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湘笑独自坐在桌前，明明有些困倦，却就是不想睡。
夜，很安静。
萧湘笑忍不住看了眼窗户的方向，窗子是紧闭的。
她走过去，将窗子打开了一道缝，能看到对面橘色的灯光从窗子透出。
沈墨此刻应该快要睡了吧，真的很想冲出去敲他的门。可是老人家都说，新婚的夫妇在婚礼前不应该见面……
夫妇……萧湘笑小声的念叨这个词。她忽然觉得不可思议。
好几个月之前，她还并不认识沈墨。
而现在，他们即将结为夫妇，成为要生活在一起的人。
依着窗子，忽然听到了隐约的笛声。
心中一怔，嘴角便忍不住扬起一抹微笑。
沈墨，是沈墨。
听了片刻，再也忍不住，推门轻手轻脚的出去。
一路跑到小亭前，果然一抹人影正月下吹笛。笛声悠扬。
萧湘笑跑得有点喘，在距离沈墨几步远外停了下来，然后笛声也便停了。
沈墨长身立于亭外，满身的月光，听见脚步声，沈墨回头轻笑：“笑笑，你来了。”
萧湘笑忍不住笑了，他是在等她。这种感觉，很美妙。
*
“喂！不知道婚礼前都不能见面么？”萧湘笑佯怒道，“见面会招来厄运的。”
沈墨笑了道：“江湖儿女不是不拘小节么？什么时候有了小女子的心态？”
“切！”萧湘笑哼了一声道，“我才不是小女子，我是大女人！”
沈墨走过来，笑意更浓了。看得萧湘笑别扭的要死，自己也觉得如此不甚好听，于是改口道：“似乎不大好听……”
“那是什么？”沈墨自然的揽过她，笑着看萧湘笑问道。
“……呃。”萧湘笑认真的想了片刻，偏头道，“我是女王！”说完得意的笑了两声。
沈墨笑的温柔，轻轻环住了萧湘笑的腰道：“好。女王陛下。”
萧湘笑忍不住笑了，抱紧了沈墨道：“我是说笑而已。”
沈墨轻声道：“我知道。”
心怦怦地跳，就好像刚跑了很久时候那样。
脸上有些微热，萧湘笑将脸埋入沈墨胸前。
许久，沈墨轻声道：“很晚了，笑笑，我们回去吧。”
五月十五这天一早，萧湘笑起得很早。
或者说，她一夜都没有睡。
早上天才刚亮，房门就被敲响了。山寨中几个年轻的媳妇捧着嫁衣喜果什么的进了房间，最后跟着的是唐妈。
萧湘笑换了嫁衣，坐在铜镜前。
唐妈站在旁边布置着桌上的果子，然后吩咐几个女人把双喜都贴在墙上，镜上，果品上。一时间，满屋都是喜庆的红色。
“丫头，唐妈还真舍不得你。”唐妈走过来，帮萧湘笑将头发挽起，一面道。
萧湘笑笑道：“唐妈说的好像以后见不着我了似的。”
“就是就是。”几个女人也笑着道，“少主又不是嫁出寨子，反正沈先生是会待在寨子中的。”
“也是。”唐妈笑了，继续帮萧湘笑梳理头发。
挽起了发髻，不在是少女，而成了女人。
淡扫蛾眉，轻抹胭脂，点绛红唇。对镜簪起发簪，穿戴上凤冠霞帔。
唐妈和几个女人都看着萧湘笑怔住半晌。
阳光从打开的窗子照进来，照在萧湘笑面若桃花的脸上。
一时间竟让人忘记了萧湘笑本来的模样，看到的只是个美丽温柔的新娘。
几个女人忍不住道：“少主平日男孩子一般，没想到穿上嫁衣竟如此的好看。”
萧湘笑抿了抿唇，笑了。
鸳鸯绣花的红盖头，遮住了视线。
新房在另一处，萧老寨主早就命人在寨子里捡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盖了新的院子，送给他们做新房。
寨主不大，但是礼数却都做到了。
随着喜炮噼啪的响，一群人拥着身穿大红礼袍的沈墨进了院子。沈墨眼中带着笑，拱手对周围道喜的人回礼。
高头大马，八人抬的轿子。前面锣鼓唢呐，后面送新娘的队伍，看热闹的队伍拖了老长。
山寨里所有人几乎都出来凑热闹。却独独不见了唐肆。
唐妈随着轿子，脸上带着笑，如同自己嫁女儿一般。
新房早已布置完毕，满目的红色，格外的喜庆。
大红的喜字，大红的花球，大红的幔帐，大红的床被。
萧老寨主坐在上座，满面红光。
萧湘笑坐在轿中，忽然觉得一切来的太快，以至于很不真实。
她听见耳边是人群的笑声，还有锣鼓喧嚣的声音。
然后轿子便停了，人群也静了。
“砰——砰——砰——”
三支箭射在轿顶，驱除晦气。
沈墨踢了轿门，而后站在旁边，看别人搀扶他的新娘下轿。
盖头遮住了视线，看不见周围的人。萧湘笑小心地在别人搀扶下跨了火盆。
手中被塞上一段红绸，便握着，继续被扶着向前走。
热闹的人群外，在树后闪过一抹黑色的人影。没有人注意到，只有沈墨抬头瞥了眼那个方向，然后眼神闪了闪，笑容微僵，很快便重新笑了起来。
戚大叔做了主婚人，站在堂中高声道：“吉时已到——”
人群挤入院子，围成一圈观看着。
沈墨牵着新娘来到大厅，萧老寨主坐在上座，眼睛有些湿润，他看着沈墨，微笑。沈墨微微点头，他明白萧老寨主意思。
戚大叔笑着看着新人，高声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萧湘笑和沈墨牵着红绸，面冲外面，俯身行礼。
“二拜高堂——”
沈墨转身，同萧湘笑一起，对着萧老寨主跪了下来。
然而礼还没有行，忽然一声刺耳的“咻——”的声音划破长空。
沈墨的脸色变了。
萧老寨主快速的站起，看着外面道：“二当家，带几个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人群中，二当家立刻拱手向外面走去，身后跟着几个男人。
萧老寨主大声道：“继续拜堂。外面有二当家处理就行了。”
戚大叔又大声道：“二拜高堂——”
萧湘笑跪了下去，然后沈墨却依旧站着，定定地看着外面。
戚大叔催促道：“沈先生？”
沈墨似乎才回过神来，但是他却没有跪下，而是忽然冲过去抱住萧湘笑，低声的说了一句什么，然后转身冲了出去。
萧湘笑慌乱的掀开红盖头，却正看到沈墨远去的影子。
一时间，所有人都僵住了。只听到萧老寨主惊道：“沈墨！你做什么？来人！把他给我追回来！”
萧湘笑跪坐在软垫上，盖头早已丢在一边的地上。
她怔怔地看着沈墨消失的方向，沈墨方才的话语似乎在耳边回响。
她听见沈墨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回荡：“笑笑，对不起，我会回来。”
手抓紧了礼袍，眼睛红了，却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