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胡睹走到她跟前,笑着说:“本王的王妃有兴致赏梅,为何不叫上本王一起来,莫不是以为本王只是带兵打仗之人,不会你们汉人那些吟诗赏景之事。”
李念玉看着他说:“我是看你睡了,不想惊扰你这才出来赏梅的,偏招来你这么多的话,倒是白瞎了这么好的景致了。”
耶律胡睹作势搂过李念玉说:“伶牙俐齿的小东西,你刚走本王就醒了,那你可愿与本王一起赏这雪景?”
“既然你睡不着,那我们就一起赏景吧,你刚说你喜欢萧纲的雪里觅梅花?”李念玉仰着脸问耶律胡睹。
耶律胡睹说:“是,这首诗不就是此情此景。”接着就吟了起来:“绝讶梅花晚,争来雪里窥。下枝低可见,高处远难知。”
“俱羞惜腕露,相让道腰羸。定须还剪采,学作两三技。”后面两句李念玉与他一起吟出。
吟完后李念玉笑着看向耶律胡睹,对他说:“没想到你这北院王也喜欢这些诗词歌赋的东西,你可还有喜欢的与这梅花有关的诗句?”
耶律胡睹看着她一笑,“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华。寒梅最堪恨,长作去年花。”
李念玉惊叹:“居然是李商隐,可这诗如此悲切,你怎么会喜欢这首诗?”
耶律胡睹看着眼前的梅花说:“每当看到这样的景致,本王便不由的心生悲凉,想起父王与母妃,在本王小的时候,每年的大雪他们便会在这梅树下赏景吟诗,那场景就在本王眼前,仿佛昨日一般。”
李念玉拉过耶律胡睹的手,对他说:“你可知为何我不会如你这般所想,打我记事起,我便知我爹与我娘感情好,每次爹出征前,我娘总会为他打点好一切,亲自送爹到城门外,爹每次都会在城门回头看一眼我娘才会再出发,后来我娘为了生漠儿过世了,自那之后,我爹与娘的卧房爹不再让任何进去,除了我与漠儿,爹出征前也不会让任何人再帮他收拾东西,直到爹被奸人所害,乱箭穿身而死,我悲痛之余却也欣慰,因为这么多年地下只有娘一个人,爹去陪她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们不会再被这阴阳两界所隔,正如你母妃也是如此,若她没有抱着去陪你父王的决心,又怎会抑郁而终,在我们儿女看来无法承欢膝下固然悲痛,可对于他们来说却未必是件坏事。”
耶律胡睹转过脸看着李念玉说:“玉儿,你这几句话倒也算是开导了本王,那你可愿意像本王的父王与母妃那样每年这个时候陪着本王一起赏这雪景?”
李念玉踮起脚在耶律胡睹的脸颊上轻轻的亲了一下,说:“愿意,只要你喜欢我就陪着你。”说完还没等耶律胡睹反应我就拿起手上的梅花搭在耶律胡睹的鼻子上:“你闻闻这味道,可是清新脱俗。”
耶律胡睹闻了闻对着她笑着说:“香而不腻,又有些许雪的味道,如你所说,清新脱俗。”
李念玉转身看向眼前的梅花树,上下打量着,对耶律胡睹说:“耶律胡睹,你可知唐朝的梅妃?”
耶律胡睹回李念玉:“可是那唐玄宗李隆基的妃子,书中记载此女娇俏美丽,气质不凡,不仅长于诗文,还通乐器,善歌舞,是个才貌双全的奇女子,只是命运多舛,后来因为杨贵妃的得宠而使她失宠,以致被打入冷宫。”
李念玉微微一笑说:“对,就是她,原来读她的传记时,书上说她喜爱梅花,性情孤高自许,目下无尘,清静淡泊,与世无争,当时我就想这梅妃身上一定就是这梅花清新脱俗的味道,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子自然会是最该得到宠爱的。”
顿了顿李念玉又说:“后来读到唐玄宗专宠杨玉环,致使梅妃被打入冷宫,当时我的心情却是极度愤慨,原来世间男子皆是薄幸,当初说恩情时海誓山盟,转眼却也忘得一干二净,后来有扶桑国使者给唐玄宗进贡了一批珍宝,唐玄宗眼花缭乱之际终是想起了冷宫里的梅妃江采苹,赠与她一颗珍珠,但梅妃见到珍珠时潸然泪下,孤傲性子的她将珍珠还于唐玄宗,并作诗一首名为谢赐珍珠,你可知这首诗?”
