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闹腾的殷殷郡主也会跟着进来。她常常拿着许多玩具给他来玩。他不看,她就嘟起嘴,霸道地非逼他看不可,还硬塞到他手里,叫他陪她玩。她总是唧唧喳喳象个百灵鸟说个不停,古灵精怪的小脸在他默然的面前晃来晃去。不一会觉得无趣了,她又跑到外面去玩。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她欢乐的,蹦跳着的小小身影,那银铃般的笑声,象一股暖流,能融化任何冰封的角落。
秋天的脚步渐渐走远,天地迎来寒峭的初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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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是个欢闹喜庆的日子,位高权重的潞亲王和他儿子弈郡王又一次打了胜仗凯旋归来。
这一天,也是潞亲王最疼爱的殷殷郡主八岁生日。
王府早就布置一新,准备大摆宴席。
这天一大早,王府的所有人都在门口恭迎潞亲王和弈郡王的到来。换了一身下人服的卫昭元躲在人群中,远远地看到意气风发的潞亲王和弈郡王骑着高头大马,在一队精兵卫队的护卫下,进入王府。
他握紧拳头,努力压抑心中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火,他多想手刃这些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仇敌,可是他也清醒地意识到现在是根本不可能做到,只会白白送了自己的命。大病初愈的他,身体还很虚弱。他无时无刻都在想如何逃出王府,他要去救绮俪,身处敌方的她现在不知怎样了?他要去找太子,一定要复国,夺回失去的一切!
但是逃跑又谈何容易?此时他看到一个粉雕玉啄般可爱的小女孩欢笑着向潞亲王跑去,眉开眼笑的潞亲王跳下马,一把抱起她,跨上马背。阳光下,骑在马上倚着父王的殷殷郡主显得更美了,一串串悦耳的欢笑声洒在沿途。
那笑声让他有一刹那恍惚,他曾经也有这样欢乐的童年,可是现在……这让他对那笑声也产生无端的憎恨!躺在病床的那三个月,他也想过要再次劫持年幼的郡主当人质逃出王府,但不知怎地,也许是因为郡主的纯真让人不忍下手,也许是觉得成功的几率并不大。反正他的自尊心让他不愿意再做出这样无耻的举动。
但今天,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盈门宾客络绎不绝。
他很快发现,想趁人多混出王府,很难。大门口有不少卫兵把守,不时对进出王府的人进行检查。
但佑大的王府,他该从哪里逃出去呢?
或许可以翻墙出去。
他微低头,小心行走,尽量避开人。
"喂,你,那个谁,往那边走干嘛?想偷懒是吗?快,过来,跟着他们,把这盘糕点送到那边花园去。"
身后传来一声大喝,不由分说地拉过他,因为实在太忙碌,那人看也不看他一眼,就把装着四五盆糕点的大果盘递到他手里,指令他跟着前面几个同样拿着果盆的下人,往花园送去。
花园人并不是很多,但大都是皇室贵族公子,他们饮酒作乐,高谈阔论,身旁美女相伴,莺歌燕舞。
他前面的那几个下人已把糕点从果盘里拿出来,在几张桌子上细心摆放。他也学样,正要把果盘放在一张桌子上。
这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男孩,你长得好俊呀!"
桌旁坐着的一位公子拉住他,用另一只手摸着他的脸,色眯眯地看着他。
看得他心里一阵发毛。他正要抽身离开。就在此时,不远处飘来的几句话让他身子一下僵住了。
"……弈郡王,卫国公主的滋味怎么样呢?听说是你给她开的苞?!"。
弈郡王眯起细长的眼,睨着那个满脸淫笑的公子,得意地大笑。"是呀,开苞那天我给她吃了点春药,别看她才十几岁……嘿嘿,别提有多骚的!改天让你也尝尝如何!"
"好呀好呀!"
