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先前的经历太过骇人，到现在卿九还没缓过来。
“对，就是下毒，活了这么多年，这点我还是能分辨的清的，我们冰蚕一族对毒物特别敏感，你让我去嗅嗅。”肥宝的声音格外凝重。
回想起程辞临走前写的那四个字，卿九心中咯噔一下，忙起身走了过去。
“呀，九姐姐，你怎么起来了，这里有我就够了。”处理好一切的虞佳人看着卿九走了过来，脸色还是一片苍白的样子，忙不迭道。
“我没事了，让我抱抱他吧。”强笑着对她摇了摇头，卿九接过她手中的孩子。
擦洗过的婴儿仍旧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红红的皮肤，小眼紧紧闭着，不时发出猫叫似的呜咽声。
“啊！这是五寒草的毒！”
“五寒草？那是什么？”尽管早有准备，但听到孩子确实被下毒的时候，卿九的心脏还是狠狠的跳了一下。
“这种毒药挺常见的，寻常人只需要服下相克的火阳花就可以，但是……这个孩子似乎在很久之前就被寒毒侵害了，到现在……只怕是活不长久。”
肥宝略带几丝遗憾的声音响起，奶声奶气的口中讲出这番话着实有点怪异，但此刻卿九却一点也笑不出。
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吗？
卿九的脸色变得煞白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没有解救的方法了吗……”卿九喃喃道，程辞去了，难道连她唯一留下的孩子都保不住吗？
这一刻，卿九无力的发现，在生命面前，什么家仇国恨，什么儿女情长，都显得无比的渺小。
泪水划过脸颊的瞬间，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划过。
毒？
毒！
碧檀丹！
当初在白夜花庄内，卿九共得到了三颗丹药，其中一颗就是号称可以解世间万毒的碧檀丹！
没有任何犹豫的，卿九忙从空间戒指内取出了这颗碧幽幽丹药。
掰开孩子的嘴，在虞佳人不解的目光中将丹药艰难的塞进他的口中，卿九紧张的看着他的变化。
看卿九的注视下，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孩子铁青的脸色逐渐有了血色，变得红润，原本无力的四肢开始动弹起来，口中的哼哼声也转为了嘹亮的哭声！
成了！
“呀！毒消失了！小九你喂他的是什么？”肥宝的叫声响了起来，但此时的卿九却什么也听不到了，听到婴儿哭声的刹那，她腿一软，直接倒在了虞佳人的怀中。
几日后，装着程辞的棺杶被抬到了宁家祖坟内，以宁昭游唯一子嗣的亲额娘的名义。
入土仪式卿九没有去，在众人都去皇陵的时候，卿九独自一人在玉漱苑内，看着手中的青色荷包发怔。
荷包里薄薄的，没什么重量，从微开的口中中可隐约瞧见一抹黑色，似乎是一缕黑发。
小辞，九姐姐答应过你，要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郑重将荷包收入怀中后，目光移向身旁的小床上，卿九眼中露出几丝柔意。
调理了几天后，小家伙原本又红又皱的皮肤彻底舒展了开，整个小身子白白胖胖的，还不会睁眼，红红的小嘴唇高高的嘟着砸吧砸吧，好像在吃什么绝世馐珍。
接生完的隔日，当卿九顺利的将孩子取出的消息传开后，整个后宫跟炸开了锅似的，原本退去的人又潮涌而来。
宁昭游得知后，踉踉跄跄的跑到玉漱苑，颤着手摸上孩子的脸，恍若做梦一般，失而复得的喜悦充斥了他的脑海。
对于这第一个子嗣，宁昭游是十分在意的。
或许在不经意间，那个巧笑焉兮的人儿就走进了他的心里，只是他自己也没发现罢了。
宁昭游是天渊宁家的第三十八代昭字辈，而三十九代则是映字辈，他给这个孩子取名宁映玄，交予卿九抚养。
当卿九坐在椅子上摇着摇篮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嘴边嚼着的瓜子壳“呸”一声吐了出去。
宁映玄？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名字，神神叨叨的。
伸出手摸摸乖儿子白嫩的小脸蛋，卿大王撇撇嘴，眼珠一转，决定赐名小家伙宁蘑菇。
都说烂名好养活，卿九对此深信不疑，还没出娘胎就遭受了这么多打击，非得起个人神共愤的好名字，才能召来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太白金星七十二路神仙三十六路鬼怪的保护。
宁蘑菇，多好的名儿！
要像烂树根里的蘑菇一样，有一点雨水就能顶着小帽子顽强的冒出头头来，风吹不倒雨淋不烂。
