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事儿忙,本王这厢叨扰是本王的错,谈不上怪罪。”我一手搭上他的肩,想显得自己平易近人,却不想被他避了过去,留着我一只胳膊在风中孤零零架着。
“王爷,请。”他依旧一副不知趣儿的样子。
“恩恩,你这盐运司里好是安逸。”我也不再讨那没趣儿,只当是他肚里已有分明,知道我是来砸场子的,便也生得胆子这么大,与我如此无礼。
“王爷说笑了,我这盐运司事儿不少,大伙儿自然都忙着,不比王爷您,得了清闲,带着宠人有空来这江南闲逛。”今儿我是得罪谁了,被他这一句一句冲着,算了,我心情好。可我心情好,身旁的宿人忍着憋气了,表面上依旧是美翻儿的俊脸,暗袖里确是使劲拧了我一把,他倒解了气,我疼得牙直颤,活活还不能在便面上显露什么。
“李大人尽心尽职,本王倍感欣慰啊!”我坐着,在大腿上画着圈圈,想着要怎么开口查账。
“王爷您此次赶来,必定是承了圣意,若是有什么本关可以效力的事,王爷但说无妨。”亲大哥,你是我肚里蛔虫不是,我想什么你立马知道。我这倒不好意思开口了。
“实不相瞒,王上听闻前段日子苏家一案涉及盐运,怕此案虽已平定,却后患无穷,便让本王此次微服,来视察一下盐运之情,我也就走个形式,还望李大人行个方便。”我拱拱手,直接道出来意,看看他是否已是了然于心。
“李金,把近半年的盐运官册拿来与王爷瞧。”果不其然,这李俊早早就把账册备在近处,等着我开口向他讨呢!我心里多少有了数,看他一副神情自若的样子,便知今天查不出什么线索。
“李大人心急的,我今天也就来探望一下你,不急不急。”我偏偏今日不查,等你多些日子疏忽了,查账查运一锅子端!
“若王爷今日不想查账,便也没了其他事,恕下官不远送,王爷请回吧!”他竟然一甩长须,傲然直立,偏头看向他处,一副送客的态度。
你吃了雄心豹子胆啦!本王好歹是个王爷,你这般不懂礼数,也不怕我回京向王上参你一本,撤了你的官职,放你回老家养鸡去!你拽你拽!本王今日已进门你就不给个好脸色看!一把破胡子捋啊捋的,毛长了不起啊!我诅咒你以后孩子头顶一毛不拔!啊不!是浑身全是长毛!哼!
我心里是骂他的唾沫早已够淹死他一万次,嘴上却还客客气气的道了声打扰,蹬腿走人。
“王爷,你今儿可真是一点威严都没有啊,白让我跟着遭了人白眼。”宿人还不嫌我心里不痛快,一个劲儿得往火上浇油。
“他盐运使顶多就是个从三品,敢这么跟我说话!看我不查出点什么做死他!”我一根一根把手指掰得直响,一脸作的凶神恶煞,一路上的行人见了都怵着,估计也寻思着这好好一个白面书生怎么表情这般凶狠吓人。
“我看你倒是事后牢骚多,当时却是能忍得很嘛!”宿人轻轻挽上我的手臂,倒让我原本瞎使脾气的手顿时安稳下来,僵硬着任他挽着,“我几日留心了他几个下人,都像是带着点功夫的,身板很硬,怕是不好软法子套话,也不好威逼硬来。”
“姐姐我早有妙招!”我得儿意的飘。
“你这笨脑瓜子能想出什么好主意?莫不是又给他暗地里下了毒药?”宿人嘴上不饶人,却是认真的睁大着那对漂亮的狐媚眸子看我。
“那日我并未给苏州州府下药,就是趁着汤难喝,顺道骗他我下了药,他倒是个实诚人,活活给吓得尿了裤子不说,也把该说的都说了。”我想起那日的威风便欣然得意。
“那这回又是怎么个妙招法?”
“我瞅见他院子里有只八哥!”
“八哥?”他扶额思忖了一小会儿,也恍然明白,点着我的头笑骂道,“你个鬼点子的小蹄子,眼睛倒是机灵,只盼到时不要出错便是!”
“回府,我便让人快马加鞭送封信去京城,指着王上从吏部调个管事儿的来,省得他觉着我们在苏州城要看他脸色行事,强龙还真压不得他地头蛇了!”
“歪话!”又被他一记香栗打得好生吃疼。
“你不许老打我,我是你家王爷,你的头儿!老让你打还不早晚傻了!”
“我寻思你这脑袋本就聪明不到哪去,好心好意给你打灵光些!”
