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叶湘原路返回。
躺在重新铺好的床上,叶湘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胡乱的睡着。
睡前,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将白玉盒安全的送出这风雨将来的染霜皇宫。
这些日子,叶湘忐忑难安,身后仿佛有只怪兽在暗处窥视着她,出于心中的直觉,叶湘不敢将白玉盒拿出,也不敢和宫外的大哥联系。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司徒湛然再也没有来过,只是派人送来了火红的嫁衣。看着摆放在床上的嫁衣,叶湘虽惊叹于嫁衣的华美,却也对这桩婚事充满了无力和厌恶。
叶湘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所以当她来到这个时空后,便像这个时空的女子一样,守着过多的规矩生活。虽然她的生活算不上平静,但也能自得其乐。只是如今,这婚事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而这个时空的三从四德也束缚了女子的一生……她心里那份属于现代人的观念便开始在心中蔓延。
真的要嫁给一个古人过着名存实虚的夫妻生活?
她不想,真的不想!可她却没有一点儿办法,这个像鸟笼一样的巨大的牢笼已经把她罩住,她再也逃不脱了……
浩瀚的天空,闪烁的星子,叶湘坐在屋檐上,对于即将到来的婚礼,她不是不期待的,只是想到那个人只是为了救治他的兄弟而迫不得已的娶她,心中便伤心难过。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霜儿呢?”司徒湛然踏月而来,笑着在叶湘身旁坐下来。
“我在看星星啊,有霜儿在身边,她又要唠唠叨叨的了。”霜儿,自从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虽然表面上还维持着和谐的关系,可心中已经有了根刺,那根刺就刺在她皮肤最柔嫩的地方,让她疼痛不已却又无法拔除。
“你不喜欢霜儿?”司徒湛然一眼就看穿了她心中的真实想法,见叶湘并不答话,便笑了笑,将一样东西塞进叶湘的手中。
“这是……”手中的硬物让叶湘一愣,拿起来才发现竟是一根发簪。很普通的样式,只是拿在手中异常的光滑。
“我随手雕的,你随便戴吧。”司徒湛然的话很平淡,但是在星光微弱的光芒下,叶湘发誓自己真的看到了司徒湛然脸上的薄红。
小心翼翼的将玉簪收好,可叶湘嘴里却别扭道:“虽然做工不怎么样,但还是谢谢太子的好意,这算是我治愈你兄弟的酬劳吗?”
“你说呢?”司徒湛然危险的抿唇,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
“我会全力救治太子殿下的。”说完,叶湘一跃而下,独留司徒湛然一人在屋檐之上。
看着叶湘离去的背影,司徒湛然眼中有着惊讶。虽然知道霁雪神殿中的女神官都要学武,但他一直以为只是些花拳绣腿,但没想到这位真正的圣女、以前的女神官竟然轻功还不错。
这算是个意外的惊喜吗?司徒湛然浅浅一笑,起身离去,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在真正的离开这个囚笼之前,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为他的同胞兄弟扫去障碍了。
回到寝殿,叶湘也是辗转难眠,直到天边露出一丝亮光,她才昏昏然睡去。
这一睡便是睡到日上三竿,当叶湘醒来时,霜儿就在门外禀告尹香儿来了。
她来了?是来干什么的?
叶湘不动声色的任由霜儿为她更衣打扮,等走出寝殿,已是半个时辰以后了。
尹香儿还真是有耐心!叶湘皮笑肉不笑的坐在尹香儿的对面。
两人无言相对,就像是一场无声的决斗,谁先出声就注定输了一般。
茶水续了两回,跟在尹香儿身边的素雪已经忍耐不住了,想上前可在石氏的瞪视下只能不甘的瘪着嘴,默默退后。
叶湘笑了笑,起身,准备回房补眠。
“慢着,你就不想知道我来这儿的目的?”身后尹香儿终于忍耐不住了。
叶湘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尹香儿。
“太子就要娶我了,你难道不难过吗?”
