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忖度着,目光一路向下,最后停留在她包扎着的手臂上,心底一痛,紫鹞回禀她只是受了轻伤,怎么会这般严重?也顾不得要给黎纾些“教训”了,便抬手搭脉。
“你?”冰冷的剑刃紧密地贴合在颈上,似乎只要轻微用力,便能切断颈上动脉。“这就是你假寐的目的?”伊贺墨瞳乍然一缩,只觉心底深处某个地方忽然开始痛了起来,似乎她指的不是他的颈,而是他的心,目光上移,对上她冰冷双眸时,心中一叹:若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会有一丝一毫的心痛?
“没错。”邪魅狡黠的笑意在唇边漾开,黎纾柳眉微挑,单手执剑,借势坐了起来。“素闻扶桑女子地位极低,有时甚至不比货物,今日经此一事伊贺门主可还会再轻视女子的能力?”
伊贺垂眸凝注颈上似裹了冰雪的剑刃,陡然爆出大笑声,他一边笑,一边用手按着腹部,似乎笑得连肚子都痛了。“难道纾儿是在替扶桑那些女子讨公道吗?”
“纾儿?我与扶桑乃至忠义门素无往来,自认也与门主无什么深交,门主这样称呼恐怕不妥吧?”黎纾一瞬间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虽是问句,可语气不善,如同手中的剑一般冰寒至极。“我劝门主还是安静些,我的胆子极小,若是一旦受了惊吓,手这么轻轻一抖,后果恐怕……”
话音方落,伊贺果然便止住了笑,他太了解黎纾,说到做到,只是胆子极小……真真是今日他听过的最有趣的笑话。良久,轻叹一声:“血流如注还是轻的。”
简短的一句话已是表明了心迹,他不敢轻举妄动,黎纾对这个回答似乎很满意,笑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伊贺门主非但胆识过人,就是这份能屈能伸的气度也着实令人钦佩。”
“能得纾儿一句赞誉,伊贺即便被姑娘所胁,也倍感荣幸。”伊贺全然不理会黎纾话语中的讽意与方才的警告,只目光深深定在她清瘦的脸庞上,“可是方才纾儿的确是说了一个非常可笑的笑话。”
被他深情缠绵的目光扫过,黎纾只觉周身不自在,轻咳了几声后正色道:“素闻忠义门门主伊贺乃是令人心惊胆寒之人,如今看来,说得好听些是不拘小节,说得不好听,也不过是个泼皮无赖。”
“这个世界眼见不一定为实,更遑论传言?”伊贺声音平淡,并没有半分恼怒。“纾儿胁迫我的目的不只是训诫几句,说吧。”
黎纾目光稍稍迷蒙了些,似乎有一抹熟悉感自心头漫过,这个伊贺虽然脸上有面具遮面令人无法窥得其貌,可不论从身形,还是气质看,都与大哥很像。极力压制住心头这可笑之极的念头,黎纾淡声道:“扶桑国究竟有何目的?我的意思是什么,门主应该再清楚不过。”
“忠义门隶属扶桑,属于扶桑的江湖势力,相信纾儿也知江湖与皇权乃是毫不相干的两股势力,既是如此,扶桑皇室的一举一动,我又如何会清楚呢?”伊贺漫不经心地回答。
“哦?”黎纾眼底划过一抹暗沉,“那么柳生摄政关白又如何解释?”
“一个恩人。”伊贺微微一笑,“纾儿将我的事情查得如此详细,这般关怀备至当真是令我受宠若惊。”
避重就轻?转换话题?不知廉耻?
黎纾唇角浮上一抹讥讽的浅笑:“门主既然这样说,那么就莫要插手穆国之事,也莫再打瑞王的主意,要知道瑞王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以及落月绝对有这个实力将忠义门闹个鸡犬不宁!”声音冷若寒冰,伊贺诧然望着她,眸中写尽不可置信,她什么时候竟如此重视瑞王了?
而同样的,门外男子的目光也微微恍惚了片刻,原本推门的手也僵在了半空,阿纾,她究竟是何样的女子?淡若徐风,柔若蒲柳,刚如剑刃……一时间,只觉得所有的词汇都不能确切地将她描绘清楚。
“阁下既来了,又何必做那隔墙偷听之人?”伊贺冷如寒冰的目光似可透过重重纱帘直射向门外。
“久仰伊贺门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人中翘楚!”门被猛然推开,景少洵就那样傲然凝立在一片瑰丽的春日光影下,周身散发着清淡而又令人不可轻视的光芒。“阿纾,你身子方好,不可随意动武,且退到一旁。”
黎纾惊诧看去,正对上他满含深情的目光,顿时浅浅一笑,对他点了点头。
伊贺看着两人目光之中无形的交流,心中痛意更深,纾儿!一道罡风呼啸着径直向景少洵袭去,黎纾清眸微瞠,亟亟举剑,却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