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属下也不明白。”忠叔显然也是一头雾水:“看府尹大人的样子,好像有什么急事。”
“晤。”惜凌想了想:“那就请他进来吧。”
“下官拜见大将军!”府尹由忠叔领着走了进来,步伐却有些不稳,额上斗大的汗珠清晰可见,头虽低着,却用眼角的余光瞄着惜凌的表情,神情颇为古怪。
“黄大人不必多礼,请坐。”惜凌心中暗暗奇怪:“看黄大人的样子,莫非是碰到什么疑难之事了吗?”
“唉……”府尹长长的叹了口气,才挨到椅子边又站了起来:“下官还是站着好了。”
“黄大人,究竟出什么事了?”惜凌的脸色严肃起来:“大人竟如此忧心。”
“这……大将军,下官惭愧呀!”府尹忍不住掏出手绢拭了拭额上的汗珠:“据报,在城东,发现一具女尸……”
“女尸?”惜凌莫名其妙地说:“既然如此,这是大人的分内事啊,即便大人有什么疑难难以解决,也该上刑部或者大理寺去寻求帮助才对啊。大人来找我……莫非怀疑我是凶手?”
“大将军言重了,下官岂敢怀疑大将军?”府尹连连摇手:“下官不敢欺瞒大将军,那位惨遭不幸的小姐,乃是……乃是大将军府上的玉壶小姐。”
“玉壶?”惜凌心中一沉,总是铁石心肠,也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要说全无触动,那也是不可能的:“真是玉壶?”
“下官也企盼不是,可是……”府尹愁眉苦脸:“更何况,玉壶小姐现在还贵为公主,这件事……下官治下发生了这种事,下官已经不指望能保住乌纱了,只要能保住性命,下官就谢天谢地了。”
屋中一片沉默,府尹喘气声清晰可闻,良久,当府尹以为自己要站到地老天荒的时候,惜凌终于开口了:“凶手……可有线索?”
府尹摇了摇头,苦涩的说:“下官无能。发现尸体的时候,凶手早就逃之夭夭,现场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惜凌眼神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挥挥手道:“有劳大人前来报讯,本将军今天心情不好,就不陪大人了。”
府尹愣了愣,这就结束了?原本今天来就做好了承受惜凌怒火的准备,心中也抱着万一的希望,因为听说这位玉壶小姐并不受宠,或许将军不会大发雷霆,可也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描淡写。不过,府尹只愣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大喜道:“那大将军休息吧,下官就不打扰了。”
看着府尹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想到他初来时如丧考妣的样子,临走时抑制不住的喜色,惜凌摇了摇头,莫非他以为自己会杀了他么?惜玉壶的生活圈子就是将军府和皇宫,不论是哪一方下的手,只怕都不是一个小小的府尹能解决的,自己又岂是不讲理的人?
惜凌站起身,走到窗前,沉思了一会儿:“来人,去叫梅梅过来。”
惜细梅斜倚在窗前,怔怔的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心事。听到惜凌的传话,也没有在意,就向书房而来。
“梅梅,”惜凌没有转过身来:“玉壶死了。”
“死了?”惜细梅神情一震,呢喃道:“竟然这么快?”
“你早就知道?”惜凌回身看了惜细梅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是皇上,还是太后?”
“估计是……太后。”
“太后?”惜凌沉吟:“太后……”
*
这件事在朝上掀起了轩然大波。惜细梅去看了惜玉壶,惜玉壶除了脖子上一道浅浅的伤痕外,再无其他伤口,只有那脸上的惊惧表情,死死瞪大的双眼,写满了主人临死前的恐惧。惜细梅闭上了眼睛,仿佛能看到那血腥的场景,出剑如风的杀手,薄薄的软剑从少女美丽的脖颈上划过,溅起漫天飞红……少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带着对死亡的惊惧和对结局的不甘心,双手拢住喷薄着鲜血的泉口,却无法阻止年轻生命的流逝。
惜细梅暗自叹息,向惜玉壶行了个注目礼,退了出去。
让人意外的是,这件事对骠骑大将军造成的影响似乎微乎其微,大将军依然是每天早上准时上朝,办理完公务准时回家,好像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将军府的人却发现,将军呆在书房的时间比以前更长了,书房的守卫也比以前更严密了。还有一个不同就是,仿佛那位国舅府的李小姐,比往常来得更勤了……
时间流逝的很快,转眼两个多月过去了,皇帝和平王大婚之期就快要到了,这两件大喜事不仅让达官贵人们关注,还把全京城的老百姓的目光都吸引住了,除了奉命办理此案的相关官员,似乎已经没有人把这件案子放在心上了。
婚期将近,将军府里也开始布置了起来,到处一片红火,看上去就给人喜洋洋的感觉。惜细梅看了,心中更加无奈。
门房手持一张拜帖急匆匆的赶来,惜细梅心中纳罕,打开一看,更加是满腹狐疑:“风芸,是谁?”
