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兰的身子越发的金贵了,每日补品都要吃上一大堆。嫌东嫌西又嫌丫头手脚笨重,硬是让沈墨许了湘画这阵子照顾她,这才安生些。
萧湘笑一向没拿自己当过王妃,白环教她些规矩的时候她都马马虎虎的听着。有时候还没听完,就揣着鞭子往外走,逛街去了。
在王府中,沈墨从来不拿规矩束缚着萧湘笑。他只告诉萧湘笑,权当这里是山寨,随便她如何都可以。而王妃常打扮成江湖女子去街上闲逛,有时还路见不平挥鞭子相助。沈墨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作不知道。
深秋的时候,城外的枫树林红的像火一样。
一个午后,沈墨很早便回来了,顺着回廊到小池边找萧湘笑。
萧湘笑瞄了他一眼,然后趴在桌上继续逗笼子里的鹦鹉。鹦鹉是沈墨买来给她解闷的,说是会说话。结果半个来月了,总共就会一句:“你好!”
“深秋了,别往石桌上趴。凉。”沈墨坐下来,端了杯子喝茶。
“怎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早?”萧湘笑歪着头看他,“而且连衣服都没来及换呢。”
沈墨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道:“别提了。这阵子总算是忙完太子的事情了,下面却又要给太子选妃。”
萧湘笑哦了一声,继续去逗鸟。一副不关她事的模样。
“笑笑。”沈墨忽然小心翼翼起来。
萧湘笑又偏过头看他:“嗯?”
“太后很想见见你。”沈墨看着萧湘笑道。
之前萧湘笑一直很害怕进宫,所以沈墨一直以萧湘笑身体不适推辞着。最近太子的事情又分了太后的心,这会儿太子的事情忙完了,太后又想起自己这个亲孙媳妇。
萧湘笑抿了抿唇,可怜兮兮的看着沈墨。
沈墨叹了口气,将萧湘笑搂进怀里道:“太后有两个儿子,一个是皇上,一个就是我父王。可是我从没见过我父王……”
萧湘笑奇怪道:“可是你不是说你弱冠那年你父王还送你侍妾么?”
“我说的是我亲生父亲。”沈墨轻声道。
这是沈墨第一次主动提及自己的事情,萧湘笑的手环过沈墨的腰,靠在沈墨的胸前,静静地听着。
“先皇驾崩的时候,只留了一句话。王位,能者居之。”沈墨淡淡道,“就这么一句话,皇宫里兴起的便是腥风血雨。按理说我父王为太子,当继承王位。后来大臣们都遵守先皇之命。于是,先皇的七个儿子,到现在的皇上顺利登基,只剩下了两个。那会儿我才一岁,被过到当时的四王爷,也就是后来的父王府里。”
沈墨叙述的很平静,平静的就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父王自幼喜好游山玩水,成了家也终日游荡在外,所以他能顺利的活下来。”沈墨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后来我在府中长到三四岁,印象中都没有见过父王。父王的王妃当我下人一般的使唤,一直到五岁时父王回来,见我在冰雪中穿着单薄的布衣罚跪。他将我带进房里,命人给我换了棉衣。然后第二天,就带我离开了王府。”
沈墨说到这里,眼中有了些笑容。似乎想起了什么愉快的事情。
“他将我托给了他当捕快的朋友,也就是沈峰沈捕头。他曾经在父王身边做过事。我在那里住了八年。那八年,或许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开心的日子。”沈墨的下巴抵着萧湘笑的额头笑道,“那会儿我就认识你了。比捉弄你那次,还早很多。”
萧湘笑本来听了沈墨受苦的日子,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搂在沈墨腰上的手也紧了又紧,听到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忍不住抬头怒道:“还好意思说!还得我满身的羊粪蛋儿味!被我爹臭骂一顿!”
沈墨忍不住笑了,抱紧了妻子继续说道:“我十三岁那年,父王带我回了王府,一直到去年父王过世。而以后的事情,就没什么可讲的了。”
萧湘笑嗯了一声,沉默了半晌,却忽然抬头看着沈墨,问道:“那婚礼之上你为什么走的那么突然?”
沈墨一僵,低头对上萧湘笑一双还闪烁着泪光的眸子,微微蹙眉,复而又将萧湘笑拥进怀里,低声道:“笑笑,越是在皇家,越身不由己。”
“可是——”
“别问这个了好么?”沈墨轻声道,“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
萧湘笑咬了咬嘴唇道:“连我也不能说?”
沈墨摇头。萧湘笑盯着沈墨看了片刻,然后又倚在沈墨的怀里道:“那就不说吧。”
沈墨叹了口气,将萧湘笑拥紧。
萧湘笑偏头看着秋风吹皱池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泛着涟漪。
闭上眼睛,能清楚的听到沈墨的心跳。一下一下,稳健而有力。而沈墨的怀抱,也让人觉得安全。
萧湘笑扬起嘴角,笑了。手臂环着沈墨的腰,脸颊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闭上眼睛。
沈墨低头凝视着妻子的脸庞,手指轻轻地拨开几缕被风吹到萧湘笑脸上的碎发。
抬眼看向池塘,隐约的看见池中有红色鲤鱼游动。
沈墨就这么抱着萧湘笑,静静地看着池塘。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阳光明媚,却照不散沈墨眼中那抹浓重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