于是，我们的宁家小皇子在刚刚出生后的几天里，先后被冠上了两个风华绝代的名字。
大名宁映玄，摆出去糊弄世人撑门面的！
小名宁蘑菇，烂名好养活，招神佛驱妖邪！
若干年后，三四岁的宁蘑菇顶着一个圆圆的西瓜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水汪汪大眼睛，扯着他家卿大王的裙子问他为什么要叫宁蘑菇时，卿大王塞了一个红烧蘑菇到他口中。
“好吃吗？”
“嗯嗯，娘亲好吃！”
“这玩意儿就是蘑菇。”
“呀，原来娘亲是因为喜欢吃蘑菇才给蘑菇起名蘑菇的呀！蘑菇好开心！”
送上香喷喷的香吻一个，宁蘑菇心满意足的扒拉着碗中的蘑菇，一口一个，香甜无比。
——
日子过得很快，在宁蘑菇皮肤一天比一天水嫩，喜欢瞪着一双大眼睛到处盯人看的时候，卿九终于冲破了桎梏，同时因祸得福，将自身提高到了蓝昙境界。
在程辞下葬后，卿九便带着宁蘑菇回到了昙芳斋，在此期间，虞佳人时不时的到卿九这来，帮着她一起照看小蘑菇。
在程辞走后，卿九很开心还有人能这样陪着自己，虞佳人真是是一个很温婉的女子，虽然不像陶姚那么爱闹腾，但跟她相处，总能令人感到分外的安心。
这是一个心如磐石般坚毅而又细致的女子。
然而眼下，却有一件事不得不解决。
再过一段时间，秦九便能赶到云城，届时卿九便要跟着他离开，在此之前，有些事情是必须得弄个水落石出的。
小心林宁。
这是当日程辞在卿九手心留下的四个字。
对于程辞的话，卿九不会有半点怀疑，即使那个人是她们共同的姐妹——林宁。
说来也怪，从小蘑菇出生到现在，林宁竟一次都没来看过。
“佳人，小辞临走之前在我手心写了四个字，小心林宁。”思量再三，卿九决定将这件事告诉虞佳人。
谁知她的反应竟出奇的平淡，细嘬一口茶后，她幽幽说道：“我早就想到了。”
“什么？”这下轮到卿九诧异了。
笑着看了看卿九，虞佳人继续说道：“当日只有我们三人在一起，还没走几步那个郑儿就摔下来了，据她的宫女所说，郑儿是在她转身的时候摔下来的，好好一个人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呢？就算真的是她不下心摔下来，她的宫女又正好碰见了我们，那接下来这件事就更说不过去了。”
顿了一下，虞佳人眼中闪过一丝幽光：“我记得那天程辞很想爬上城墙，但我们再三劝阻过她，说不安全，后来又怎么会从阶梯上摔下来呢？定是有人怂恿！”
“对啊，小辞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可是，林宁也摔下来了啊，两人是一起滚下来的……”讶于虞佳人严谨的思路，卿九失神的喃喃道。
“正是这般才可疑，事后我特地到那里看过，当日郑儿小产，台阶上都是她的血迹，而没有程辞的，反倒是地上又有了，你说奇怪不奇怪，她那么大肚子从阶梯上摔下来，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这样的话，结果只有一个——”
狭长的凤眼眯起，檀口中斩钉截铁吐出的七个字：“那就是林宁推的！”
卿九愣愣的看着虞佳人，嘴巴张的大大的，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见到卿九这么看着自己，虞佳人丰腴的脸上攀爬起几抹红晕，先前福尔摩斯俯身的状态瞬间瓦解。
“九……九姐姐，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
“哇塞，佳人你真是太厉害了！刚才的你好霸气！”愣神许久，卿九一巴掌拍在虞佳人肩上，大叫道。
“噗……咳咳……”突如其来的袭击让虞佳人一口喷出口中的茶水，绿色的叶沫子溅了卿九一头一脸。
好一阵手忙脚乱后，卿九才得知，原来虞佳人是在一个犹如侦探般的家庭中长大，她的父亲是一个县城的知县，公廉清正，料事如神，不管是东边大妈家少了一只鸡，还是西边王秀才彻夜未归呆哪个寡妇家，小到陈芝麻烂谷子，大到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只要经他之手，一切水落石出。
从小的耳濡目染，虞佳人对此也颇有心得，看穿林宁自然不在话下。
尽管如此，卿九还是难以接受。
“怎么会这样，明明大家之前都是好姐妹啊，她这是为什么……没有理由啊……”
“呵呵，九姐姐，之前跟我说小心林宁的是你，怎么现在又不愿意接受了，我这样说是有原因的。”看到卿九一脸的茫然，虞佳人忍不住说道。
“原因？”
“嗯，上一次林宁身子不适昏倒，我去照顾她的时候，听到她在昏迷时说的一些话……”见状，虞佳人也不想再隐瞒，说出了不久前发生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