耶律胡睹摇了摇头,我说:“这首诗是这样的,柳叶蛾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湿红绡;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当时我看到这首诗时却也忍不住掉起眼泪,这诗中哪句不是带着血泪,若说她是怪唐玄宗薄情寡义,我觉得倒不如是说她句句都在怨恨自己将情托付给了那薄情寡义之人。”
耶律胡睹由后搂着李念玉,若有所思的说:“自古帝王都是薄情之人,若是想坐稳江山就必须得学会心狠手毒,不能被这情字所扰,而那唐玄宗虽是有情义之人,可也是一代帝王,自小他们就被人阿谀奉承惯了,向来只有别人讨好他们,看着他们的脸色行事,而唐玄宗之所以会专宠杨玉环,却是因为那杨玉环懂得如何讨好那唐玄宗,性子使然,梅妃清冷孤傲,又怎会与杨玉环一般能投唐玄宗所好,唐玄宗可能会喜爱一时,但是作为帝王他不会喜欢一世。”
李念玉靠在耶律胡睹怀里说:“也许你说的对,可后来马嵬坡事件后,唐玄宗回朝后得知梅妃死于冷宫中,命人画了幅梅妃的画像,因为画师画的传神,唐玄宗在画像上题了首诗,叫题梅妃画真,忆昔娇妃在紫宸,铅华不御得天真。霜绡虽似当年态,争奈娇波不顾人。等到他追悔莫及时却也是物是人非,我却感叹这世间如此的奇女子却是如此下场,再逼真的画像也追不回那往昔环绕在身的一缕梅香,世人皆羡慕唐玄宗与杨玉环的真情,可是却少有人感叹这被负了一世的梅妃,唐玄宗宠爱杨玉环虽叫人羡慕,但是……”
耶律胡睹接着李念玉的话说:“但是,他只知道自己是那杨玉环的三郎,却忘了自己也是天下苍生的皇上,可他却不能以百姓为上,而是沉浸在与杨玉环整日作曲编舞上,致使安禄山叛乱,马嵬坡事件反倒送了杨玉环的性命,凡事有因便有果,他们的下场,其实本王觉得倒也是咎由自取,若是唐玄宗能顾念百姓,就不会有安史之乱,也不会断送了杨玉环的性命。”
李念玉说:“没想到你与我想的一样,今日我是看见这梅花开得好,此情此景让我想起这前朝往事。”
耶律胡睹转过李念玉的身子看着我说:“你可是怕本王会如那唐玄宗对梅妃一般对你?”
李念玉微微笑了下说:“你若要如此,岂是我能改变的,到时只希望你能多少念些旧情,不要为难我就好。”
耶律胡睹沉下脸说:“你就是这样看本王的,本王告诉你,本王不是帝王,不会那般薄情寡义,怎么会那样对你,玉儿,可是你根本就不喜欢本王?”
李念玉抬起手捂起他的嘴,对他说:“你就这么不信我,这么长时间你难道还看不出来,我怎会不喜欢你,要是如此,我怎么会答应会年年陪你看雪景。”
耶律胡睹听见李念玉说的话后,拿手拉下我的手握在手里说:“玉儿,本王终于等到你心里只有本王只喜欢本王的这天了,本王说过你是本王一人的玉儿,今生本王定不会负你。”
李念玉抬起另一只手拿着手指轻轻勾画着耶律胡睹的五官,喃喃的说:“在此之前我心里也没有别人,是在汴京那次,或许更早些。”将手拿了下来,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说:“这双眼睛总是在我记忆里出现,微笑着的,或是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什么,也许就在那个时候我的心里就没法再去装下别人了。”
耶律胡睹惊喜的说:“你可是记得本王?”
李念玉说:“这双眼睛却是忘不掉。”
耶律胡睹环在李念玉腰上的手臂将我又往他怀里紧了紧,兴奋的说:“记得就好,本王真怕你会忘了本王,这么多年本王最怕的就是听到你长大了却找到了另一个良人。”
李念玉笑着说:“这良辰美景下,不许说这些丧气话,我不是早就找到了你这个良人嘛,我送首诗给你可好?”
耶律胡睹笑着亲了下她的额头说:“当然好,但本王要情诗。”
李念玉想了一下对耶律胡睹吟起了那首诗:“自恐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怕误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耶律胡睹双手抬起她的脸说:“玉儿,你的心意本王都懂,本王怎么会舍得让你两难,也不会让你两难的。”
李念玉看着他说:“有你这话,就算我再受千般苦难也都值了。”
耶律胡睹猛地低下头冰凉的薄唇附在了李念玉的嘴唇上,周围冰冷的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薄荷气味,似乎是周遭大雪中的万物都只是为了营造这一吻的气氛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