……
……
“苏馄饨!你动作可真慢吞吞的,再晚些出来太阳就要下山咯!”我扯了嗓门喊他。
今儿早上忙活一趟,饭没捞着一顿,倒白白受了一肚子气,下午没事做便邀了苏府老老少少十余人一起跳广播操。大伙儿三三两两放下了手上的活,赶了过来,宿人和半夏也慢条斯理地走出了房间,看样子人到着差不多了。
“大伙在这集合啦!”我双手做扩音状,才喊了两句,便已是一身的汗,七八月间暑气很足,这苏州不比京城,夏日里湿润却也有些过于闷气。
“王爷!王爷您可小心着!别扭着伤着哪了!”玉心看着我蹦蹦跳跳的吓得不轻,这边伸手那边伸手,只怕我一哆嗦摔下台阶。
“人都齐啦,我们来做第一节,伸展运动。”我刚想做个例子给他们瞧瞧,却听得“哎呀”一声,什么人就着倒了下去。
我还没让他们开始呢,谁那么快光荣负伤了?
“王爷王爷,二少爷晕了!”曹伯离弦的箭一般飞到他的二少爷身边,扶起那柳枝般的身子,心疼得跟我说道。
“赶紧扶进屋子,快去个人找个大夫来!”完了完了,这在苏家折磨坏了他苏二少的身体,我还不给他们家里人背地里给弄死咯。
“怎么好端端的就给晕了?莫非是暑气太盛?也不对啊,我估摸着也快下午四五点了,不会有这么烈的日头了啊!”我一面忙着拿浸了水的帕子给他敷上额头,一面嘀咕着这苏少爷身子也太弱不禁风了,宿人陪我早上走了一遭都不见喘个大气儿的。
“匹人是书生,你也不体己体己,偏生要让他陪你做那什么广播体操!这下晕了看你怎么个心疼法!”宿人安排妥了下人,便来帮我忙。
“他不是会骑马嘛!我当他文武全才,身体必定很好。早知道他这么迎风倒的,应该给他把椅子在一边纳凉看着我们练!”
“王爷有所不知,二少爷这刚到苏州城时已是吃力不堪,前几日忙着苏州府账目的事儿又几夜没歇,您今早刚出门不久他便在门外候着,我们劝他回来,别晒了日头他也只说无妨,一早上站在门外了,中午也没吃进什么当饱的,只说没胃口不饿。”苏家丫鬟小环已是哭得梨花带雨,相比平日里她二少爷对她们这些下人很是关心。
“怎不早说!我这哪知道他候了这么久!”苏半夏这也是怕我在盐运司遇上麻烦吧,这么关切也难为他了。
“您这回来也没多久,小的们也怕多嘴了被责怪,只是您要我们做操的时候,我刚想为二少爷讨个闲,他已经晕了。”小环这厢怨气好重。
“那便是我的错了,我也一直顾着自个儿,疏忽了他!”我也苦恼呢,这正是查盐运司的要紧关头,苏半夏可是我大半个军师,病在这个当口,我和宿人又没大工夫照顾他。我想的尽是苏家案子的事儿,看了一眼苏半夏紧闭双眸,皱着眉头,额角有汗微渗,像是做了什么噩梦,心里无端一绞,竟是心疼。
“你们务必去把苏州城最好的大夫请来!”取了他额上的帕子,湿帕子已有些温热,看样子烧得不轻,我绞了一把湿帕又给他盖好,“既是我的错,那便由我来照看罢!”
“是王爷,小的这就去请苏州城最有名的聿小白聿大夫来!”那丫鬟抹了把泪,总算看出我对她二少爷也是上心的,欢喜的跑出了屋子。
“聿小白!这人的名字还真有趣!”宿人还在没良心地笑,病痛不在他身上,责任也不关着他,所以他可以这么自在。
“你别闲着!去取了那两本账册再瞅瞅,万一还有什么漏子让我们捡呢!”我忙给他找些事儿去做,不然他这身子晃来晃去乱了我心智不说,还一大车的话扰了苏半夏清净。
“整本账册我看第二遍便已倒背如流,不信你抽着我背与你听!”
“哇靠,奇才!宿人公子好厉害,那你可知这病理之道,来给苏半夏瞧瞧?”
“等你小白大夫吧!本公子小眠片刻去!”他打着哈欠便要出去,关门时奉上一句,“你家苏馄饨死不了,你放一百个心便是!”
“死死死,就你晦气话多!”
我见他离去,回头专心料理苏半夏,他睡得还有些昏沉,手心也攥得紧紧,想要把指甲卡进肉里去,我忙伸手去掰开他的十指,牺牲了自己两只小肉手让他用劲儿。
“王爷,聿大夫来了!”
“我靠!夷人!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是聿大夫了?你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你怎么叫聿小白?”眼前火辣辣聿夷人一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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