“他想去娶谁便娶谁,与我无关!”叶湘冷冷的睇着尹香儿,眼中的锋芒毕露。
尹香儿心中一颤,却仍是上前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虽然同一日入门,却是我比你早半个时辰?”
叶湘冰冷的表情有丝裂痕,尹香儿终于抓到了叶湘的痛脚,笑的得意的模样让叶湘有种扑上去撕碎她笑容的冲动。
只是……艰难的露出一丝笑容,叶湘冷然的离去。
“小姐。”素雪在尹香儿身后,讷讷的喊道。
“素雪,我们走吧。”虽然恼怒于素雪的不识趣,但是今天终于胜利一回的尹香儿并不想发作素雪,于是只是瞪了素雪一眼,便翩然离去。
当夜,司徒湛然悄然而至,却只对上那扇紧闭的房门。轻敲一阵,门内无动静,他只得无奈离去。
时间如流水一般,司徒湛然每夜只能对着房门惊叹,直到婚礼前夜,按照规矩,新郎新娘在新婚前三日不得相见,而司徒湛然却在这一日,从暗道中进了叶湘的房间。
“你怎么进来的?”一转身,叶湘便看到司徒湛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带笑的脸蓦然变得冰冷疏离。
“我只是想见见你。”司徒湛然上前,不顾叶湘的拒绝,坚定的搂住了她。
挣不开司徒湛然的箍制,叶湘只能僵硬着身体任司徒湛然搂住。
“你怎么不肯见我?”司徒湛然口气中含着丝怨怼。
“听说太子殿下明日便要迎娶尹小姐,今晚却来我这儿?”叶湘冷哼一声,将目光转到一边。
脖颈间的温热让叶湘身体一颤,却只能抑制住想要回抱住司徒湛然的双手。
“这个囚笼太压抑……你要相信我,我们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司徒湛然笑着亲了亲叶湘,从容推开。
沉浸在司徒湛然那个泄露出感情的亲吻中,叶湘忘记了司徒湛然占了她便宜的事实。
直到很久以后,叶湘才回过神来,可那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咬着牙,叶湘躺回床上,触手摸到了枕边的锦盒,盒中正静静躺着一朵盛开的花朵。
此花名为惜颜,是染霜男儿送给心上人的定情花……
虽然,她们之间多的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但是看着这朵带着晨露的花朵,叶湘无声的笑了。
在床上躺着不过一个时辰,叶湘便被霜儿挖起来,净面、梳妆……一番兵荒马乱的折腾后,叶湘终于盖上了大红的盖头,等待着花轿迎门。
被盖头盖着,叶湘有一刻犹如坠在梦中,仿佛她真的是个正等待着心上人迎娶的新嫁娘。只是,在下一刻,想到有另一个她一样待嫁的女子正等着同一个男子牵着红绸将她领入他的世界,她心中所有的喜悦羞涩便统统化为了隐隐的痛。
镇定的她在盖头下讽刺的一笑,这场婚礼本不该让她心情荡漾的!
闭了闭眼睛,她的眼中那些期待的眼神便化为冷静。
时间一点点儿的流逝,门外寂静如常。
纵是叶湘也在心中暗暗猜测,莫非这场婚事有变?
那,会是怎样的事情竟比得上太子这位未来储君的婚事重要?
想到冰室中那莫名消失的真正的太子殿下,叶湘的心里像装了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
过了许久,早已过了午时一刻的吉时。
当门外渐渐,叶湘的裙角早已被她尖利的护甲给戳了个不雅观的小洞。
过了吉时,那么这场婚礼还会举行吗?
还是尹香儿和那人已经举行了婚礼,而自己这个所谓圣女的待嫁新娘不过是他掩人耳目的挡箭牌?
眼前一片雾蒙蒙的红色悄悄占据了她的视线。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当门外再次喧闹起来,喜乐奏起,天空已是染上了丝金黄。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被霜儿扶着,她颤巍巍的走出房门,透过眼前的红色,叶湘看到天边还未消失的晚霞。
该说是日薄西山吗?
安安静静的坐上轿子,再多的热闹也填补不了她此刻的心冷。
司徒湛然,当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再不相见,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