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您感觉如何?"纳兰云清坐在太后榻边,旁边围着皇帝纳兰謦和二皇子纳兰云峰。东海大皇子八岁时就早夭,如今成年的皇子也只有琳琅王云峰和定远王云峰了。
"不碍事儿,你们别在这儿陪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还不是老毛病。"太后慈祥地看着自己的儿孙们,这心口痛也不是一两年的事儿了。
"皇祖母,这汤药一碗碗地喝,怎么就不见效呢。"云清这几年走遍大陆上各个国家,带回不少珍稀药草,可是始终没能治好太后的宿疾。
"清儿,皇祖母老啦,有个疼痛,还不是应该的。好啦,謦儿,峰儿你们和清儿一起去忙正事儿吧。"
"是,母后好生歇着。"纳兰謦这几年为了太后的病也是广招名医,无奈都说只能调养无法根治。
正待几人告退意欲离去时,从麒麟殿方向传来阵阵飘渺的琴声;那声音起先只是轻轻地与耳朵嬉戏,渐渐地像是缠绕在听者的周身缱绻盘旋,慢慢地渗入每一个人的心中,像一只手轻抚安慰。
偌大的碧玺殿里,不管是卧病在床的太后,还是转身欲走的皇帝皇子,就连一众宫女太监都是舒服地闭上眼睛。只有纳兰云清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安神色。
琴声并未就此而止,起初像轻纱般的乐音渐渐地汇成了一股泉水,滴滴落在心中最干渴的沟渠中;乐音更响,泉水又涨成溪水,慢慢流淌,溢满心田。所有人的身心都像沐浴过瑶池圣水般通灵舒畅。太后刚刚苍白若纸的脸颊在琴声的抚慰下,居然恢复了润泽的神采。
"是谁在弹琴?今日听得这一曲,比那几日吃的汤药都舒坦。"琴声渐落,太后的眼里充满了惊喜。
"清儿,这声音好似从你宫中传来。"纳兰謦为帝二十载,什么样的才女佳人没见过,可就从未听过这样的仙乐。
"回父皇,是臣从宫外请回的乐师。"纳兰云清低头掩饰着自己的无措,看来自己是太大意了,以为一道宫墙就能将她与世隔绝。
"清儿,祖母想跟你借用这乐师可好,我想每日听听她的琴声,应该是比吃药更舒心益气呢。"
"嗯,这。。。"皇祖母的要求没有任何可以拒绝的理由,况且自己也由衷地希望能治愈她老人家的病症,然而,月儿的身份……
"三弟是在犹豫什么?如你所说只是名乐师而已,难道还舍不得送给太后?"纳兰云峰早在听到琴声的那一刹那就觉得这琴声的韵味似乎只在那晚的醉月楼领略过。然而月郡主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东海皇宫。现在见到云清的神色,云峰的心里的猜疑又多一分。
"三弟有所不知啊,这乐师相貌奇丑,恐吓到皇祖母懿驾。"纳兰云清狠狠瞪了云峰一眼,不说话米人把你当哑巴。
"殿下,是说月儿相貌丑陋么。"纳兰云清话刚落,只听宫门口清灵女声响起,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子捧着琴缓缓走来。
夏日的风掠过月儿身边,似乎被她的美惊呆,竟也不知道该拂过她的如墨长发,还是托起她的裙角。为什么她的身姿竟比那杨柳柔软?为什么她的眼睛比那泉水清澈?为什么她的菱唇比石榴还要艳丽?又为什么她的脸比月亮还有透明晶莹?
一屋子的宫人,就那样呆呆地看着月儿从宫门走进,没有人阻拦,没有人通报。纳兰云峰揉揉双眼,又转眼看向身边的三弟,瞧见他紧握的双拳,绷紧的身躯,红白交替的面孔,心里才确定,原来这真的是月郡主,那个连他的梦境都不肯赏光的仙女。
"天朝上官月,拜见东海皇帝,太后。皇上万岁,太后千岁。"上官月走到离纳兰謦一丈的地方停下,盈盈拜倒。
"天朝上官月?"纳兰謦疑惑地重复。
"父皇,这就是儿臣从天朝归来向您提起过的奇女子,月郡主。"纳兰云峰温柔地注视着突然降临身边的仙女,他并不是没有为她动心。只是他明白,只有最强大的王者才能最终站在她的身边。
"哦,原来是天朝郡主,快快请起。"纳兰謦双手扶起月儿,上下打量。"清儿,这就是你所说的容貌丑陋的乐师?"
"父皇,这。。。。"八面玲珑的纳兰云清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词穷的一天。
"回皇上,这是殿下和我商量好的,为的是给皇上和太后一个惊喜。"月儿及时开口,她并不是想给云清解围,而是有自己的打算。然而,这一切看在云峰和云清眼里却变了样。
"原来你就是峰儿回来后一直念叨的月郡主啊,刚才那曲可是郡主所奏?"太后看着这仙女般的人儿,心中自是欢喜,要是给自己做孙媳妇那就更好啦。
"回太后,月儿不才,殿下从天朝将月儿请来,就是想为太后缓解病情。"月儿掩去眼角的精光,低眉顺眼地回话。
此话一出,刚才为了月儿替自己解围而喜不自禁的纳兰云清此刻却将笑容凝在了脸上,这个丫头在打什么鬼主意?他不觉得她会这么快喜欢上自己,还帮自己说这么多好话。
"哦,好,好,你们都是孝顺的孩子。"太后高兴地招手示意月儿到床边坐下。
"太后,月儿不仅可以每日奏琴为太后舒缓身心,还希望太后准许月儿出入太医院,为太后另配良方。"月儿深邃明亮的眼睛闪出自信的神采,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相信她真的是个不到十五岁的杏林高手。
"郡主是我东海的客人,莫要过于劳累,否则朕可不好向天朝交待。"纳兰謦心里默默地伤感自己年华不再,要不然,此等佳人一定要留在自己的身边。难怪峰儿自天朝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每日挑灯夜读,天不亮就起身习武。原来,竟是为了。。。。唉,这样的女子生来就会成为男人们角逐的对象。
"皇上不必挂怀,若能为太后减轻病痛,是月儿的荣幸。"月儿恬淡地笑笑。
"清儿,郡主毕竟是云英未嫁之身,还是陪我住在碧玺殿吧,也省得来回奔波。"太后拉着月儿的手,眼里是盛不下的满意和欢喜。
"三弟,皇祖母说的有道理,莫要让天朝怪我们慢待了郡主。"纳兰云峰自然也是不希望月儿住在麒麟殿的,所以抢先一步堵住皇弟的嘴。
纳兰云清铁青着脸,手用力地握紧再松开,深吸口气,冰冷的眼光直射向月儿,"那就依皇祖母的意思。"
月儿坐在床边,嘴角噙着笑,然而眼中却是一片清冷淡漠,回视着纳兰云清。真的以为一道宫墙,几个三脚猫功夫的侍卫就能挡住我么。现在的我,若是隐在暗处,怕是连你三殿下也发现不了的。住在太后这里,看你还能不能囚禁我?能够进出太医院,也就是可以自由行走于这东海皇宫。就算我知道哥哥们还有玉堂他们很快回来救我出去,但就算这几日,我也不愿做个笼中鸟,金丝雀,时刻生活在危险中。
"好了,郡主远道而来,早些休息。母后的病就拜托郡主了。"纳兰謦说完带着两个神色各异的皇子出了碧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