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临夏有些闷气,大家又起得早,便也不急着赶路,趁着清晨雾霭渐散,我们下了马车,在林间小路上停停走走,这厢玉心与小福子一会儿一个暧昧眼神,一会儿一个娇羞推搡,我看得鸡皮肤直掉,那厢苏半夏话不多,我又因宿人那日的话不敢与他正面相对,便一个人走在最前头。
“王爷,慢些走!宿人公子说要在前面的镇子添置些夏天的薄衣!”玉心大嗓门唤住我。
“买呗!”
“王爷,你怎么一个人走得那么快?”玉心又道。
“锻炼身体呗!”
“这莫不是与宿人公子闹别扭了?”小福子你与玉心窃窃私语也小声点罢。
“你尽胡说,这几日宿人公子都在王爷房中过夜,必是感情好得很!”玉心还认真地与他争论。
“咳咳!”我干咳着打断他们,后面宿人和苏半夏都还活着呢,“小福子!给本王说说,你是怎么追到咱玉心的?白白便宜你个混小子!”
“王爷您这话说的,若不是待您和宿人公子终于好上了,小的也不敢和玉心真好上呀!”小福子的语气多少带了些怪我的意思。
“啊?这……这意思是你们俩早好上了,合着是我耽误你们了?”
“说什么呢王小福!王爷王爷,你莫要理睬他,他跟王爷说笑呢!”玉心使劲掐了把小福子。
“王爷,夷人公子在出行前可是再三交待,不可太过剧烈……”小福子个没眼力劲儿的,没见着我着死命的使眼色让他别说下去了嘛,那边苏半夏依旧云淡风轻,宿人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小福子,你去给我找找王上送我的锦囊,马车里多翻翻,丢了要杀头的!”
“诶诶,奴才这就去!”
“王爷,您的锦囊不在你手上把玩着么?”玉心奇怪地问,我会告诉她因为你家王小福太聒噪我让他离远点图个耳根清净吗?
“王上送的锦囊?”小福子刚爬进车,我以为能安静个片刻,这边宿人倒又插了话来。
“嗯嗯,说是寒噤国进贡的神玉,遇人冰凉,离人炽热,要用大红锦囊包着才不会燃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得说与他听,生怕哪儿不合他心意,他一句“妖孽!竟敢冒充王爷”卖了我。
“送玉在可是意义非凡,王上对您倒是真疼爱。”宿人话里带刺儿的,像是说在平常不过的话,可我却觉得他这是刻意得说与我听。
“王上与王爷,兄妹情深。”终于从苏半夏口里听见了声音,我想起还没告诉他宿人对我起的疑心。
“王爷王爷,你可有送过宿人公子和匹人公子玉啊?”玉心又是一脸闲不下来的样子。
“送玉?”我偷偷看了看苏半夏,他察觉出了我的疑问,微微得摇摇头,“啊!我没送过呢!”
“不如去前面镇子上淘淘,听说这青墨镇以玉出名,镇里最上等的玉,都流往一家叫‘洗玉斋’的店,在江南一带可是颇具盛名的!”
“玉心,你打听这么清楚,是想让小福子给你买块好玉作定情信物?”我逗她,这小丫头尽给我找事。
“哪有哪有!”哟还羞涩了,玉心搅着衣袖,“王爷总那我取笑,我不理王爷了!”
说话间,已然日头上来了,阳光却还不扎眼,零碎的透过叶缝,林间稀疏听见几声鸟鸣,间或溪流潺潺,我们在斑驳的小道上引马前行,好女俊郎,我眼见着舒心,不由得兴生,教起玉心唱歌来。
“风到这里就是粘,粘住过客的思念。雨到了这里缠成线,缠着我们流连人世间……”
“王爷王爷,您打哪儿学来的这曲子,真好听,唱得跟画出来似的!”玉心夸得我美滋滋的,这《江南》一曲曲调悠扬,古韵颇具,唱给这些古人听倒也唱对了人。我一面甩着路边捡来的树枝条,一面唱着歌,一面还有意无意得观察这些人的表情动作,想着万一看出几分不同,说不定也能辨别出谁是我要寻的那猫。
日日夜夜,我总是疑心颇重得想这想那,虽这是情势所迫怨不得我,可我也不该总带着放人之心怀疑别人,尤其是当他们怀着真心对我之时,我竟不知该怎么接受。
晌午时分,我们一行人到了青墨镇,这镇毕竟以盛产美玉出名,街头巷尾人声鼎沸,我看着街两旁的小摊小贩,吊着嗓门吆喝生意,倒又想起在现代大都市的徒有繁华,高楼耸立,却人心阴暗,若不是我也深陷其中,并且遭了罪穿越到这世,怕一辈子都要被那霓虹灯影迷晃了心智。
宿人见我又低头不做声,便突然拉起我去找那声名在外的洗玉斋,我怕与宿人单独相处会说叉话被识破,又一把拉了苏半夏同行。
镇子的最中心,三条最繁华的街相交的中心,一幢别致的二层小楼,店铺门面无一丝装饰,进出的人倒也不断,却不闻噪声,在这热闹的街中间,倒是别具特色。我们三人走进店内。
“三位来看玉的吧,小的看三位气度非凡,一楼的玉器怕是入不了三位的眼,请跟我来二楼雅间看看吧。”店伙计热情也眼尖,这不到半刻功夫,便把苏半夏与宿人鉴玉时微微皱起的眉头看在了眼里。
“三位现在雅间内用用茶,小的去喊我们掌柜来!”