也不知是酒喝得太多了,还是想起那种淫/秽的事,两人大笑,兴奋地满脸通红。
话中的每一字每一句是如此清晰地传入卫昭元的耳朵里。他只觉脑袋"嗡"地一声,全身的血液都往脑门冲。卫国公主?!那不是绮俪吗?!她--她--被这些畜生糟蹋了!在这一刹那,他的眼里除了这个正淫笑着的弈郡王,他再也不看不到别的东西,再也听不到别的的声音。
耳朵里充满了刺入心肺的淫荡的声音。无法控制的怒火和冲动,让他想都不想就抡起桌子上的瓷盘花瓶,朝几步远的弈郡王砸去。就在这时,他感到自己的衣袖被人紧急用力地拉了一下。脑子猛地清醒过来,但是瓷盘已飞了出去,在那外力一拉之下失去了准头。
只听一阵"兵兵啪啪"撞击声,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斜抡过去的瓷盘花瓶好象挡住一个正面飞来的冷光闪闪的东西,纷纷落在离弈郡王一步远的青石地面上。
四处散落的瓷器碎片中,赫然有一把飞刀!!!
"抓刺客!抓刺客!"人群中,一片躁动。
不一会,一个青壮男子被几个卫兵反绑着手押过来。那人一直挣扎着,反抗着,怒目圆睁,闪着不屈的仇恨的目光。虽然钢刀已架在脖子上,他还是没有停止破口大骂:"……弈郡王,你们这些背信弃义的廧咎如氏的狗!灭我部族,杀我兄长,凌我妻女……你们违背盟约,神灵一定会收拾你们的!会让你们下地狱的!……"
这是北狄联盟中的皋落部族首领之弟。就在几天前的血腥杀戮中,他们的部族被日益强大的、同为联盟国的廧咎如国所灭,部族首领--他的兄长被杀,他侥幸逃出,本想假扮卫兵混入王府意欲行刺,可惜还是功亏一篑!
弈郡王冷笑一声,接过贴身侍卫从地上捡起那把凶器,用手指轻轻弹一下锋利的刀尖,传来一声脆响。
"好刀!"他轻描淡写地说。说话间,那只拿刀的手向前一送。刺入那人的胸膛。顿时,鲜血四射。
只一瞬间,一条生命就结束了。四周鸦雀无声,连女人都吓得忘了尖叫。
"把他拖出去喂狗!"弈郡王满脸冷酷地喝令。
然后他转过头,冷冷的目光紧盯住还没完全缓过神来的卫昭元:"是你扔的盘子?你想救我?"
卫昭元的背僵直了,他咬紧嘴唇,唇破了,齿间一股血腥。
"是的,弈郡王。他发现了那刺客,紧急之下便扔盘子挡住那把飞刀,阻止那刺客行刺!"他身旁的诗雨见他不语,急忙替他回话。
清早时分,诗雨就发现他行踪诡异地出了屋,偷了套下人服,神秘地在王府里走动,她没惊动他,一路跟踪,等她跟他来到花园,正好看到他突然间满腔怒火,目露凶光,一种直觉让她顿感不妙。于是她跑过去,拉住他衣袖。可是瓷器还是砸了出去。竟然这么巧,还挡住了那把飞刀。
弈郡王还是步步紧逼,盯住他的眼睛。"真的吗?!可是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到并不是这样。你是想砸我的头吧?!是不是,小子!"
"……你是谁?为什么不说话?”凌厉的喝声震破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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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阳光从狭小的气孔里透进来。外面依旧艳阳高照,而这里面却是漆黑如夜,潮湿阴冷。
很快被人识破奴隶身份的卫昭元,又重新关进这间囚房。他手脚锁着铁链,冻得发抖。可是全身的寒冷又怎么比得上他内心的悔恨!要不是他当时一时冲动扔盘子,那刀早就刺入了仇人的身体!这个杀千刀的,毁了绮俪,既使死一百次也不解他心头之恨!
但自己除了现在还活着,又能做什么呢?仇敌们还在外面饮酒作乐!!他内心充满痛苦、绝望、无奈,初愈的伤口隐隐作痛。
从气孔中透进的一缕阳光渐渐从灿烂转为迷朦。天色已经昏暗。而死一般寂静的囚房更是黑得不见五指。
突然,牢门打开了。微弱的烛光映出两个黑影。"卫昭元,出来!"一声厉喝乍响在凝滞的空气中。
紧接着,他虚弱的身体被两名卫兵拽了出来。他们又推又拉,押着他往前走,走出了王府。空灵的黑夜在他幽深的眼瞳里是如此的沉寂。心中有种悲哀,大概是要把他在外面处决掉吧?
然而出乎意料,他们竟是把他带到毗邻的郡王府。郡王府虽说比亲王府小,但也很大,绕了几条弯路,最后在一间灯火通明的贵宾阁停住。
"回耶郡王,他带到了。"两名卫兵恭敬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