门房赶紧摇头,并补充道:“那位送帖子的老家人说,只要对小姐说曦儿,小姐就知道了。”
“曦儿?”惜细梅恍然大悟:“原来她叫风芸……你让他进来吧。”
好一会儿,一个老人走了进来,正是在风芸那里看到的老管家。老管家一见到惜细梅,就经不住老泪纵横,半晌不能成言。
“老人家,出什么事了吗?”惜细梅见到老人号啕大哭的样子,更是满心狐疑。
“姑娘,曦儿小姐她……”老人抽抽噎噎地说不下去。
“曦儿?”惜细梅身体微微前倾:“曦儿怎么了?”
“曦儿小姐病了,找了几个大夫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家夫人急坏了,却又不知如何是好。”老人满面愁苦之色:“谁知小姐于梦中,竟然唤了一声‘阿姨’,夫人猜想小姐是想念惜姑娘了,遂派老奴前来找姑娘,希望姑娘去看看小姐。唉,可怜的小姐,也不知是否能渡过这一劫。”
“什么?”惜细梅一下子站了起来:“那我们快去吧。”
“是是,”那老人连忙躬身道:“姑娘请。”
惜细梅走了两步,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回身向那老人看去,却发现那老人眼底藏不住的喜意。惜细梅本就心中怀疑,此时疑云更深,双目炯炯的盯住那老人,问道:“我从未告诉过你们我是谁,也没有告诉你们住在何处,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那老人一愣,心中暗自恼怒,谁想这里竟然出了破绽:“这个……是这样,有一次小人上街买东西,正好经过将军府门口,看到姑娘进府,故而知道姑娘住处。”
“是吗?这么巧?”惜细梅一脸怀疑的表情:“你何时看见的?”
“这个……”那老人挠了挠头皮:“具体的时间,小人却是记不得了。”
“哦……”惜细梅拉长了声调,心中暗暗思忖,却也想不出自己有何处得罪过这对主仆。看那老人的样子是想把自己骗去,可骗去之后又当如何?想来想去,惜细梅觉得,便是自己去了,只要小心些,谅他们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既如此,你就前边带路吧。”
再次跨进那小院,惜细梅特地留意了一番,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按捺下心中的不解,惜细梅跟着老管家迈进了屋内。只见风芸坐在床边,正在暗自拭泪,面色凄惨,头上毫无装饰,发型也显得有些零乱,见惜细梅进来,忙站起来相迎:“惜姑娘……”
“风夫人。”惜细梅微微颔首,向床上的小人儿看去。只见曦儿满脸通红,额上滚烫,早已烧得人事不知。惜细梅心中一动,看了风芸一眼,问道:“大夫怎么说?”
“大夫原以为是风寒,可是开了几服药都不见好,眼看着孩子成这样了,我……我真的……”风芸泪水涟涟:“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曦儿还小,若是放任她这么烧下去,也许会落下残疾也说不定。”惜细梅盯住风芸的眼睛:“也许会双目失明,也许会腿脚不便,也许……以后就成了傻子。”
“啊?”风芸眸中满是惊慌,忍不住瞥了老管家一眼:“这……这怎么好?”
“请夫人放心,小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话虽是这么说,老管家的声音也隐约有些发抖,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静:“小姐一定没事的。”
“孩子的父亲呢?”惜细梅把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该通知孩子的父亲一声吧?”
“孩子的父亲……”风芸又看了老管家一眼,有些难为情地说:“他不在……”
“不在?他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把他叫回来?”
“他在外地,一时也赶不回来。”风芸为难道:“我也联络不上他。”
“那这事可就糟了。”惜细梅回身看着病弱的小曦儿,可眼角的余光一直注意着风芸和老管家的举动:“曦儿这一次,只怕是在劫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