我们三个坐在雅间内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我又问了一些关于品玉的道理,半夏不厌其烦得说给我这笨脑子听,宿人也如数家珍,我听着记着,想着哪天回了现代,也多了项本事。
“苏半夏?可是半夏?”一个人声打破我们的交流,我抬头,见一个白髯老者泪汪汪得看着苏半夏。
“秦伯父?”苏半夏也面有动容。老熟人了吧!
“半夏!半夏!你……你家……你现在?”老人家已是老泪纵横。紧紧抓着苏半夏的双手颤着。
“秦伯父,半夏很好,家父与家兄也快回江南了,您近来身体可好?”
“好好,老夫开家小店勉强度日子,今天怎么会突然来了青墨镇?那刁横的小公主没有为难你?”
“没有,永漱王爷待我如宾。”苏半夏真好,
“她最近倒是安生,不再四处搜集美男子了,她若再来江南胡闹,有本事把我收了,我这把老骨头和她拼了!”老人家抖抖索索,却一副大义凛然,霸气侧露,我好生害怕,“哎呀哎呀,老夫忙着和半夏重逢,倒是忘了还有两位贵客,恕老夫方才怠慢了,半夏快给老夫引见引见。”您终于看见我们俩个大活人了。
“这二位是半夏的友人,帅公子和颜公子,帅公子想买玉赠人,还请秦伯父多多指教。”
“既是半夏的好友,那边是老夫的好友,我这店里有四块绝世好玉,平日里从不拿出来示客,今儿算与二位贵客有缘,让那四块好玉见见太阳!”说罢,暂退了出去,去取那好玉。
大叔,你若知道你视若上宾的贵客就是你恨之入骨的娇蛮公主,会不会半夜气醒,拎了棍子杀过来。
“王爷,一会儿少开金口,别被人看了笑话!”我见宿人说着刻薄的话,手袖掩了嘴笑我的知识浅薄,好歹我是你家王爷,就不能给点面子么。
“出钱的是老大!”我不乐意了。
“你买玉是送我,若你挑了块边角料,我还真天天晃荡着不嫌丑么?”
“这秦大伯说了拿镇店之宝给我们挑,还能拿边角料出来吗?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爷怎就能保证那秦掌柜不知你的身份?万一人家刻意作弄您呢?”宿人怕是料定我不是真王爷了,不然绝对不敢这么对我说话。
“半夏你快帮我说说他!”我向苏半夏求助。
“呵呵。”不温不火,他轻啜一口茶,淡淡看着我和宿人一来一往得吵。
“玉让我带来了,请二位贵客一一看过。不是我自夸,这四块玉可都是神来之笔,还没个有缘人能取个名字,今天若与二位有缘,我这四块玉说不定能得个佳名。”老人家有些自傲得抚抚长须。
我们看他轻轻掀开盖着的红绸,是四个精致的小盒。
“这玉啊,是要人多把玩的。二位可以先拿着感觉感觉。”老人家干脆地把四个盒盖都打开了。
我是真不懂玉,但看这四块玉从色泽到形状都很独特,应该是好东西不会有差。四块玉都依偎了颜色相称绸缎置于盒内,安静却灵性不言而出,中国人自古至今爱玉、敬玉、惜玉,倒是真有些道理。
我轻轻取出第一块玉,端详一番。见它五方形状,通体淳白,端庄厚重,手摸有冰凉润滑之感,舌舐有微啧轻涩之觉,倒是都应了方才苏半夏的说法。
“帅公子可有何高见?”
“素生评书,规规矩矩,看着颜貌端庄,‘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下倒像是‘玉如书生颜’了,‘庶子劳心’四字可好?”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於人,公子用字不甚华丽,但却恰中气道,妙哉!”老人家夸得我都飞到天上去了,我转头看苏半夏,他只是点点头。
“帅公子快看看第二块,是块红黄翡,这红黄向来是福意,很衬得二位贵客的福相啊!”
“你们俩看吧,我不懂这东西的优质,别给我评错了。”若让我看玉的质量我资质尚浅,便小心翼翼得递给苏半夏,看看他们有什么说法。
“若是取名,也只图个乐趣,不用太过深究玉的贵重。”苏半夏微微让开,又将那玉推还过来,莫非他又想看我笑话,不给个提示便罢,还非要我去出那风头。
“宿人你看呢?”
“你干脆把这四个都取了名字,帅公子作诗作曲都不在话下,取个名字有何难的?”他们俩这是打定主意要为难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