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丰从房间的背包里取出牙刷、毛巾等洗脸的工具放在石桌上,用手臂从水井里提了小半桶水上来,谁叫她现在是伤残人士呢!简单地梳洗过后,神清气爽。
“你,起来了?”方恒被天井里的动静吸引了过来,没想到女孩起得那么早,明明昨天是那么累的。
“早呀,方老师。”余丰回头对方恒笑笑,脸上还沾着的水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光芒四射,闪了那双注视的眼睛。
“早——早饭做好了,一起吃吧。”方恒回过神,他不明白女孩为什么总是叫他方老师,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好呀!”余丰收拾好东西跟了过去,肚子早饿了呢。
冒着热气的白粥,不再是昨晚那种海碗,不过海碗里装着的是炒得金黄的花生,还有夹杂着红红绿绿新鲜辣椒的萝卜干。
看着胃口大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余丰快步做到桌旁。
“我开动了哦!”夹了筷萝卜干,够辣!喝了口白粥,够滑!嚼了颗花生米,够脆!
不用五分钟,余丰面前的碗变得干干净净的,海碗里德菜也少了一大半,也只是意犹未尽地呷了呷嘴。
“厨房还有——”方恒算是长见识了,城里人都这种吃法?
“呵,饱了!真是人间美味呢!”余丰满足地用手臂擦干了嘴角的汤汁。
“方大哥,在家啊?”关着的门外突然传来一把清脆的女声。
“在呢,等会儿!”方恒立即起身去开了门。
“方大哥你果然回来了!昨晚我看见你家灯亮了呢!”门外进来一位,可以说是美丽的村姑吧,扎着马尾,背着竹篓,笈着布鞋,脸上是质朴的笑容,还有雪白的牙齿。
“方大哥在吃早饭呢——这位是?”来人终于将目光从她的方大哥身上转移开了,继而发现了在一旁看戏的余丰。
“她是——”方恒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介绍这位突然出现在自己家的客人,有些紧张,有些结巴。
“嗨!我是路过贵地的游客,路上不小心摔伤了,方老师好心收留我在这里养伤,我叫余丰。”为了这些日子能安然度过,余丰只好来个自我介绍,还扬起了缠着纱布的双手,受伤的人总是让人容易不舍提防。
“呀,你受伤了?很疼吧?”果然,来人投来怜悯的目光。
“当时疼得我都掉眼泪了呢!不过现在好多了。”余丰使劲装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
“真可怜!”哎呀,都快把人家逗哭了呢!余丰不得不在心里给自己竖起大拇指。
“现在好很多了,真的!你叫什么名字呢?”余丰赶紧挡住对方的泪匣子,跑题。
“大家都叫我小月。”小月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月?很适合你,你的笑容像月光一样美丽宜人。”余丰稍显夸张地说道。
“真的?哪有!”小月地脸更红了,但可以看得出,她很喜欢这种赞美。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问方老师!”余丰怎能放过愣在一旁的方恒。只见小月果然抬头疑惑地看着方恒,好一双少女怀春的眼睛!余丰后悔了,后悔没拿上相机!
“咳!小月你是来找我去割稻子的吧?”方恒干咳了一声,不自然地回避了小月的注视。
“是呢,阿爸他们早先去田里了。”小月的神色失落了一小会便又扬起了甜美的笑容。
“你们要去割稻子?等等!我也去!”余丰小跑到房间里拿了小包,又忍着痛小跑回到了厅子里,额头上有些细密的汗珠。
“你也去吗?可是你受伤了呢!”小月的脸上满是担心。
“没关系!没关系!我只是在一旁看着,不会去乱动的!”余丰立即举手保证。
“可是,你不是说在家看家的吗?”方恒不明白了,昨晚明明说是在家的,怎么反悔了?
“呵,那是因为今天认识了小月了嘛!快走吧,时间不早了!”余丰率先跑到了门外,不给他们反对的时间。
方恒只能无语加无奈地收拾了桌面,带上工具,锁上门,劳动去了。
方恒和小月在前面走着,余丰在后面跟着,偶尔还会有人加入,三人行变成了一只小队伍,都是一些年轻男女。路不大,两个人并肩刚好,偶尔也有只容许一个人通过的。路很结实,并没有过多的沙尘飞扬。路不算崎岖,偶尔在路中间长出几块石头,棱角早已被磨去,光滑圆润的。
这村子不大,显然余丰是涨生面孔,而且穿着相对怪异,周围的人都小声议论着。不过,这并不影响余丰欣赏风景的心情。
“方大哥,那女孩是什么人?”
