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再深呼吸,海真瀚睁开眼睛,笑得格外慈祥:“那兼葭的解释呢?”
“河边的芦苇啊,实在太多了!白白的秋露在上面都结了一层霜了,捉斑鸠的人冻得半死,偶而回头一看,叫他捉鸟的那个女子,正在河的那一边,悠闲地等着呢!然后他捉完了鸟,发现水流得急了,他一个扎猛子就往水里游,结果露出头一看,他游到女子的上游去了,于是又他往下游,却又游到了下游,结果,一个早上他都在水里游来游去,就是碰到到这个女子,这时水技不好的他已经没力气去追啦,就在水里快要淹死的时候,他回头一看,那女子发现他不妙,已经游到水中央来救他了。这首诗告诉我们,有时候帮助别人,还得先学会游泳才行。”
激流开始怒吼着要冲破海面的平静,海面越平静,海底便越激荡。
“那……他是用船划过去的?可是既然是用船划过去的,他为什么不先上岸再去找那个女子?”姬淡见师叔神色不定,不知他是怎么了,猜想可能是自己解得不对,让师叔生气了,忙又猜道:“又或是者那水浅,他是直接走过去的?可是不对啊,如果可以走,那他为什么走来走去,就是到不了那女子身边呢?”
“姬淡,你是个天才。”他夸道。
“谢谢师叔夸奖!”姬淡甜甜地笑了。
轰!
激流怒吼着终于冲破海平面,海啸了!
海朝瀚站起身来,二话不说,拎着姬淡就往河边飞去:“你给我到水里好好反省一下!看他是怎么淹死的!”
“啊,师叔,你要冷静!呜!嗷!”
“卟嗵!”他狠狠一扔,一道抛物线划过,水花四溅。
水一下子就没过了她的头顶,她拼命挣扎:“师叔,我不会……呜……不会游泳……啊……呜……”
海真瀚黑着个脸坐在水边,看着她在水里扑腾,一阵痛快,慢斯条理地道:“现在也是在练功啊,你就练内息吧,我是不会救你的,要不你自己练内息保命,要么就淹死在水里,省得让那些前人从地里爬起来找我算帐!”
姬淡大难临头,往日所背的内功心法从脑中不断涌出,于是真的气沉丹田,内息在腹中数转,如一团温暖的棉花护住了心脉,因窒息而痛苦难当的胸口顿时舒缓,这时脚也踩实了河底,一步一步地走上岸,终于无辜地从水里冒出头来,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海真瀚:“师叔,我究竟说错了什么?”
说错了什么,其实也怪不得他,要照字面解释,这样的解释也不算错,海真瀚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比较妥当的比喻,道:“你是不是喜欢你大师兄?”
“是啊,是挺喜欢的。”对于师叔,她有着一种莫明的信任,直言不讳。
“那么就好办了,今天给你背的这两首,讲的就是这男女之事。”海真瀚也知道这其实怪不得她,要怪也得怪姬淡太过老实,要是一般少女,早就猜出来什么意思了,但是姬淡不同,她纯就是一个木头脑袋,不把话挑明了,她永远钻牛角尖。
他开始一字一句地解释着词意,《兼葭》与《关雎》都是学习《诗经》的入门之作,要学习诗经必从这两首入门。
“这是讲一个男子见到一个女子,从此喜欢上了她,为她睡不着觉的故事,就像你喜欢你师兄一样,可不是像你讲的,捉什么斑鸠!你的脑袋是鸟做的吗,这么小,连人家一首好好的情诗都能给你解释成这样!”海真瀚又瞪了她一眼:“不过呢,虽然解释错了,但是你勇于创新的精神还是不错的,值得表扬。””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讲抓鸟。”姬淡不好意思地道,但随即又抬起头来认真地道:“师叔,你刚才拿我和师兄打比方,可打错了比方,是我喜欢师兄,可不是他喜欢我,我也不是窈窕淑女,我是丑女,而且师兄的窈窕淑女已经有了,他已经订了亲,从武当山回来后,估计他就会把那个窈窕淑女带到山上来玩了。”
海真瀚不屑道:“你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呀,依我看你未必没有机会,你要是喜欢他,你就去缠他,我看他还巴不得被你缠上呢。”
“我才不要,师兄那样的好人就值得最好的,我算什么呀,师叔,你以后为不要拿我和大师兄来开玩笑了,让人听见不好。”
这是海翰瀚认识姬淡以来,姬淡第一次坚执已见,有这样鲜明的属于自己的意见,慨然点点头道:“好!你这丫头要是在别的事上也这么懂得坚持就好了。”
不过看她的本性,估计还有得熬,这丫头太死心眼,以前那群势利眼又灌输了太多奉献思想。
念完了书,开始练笔法。
“我叫你拿笔呀,你这是拿针还是拿捅火棍?太难看了!”海真瀚的声音又响起来,荆条高高扬起,重重落下,背上又挨了一下。
姬淡咬牙无声忍受,不知她是被打得皮厚了,是师叔真的打轻了,似乎那荆条落在身上已经不太疼了。
她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为什么师叔对她的练武以外的技艺抓得这么牢?若是说读诗书是为了让她有头脑,那么这些写书法呀,下围棋呀,学来又是为了什么?她只想练好武功,在武当大会上不再让师父丢脸,没敢奢望成为琴棋书画皆通的完美女子,长得丑,练什么也没有用,只有武功!只有武功能让她免受别人的欺侮和嘲笑!
那样浅湿的道理,师叔不可能不懂呀?疑惑深藏于心,但是这样的机会千载能得,从武功到诗书,只要海真瀚教的,她像一块海绵一般,拼了命地吸收海真瀚给他灌输的一切,这样的日子再苦也是幸福的,她在梦里都在踢腿练着“凌云十八式”,吃饭时都在背着“内功心法最上法”,上厕所时还在默念着“此物最相思”,就连看到地上的小石头,那石头的排列也主动幻化成了围棋的黑白子,“这个排列是个生劫,这样一动,便成了死劫。”她喃喃地道,用脚把石头踢了个位置。
“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海真瀚瞧着她夹菜的手在半空中不住地挥动,好像在画什么鬼符,这孩子不会是最近被他逼着练各种东西练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