堂堂的一国皇后,母仪天下,还去江边洗衣服了?吃个小螃蟹也算是好饭了?看样子她这历史还是没学好,怎么这段子历史自己连个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