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翁家,世代忠良,父亲早年便是威震天下的无敌大将军,人到中年便贵为一等翁亲侯。
大哥如今是镇西大将军,娘亲是御赐的一品如夫人,一家子何等尊荣,然而,风光的背后又有什么呢?
官再大,权再大,又如何?
今日让你生,你便生,明日让你嫁人,你就得嫁,说解除婚约就解除婚约,说要你和亲,你就得听命!
这就是皇权!
婉如守在她的身边,面色担忧的看着她,哽咽道:“小姐,你不要这样,临行前周姐姐已经下去安排了,而且,丁兰姐姐也在砚金,到时候我们不就又多了一个帮手吗?你就当是为了奴婢也好,为了自己也罢,你可要想想老爷夫人还有少爷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不然奴婢可要如何活?”
翁乐萱偏头看向担忧的婉如,嘴角轻轻一抿,浅笑道:“我没事,你让周秦他们不可妄动,静等我的下一步指示。”
“嗯,好!”见翁乐萱开口了,婉如顿时松了口气。忽然,婉如面露为难之色,郁闷道:“小姐,可是奴婢要如何通知周姐姐呢?”
翁乐萱不禁莞尔,伸手从怀中拿出一颗银果子,银果子上面赫然雕刻了一个“J”字暗符,这个字符,除了仅有的几人知晓之外,就连她的父兄都不知道。
翁乐萱拿着它交给婉如,一面道:“你把这个丢出车外,小心被让人发现了。”
婉如不解,却认真的点头,小心照做。
庞大的送嫁队伍从盛京最繁华的大街穿过,一路向南门出发,路经梨花醉时,只见,雕花垂帘的枣花木门外,就站着一个眉头紧锁,满脸失望的绝色公子,商君尘。
商君尘不经意的扫过正从他面前浩浩荡荡的送嫁队伍,心中苦愁的却是,他已经连着好几日都不曾见到乐萱了,难道她家搬到外地去了吗?
他们明明约好了,等过几日她搬完了家就会来梨花醉与他相聚,可这已经过了五六日了,不可能搬家还没搬完啊?难道是她出什么事情了吗?
“张管事,乐萱公子还是没来吗?”
浩大的送嫁队伍从门前经过,张管事心下好奇的出来围观,正巧被商君尘逮住询问。
张管事扭头见是商君尘,立即媚笑道:“哟,五皇子啊,乐萱公子连着五日没来这里了,想必是家里有事吧?”
听到张管事的回答,商君尘不由得心一沉,有失望的离开。
此时,和亲公主的銮驾正巧与他擦肩而过,一丝透凉的微风刮过掀起雕花窗前的丝帘,淡淡的幽香随风飘散,瞬间吸入他的鼻翼间。
商君尘下意识的偏头,却只看见轻轻晃动的丝帘,一道模糊的身影透过出现在他的眼前,那倩影竟让他觉得有丝熟悉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曾经在哪里见过。
商君尘不禁摇头失笑,看来他是太想念某人,所以出现了幻觉吧?回头再让下人好好查查,只要人还在大商朝内,他就不信,凭着他的实力,还找不出一个人来!
然而,命运往往喜欢与人玩笑,制造一些美丽的误会。
送嫁队伍一直往南,行径半月之久,终于到达了大商朝和砚金国两国交界处,雪之谷。
“公主殿下,前面便是雪之谷,今夜我们需要在此地暂且歇一晚,明日方能启程。”
翁乐萱坐在銮驾之中,外面传进来一道低沉略带磁性的男低音,声音冷冷淡淡的,正是送嫁将军凌子荣。
凌子荣,翁乐萱并未见过他模样,单凭声音听起来,感觉他应该长得不差,只不过给她的感觉过于冰冷,像是她的侍婢周秦给她的感觉那样,有些冷冷的,酷酷的味道。
从她收集的资料显示,此人表面上是三皇子商丘的人,实则是商君尘的兄弟,对他更是忠心不二,不过,他的父亲军政大臣林成旭却是商丘的忠实追随着。
“知道了。”翁乐萱淡淡的应了一声,伸手将手中的一段锦帛放入烛火中焚烧干净。
这一次,她莫名其妙的下嫁砚金国,父亲和兄长却转战北疆,两件事前后发生,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只不知高皇帝究竟是目的何在?
还是说,其实一切都是商君尘的主意?
銮驾外,林子荣见翁乐萱半天没在出声,便恭敬道:“既然公主没有别的吩咐,那属下就先行告退。”说完,就听见车驾外渐行渐远的马蹄声。
一会,婉如端着几分糕点走了进来,见到翁乐萱便嘟起嘴说道:“这林子荣,真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他千儿八百似的,问他什么都不搭理,真无理!”
翁乐萱只是一笑视之,这种时候,林子荣会理她们才怪,只怕这林子荣也没安什么好心,说不定就是高皇帝或者商君尘派来监视她,为防止她逃跑的,既然这样,他又何必给她们好脸色?
事到如今,翁乐萱心知肚明,有些事情就算做得在隐秘,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到几分,何况,这事情还是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便要加倍留意了。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天,雪之谷连绵山脉到处是一片洁白,荒芜的山脉,十里之内不见人烟。
夜色高悬,映照的大地银光闪闪,四野茫茫,白白皓雪给荒郊野外增添了一份神秘色彩。
营帐落下,翁乐萱被几个宫人扶着,缓缓踏着地面的红地毯走进已经升起暖炉的公主暖帐。
大帐设置精致,轻纱珠帘,紫杉木雕花屏风遮挡,红烛高燃,红床软枕,锦被柔软厚实,被面鲜红显目。
帐内用具一应俱全,连摆设供她赏目的梅花都插在了花瓶之中。
纵使对她这个临时上任的公主殿下再好,给她的嫁妆再多,排场再大,终究她也只是他们手中的一颗棋子。
只是,这一颗棋子,究竟能不能如他们所愿?
翁乐萱望着窗外飘雪,嘴角轻轻上扬,这世界,谁也不能主宰她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