余丰已经落后于队伍了,但这两边的山体还是将前方的说话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方恒回头一看,余丰早已不在身后,再张望,果然见到了那个东张西望的身影,而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并回以一笑。
“是路过的游客,受了伤,会在村子里呆上一段日子。”方恒有些心虚,毕竟她的伤可是他一手造成的。
“游客?怪不得穿的和我们不一样呢!”
“她现在住哪里?”
“住在方大哥家里,是方大哥救的她。”小月一脸的崇拜,而方恒只觉得,罪过!
“她也来割稻子的?我看她的手好像受伤了呢?”
“她只是来看看的。”小月再次为大家解惑。
“有什么好看的!城里人这是奇怪!”众人一致点头,真是奇怪。
余丰在后面抿着嘴笑,打开录音功能的手机正好把这一段话给录了下来,有趣!
落后于队伍越来越远的余丰并不着急,一来这里只有一条路,二者他们的谈话声在山间清晰地回荡。从小包里取出相机,把大自然偶发的几个小动作抓紧镜头。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余丰现在总算是深刻领悟到这首诗的意境了。林子里的丁达尔效应尤其美丽,阳光就那么缕缕地从空而降,穿越茂密的枝叶,在地上形成无数美丽的光斑。
方恒那张羞涩而紧张的脸孔落在了镜头里,与他身旁那山花烂漫的小树林极不搭调,但余丰按下了快门。
“嗨!方老师!我可不会迷路呢!”余丰晃悠到方恒身旁,笑道。
“这是?”方恒指了指余丰脖子上挂着的东西,会发光,还会发出声音!
“这个?它是我的旅行必备之物,它可以保存许多美丽的画面,随着我到达任何地方、任何年龄,现在的人都管它叫,数码相机。”余丰宝贝地摸摸相机,答道。
“哦——”方恒了解地点点头,照相,他知道。
“你看——”余丰走到方恒的身侧,举起相机,把刚刚拍到的镜头翻出来给他看。
“很美——”方恒一脸震惊,那么平常的景物被保存起来的瞬间确实那么地震撼人心。
“呵,不错吧?这样吧,等出去以后,我把与这里有关的照片寄给你,怎么样?”余丰把相机放了下来,问道。
“好。”方恒爽快地答应道,到时候他可以让他的学生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就知道没有人会拒绝的!走吧!不然你的伙伴大概会以为你在哪里偷懒了呢!”余丰率先迈开了步子。
走了大概十分钟,眼前突然开阔。漫山遍野的都是金灿灿的稻子!太震撼了!余丰赶紧抓起镜头把这壮观场景的一动一静纳入镜头。身旁的人早被忘到爪哇国去了。
“方大哥——余丰——”
小月的清越的声音在山谷里回响着,二人终于回过神来了。
“哎——”余丰高兴地对山脚盆地上稻浪中的小月挥手。
“你就在这里吧,别下去了,路有点陡。”方恒对身旁的余丰说。
“不怕!只有走近了才会有更深刻的发现。”余丰才不会放过如此机会呢,她的直觉告诉她,下面会有更多更有意思的镜头,错过了多可惜!
“你,好吧,但一定要小心!”虽然认识不久,但方恒也清楚了余丰那固执的性子,也只好由着她了。
“放心好了,比这更陡的地方我都去过,小菜一碟!”余丰不以为然地挥挥手。
“你是做什么的?”方恒突然想起自己只知道对方的名字,其余一无所知。
“我啊?就是带着我的宝贝东奔西跑的人,要说工作嘛,我有一家小小的工作室。”余丰在脑中寻找与这环境比较适应的介绍。
“小小?”方恒不懂。
“呃,大概有你家十个厅子那么大,可能还会更大一点。”余丰来了个实例比喻,够俗了吧。
“十个?好像挺大的。”方恒还是没什么概念。
“不大不大,比起别人的,不过是蚂蚁和大象!”余丰一边小心地看着脚下的路一边聊着。
两人有说有笑地来到山脚,在宽坦的田垄上踩着浓密的草丛,像一条绿色的地毯,一直蜿蜒到看不到的另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