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这一天不可避免,而且是那样顺理成章,高贵温柔的大师兄,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这个丑姑娘,但是听到大师兄的话,却依旧还是止不住地伤心,姬淡悄悄低下头,嗒的一声轻响,眼泪落入尘埃。
眼眼看着姬淡周身似乎蒙上一层淡淡的雨雾,秦至遴的唇角勾了起来:“快想好吧,是拿一大笔我给你的钱远走高飞呢,还是留在山上,看到时师嫂来山上与师兄两人恩恩爱爱?你可得想好了!”
二师兄大笑着离去了,丢下一堂的冷清与寒寂,真奇怪啊,外面那么热,祠堂为什么却冷得可以冻死人?
“嘻嘻,三师姐,你走快点啦!”
“等等我,我的裙子都乱了啦!小师妹,你小心着些,这里有荆棘丛,别挂花了裙子,一会有你好哭的,好好的大路不走,走小路。”
“我就喜欢踩在草地里的感觉。”小师妹脆生生的声音,带着点可爱的倔强,引得两位师姐好笑不已。
“那边是祠堂呢,要不要进去看看?”
女子清脆的声音传进来,越发显得祠堂空寂得可怕,外面真是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啊,姬淡强忍住向后看的冲动,面向阴森森的灵牌。
三人一进祠堂,便看到姬淡蜷伏着跪在地上,身上的衣衫似乎还像外渗着血,小师妹稻秀不肯再上前了:“姬淡好脏,我不要过去。”
“姬淡,我们来看你了。”六师姐道。
姬淡没有回头,也无力回头,三师姐等人有些不满,在她们的感觉里,她们三人来看她,她该高兴地痛哭痛涕地感激她们,对善良而又体贴的她们,致以崇高的敬意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她们理也不理,好像身后没有人一般。
三师姐走到姬淡面前又叫了声:“姬淡,我们来了!”
却见姬淡别开头,仍旧不理她们,不由得恼道:“怎么,还学会不理人了?你这是扭了脖子还是和我们赌气?”
“谢谢大师姐,请你们走吧,我改天再向你们道歉。”姬淡不愿看她们,不想看她们三人那么融洽地在一起的样子,她们才是亲如一家人的同门,我却是一个没有人喜欢的砂子,天山派为什么有我这样的异类?和高贵的天山派格格不入的异类!
“呵!还挺高傲!”这下子六师姐也不干了:“我们好心好意地来看你,你倒给我们一个后脑勺,你真不舍得人同情,师父罚得好,你也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
“就是,表面上看你好像挺乖巧,暗地里却在大师兄面前挑拨离间,让大师兄对我们都不满,要不是这次师兄责罚,你还想挑拨到什么时候?我们知道你喜欢大师兄,可是也不用这样的手段吧?离间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瞧,让师父责罚了吧?”三师姐苦口婆心地劝道。
“出去!”姬淡一声不大的声音,却像一道不小的雷,震得三人难以置信。
“你……你这是和我们说话吗?”习惯了她的忍让和卑屈,姬淡的话,简直让她们以为她是听错了。
“出去!”姬淡再一次清晰地道,声音里,似乎带着一种颤抖。
“你简直莫名其妙!哼,活该你跪到死!!”
“别说了,我们走,她喜欢大师兄,可是也得看有没有这个命嫁给大师兄!”
“姬淡是个丑八怪的大傻瓜!”
稻秀突然冒出一句语气不通的话,娇声娇气的样子让气恼的三师姐和六师姐不由得笑了,三师姐拉着她的手道:“不能这么说话,我们可是淑女呢,你要这么口没遮拦,将来哪家公子敢要你?”
“走吧,我们走,省得在这里,污了某个人的眼睛。”
三师姐和六师姐带着稻清笑语如珠地离开了,祠堂重新又恢复了清静,姬淡全身都在痛,指节一些地方高高肿起,现在已经开始发青发黑,无法屈指,想着二师兄的话,再想到两位师姐的话,想到师父对自己的冷漠与苛刻,长久以来的疑惑与伤心,在胸口翻腾,似乎有一股气在胸口沉积,像一块巨石,又硬又痛地搁在心头,喘不上气来,只得拼命伸找脖子寻找空气。
历代祖师的宗堂,黑漆大楹柱,深邃的穹顶,高大的供桌和金线绣的莲花幡把光线无情吞噬不少,几十个黑漆蓝底灵牌层层叠放于供桌上,一种森然气象迎面扑来,在渐渐黑下来的夕阳下,灵牌渐渐拖显出长长短短的阴影,交交叠叠投射在背后的墙上,像一个个死魂灵,阴然俯视着跪在堂前的小小身影,渐渐地,黑影越发浓重,夕阳西下了,阳光退隐于群山之后,宗堂里,只有香油长明灯,幽暗无力地吊挂在半空中。
姬淡不敢再看,忙低下头,不敢左右探看,生怕一抬头,就看到某个不该出现的东西浮在面前。
身上的痛楚因为她早上一路走来早就裂开了,现在重新又凝结,略一动就扯着痛,而且周身无一不痛,喉咙也开始肿起来,少得可怜的口水略一下咽,就引发一阵喉痛与头痛,她试着发出声音,却发觉已经发不出来了,她知道,她生病了,又饿又痛的感觉,引起一阵恶心的干呕,自然什么也呕不出来的,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她放任自己向一边倒边,晕在石地上。
“喂!姬淡,醒一醒!”有人在轻轻拍她的脸,一丝清凉的水泼洒在脸上,水!
水!
姬淡下意识地伸出舌头,狂喜地去舔着落到唇上的水,睁开眼来,一张俊朗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简直像是天神一样,点亮了她的世界。
“师叔!师叔!”她艰难地道,见到师叔,不知为什么,就是想哭,一把扯住师叔的袖子:“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