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一声欢呼，人潮向着监狱的方向涌去，楚浩靖微微一笑，低声道：“先生，该给皇兄送信了吧？”
“是啊，”邬成点头：“人力传书未免太慢，好在我出京的时候，皇上送来两只鸽子，现下正好派上用场了。料想明日早朝，一切就有分晓了。”
“先生一夜未睡，先去补眠吧。”楚浩靖看了看守备：“这个人，就交给本王吧。”
守备早已汗如雨下，不等楚浩靖开口，就急急上前：“王爷明鉴，这都是王松临走前嘱咐卑将的，不然就凭卑将，再借一个胆子也不敢封城呀。”
楚浩靖微微一笑，和栗疆对视了一眼：“少来忽悠本王，就凭一个王松，他就有这般胆子了？”
“王大人不管怎样也是上差，卑将得罪不起啊。”守备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陪着笑脸，眼底却隐隐闪着倨傲。
楚浩靖不置可否，径自问道：“栗将军，你从京城来，见过王松了吗？”
一听此言，守备立时满怀希望的看向栗疆，却见栗疆摇头道：“不曾见过。听皇上说，恭王爷也在找他的下落。但……”
“但什么？”楚浩靖追问道。
“但属下率人隐秘行军的时候，所经之处都较偏僻，不太有人经过的。”栗疆顿了顿，才道：“属下发现有几十人被弃尸在一个山谷中，当时急行军，匆匆而过，未去探究。现下想来，他们虽是微服，但那人数，倒和王松带走的侍卫人数差不多。”
“哦，是吗？”楚浩靖心底暗笑，他行军的路线是皇兄定的，那弃尸之处想必也是经过千挑万选的：“那你可还认得那个地方？”
“认得。”
“那就去把尸体运回来吧，不管是不是，弃于荒野，总是于心不忍不是？”楚浩靖大大的叹了口气：“本王终是心软啊，比不得某人，比不得啊。”
“王爷……”栗疆心里倒是认为十有八九就是王松一行了，只是现在不好说出来，不过看看大家的脸色，很可能是跟他一样的想法：“是。”
“早去早回，本王等你的消息。”楚浩靖轻笑了一声：“本来还想让你和王松当面对质，可眼下看来，竟是死无对证了……这罪名总要有人来背，看来……”
守备登时一惊，连声道：“这怎么可能？末将不信。”
“不信么？”楚浩靖连连叹气：“一意孤行激起民变，这是什么罪名？若本王是恭王，只怕也会采取这样的做法。丢卒尚可保车，丢车尚可保帅，若什么都不舍得丢，那这局棋也只能输了。”
“你是说，是王爷他故意……”守备倒吸一口凉气，是啊，对于恭王来说，他一个小小的守备算什么呢？王松是他派来的使节，尚且死了，难道自己还能盼他帮忙？更重要的是，王松一死，此间的暴动就和恭王无关了，毕竟谁也没证据说这是他授意的。可自己，难道就真要背下这个黑锅了吗？守备心惊不已，这样的罪名，是要满门抄斩呢，还是要株连九族呢？
楚浩靖看了看呆呆的守备，装模作样的惋惜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不是要为主子尽忠吗？只可惜了你全家老小……唉，本王会吩咐下去，为他们置办棺材的，你就放心吧。”说完转身要走。
“王爷！”守备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抱住了楚浩靖的大腿：“但求王爷保卑将全家性命，王爷但有吩咐，卑将无不从命。”
楚浩靖微笑，如释重负。他这边大事已成，就看明日皇兄的表现了。
*
惜细梅好梦方酣，却生生被人从被窝里拖了出来，不禁忿忿道：“娘，这是干什么？再让我睡一会儿嘛。”
“你个小懒虫。”钟灵满脸俱是喜色：“快起来，郑州城开了。”
惜细梅揉眼睛的手顿住了，郑州城开了？看来昨晚有大动静啊：“怎么开的？”
“听说是皇上从京城密调了一批精兵，由平王指挥，半夜爬上了城墙，偷偷开了城门，俘虏了郑州守备。”钟灵大眼睛里光彩照人，她实在是很喜欢少年将军，白马银枪的姿态，即便现在只能想象，也对这个未来女婿充满了好感：“赶快梳洗，我们进城。”
惜细梅怔了一下，才爬起来，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当今太后，一共有几个儿子？”
“两个啊，就是皇上和平王嘛。”钟灵不解地答道：“你问这干什么？”
“随便问问。”惜细梅黯然，这么说，那时的太子果然不是太后的儿子，若太后没有参与那件事还好，若她有参与，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两兄弟？
随着钟灵来到郑州官驿，却见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一道道政令接连发出，原本来请安的众位官员都被发配出去公干了，连话都没能说上几句。走出驿馆，有些官员还在感叹，这平王果然是个勤政爱民的，大伤初愈，又一夜未睡，却依然坚持处理政务，更难得的是还处理得井井有条，真是自愧不如啊。
闻言，惜细梅啼笑皆非，如今，楚浩靖演戏的经验是越加丰富了，只怕这些善后工作，也是早就计划好了的吧？眼看着门前车水马龙，一批批信使带着新的消息来，再带着批示回去，速度之快，惜细梅即使心有所悟，也不禁咋舌，更别提钟灵他们了，就是谭瑞，也带上了满意的神情。
突然，一骑绝尘而来，马上人头上缠着白带，格外的引人注目。惜细梅心底咯噔了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这人，是来报丧的么？
来人对着楚浩靖跪下，微低下头：“王爷，谭姑娘去了。”
惜细梅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望向楚浩靖，却见他微挑了挑眉，随即一副惊愕的样子：“你说什么？”
同样的呼声在惜细梅身边响起，扭头看去，只见钟灵脸色惨白，摇摇欲坠，谭瑞脸色铁青，既惊且怒，邓青面沉如水，眼底隐隐闪现着悲哀，齐鸾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到底是怎么回事？”楚浩靖双手紧握成拳：“你仔细说来。”
“那天谭姑娘想去万莲寺烧香，为王爷祈福，本来贺总管想安排侍卫给她，却被她拒绝了。她说想一个人静静的，让贺总管不要派人跟着她，否则休怪她不客气。”来人抬眼看了看楚浩靖，接着说道：“可是那一天，直到天黑谭姑娘还没有回来。贺总管就派人去万莲寺找，却在万莲寺早已荒废的别院里找到了谭姑娘的尸体。”
“那万莲寺的和尚怎么说？就没人听到一点动静吗？”谭瑞怒气腾腾，扶住身边软倒的钟灵：“灵儿，没事吧？”
钟灵嘴唇微微颤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轻轻摇头，一双美眸紧紧地盯住来人，等着他的答案。
“据说当时和尚们都聚在正殿念经，并无人发现异状。”那人不紧不慢的说：“来人是高手，而且还不止一人，谭姑娘身上有三处致命伤，伤口的形状不同。所以属下认为，毙命，大概只是一瞬间的事。”
“看来对方是势在必得。”楚浩靖一脸的迷惘：“云儿刚到京城不久，怎么会结下这样的大怨？她最近都在干什么？”
“谭姑娘最近都在跟着宫里来的冯嬷嬷学规矩。”
闻言，楚浩靖眸中闪过一丝紧张：“是母后召见过云儿了？”
“是的。”那人补充道：“第一次召见据说很不愉快，但第二次召见太后娘娘还是满意的。”
楚浩靖松了口气，随即又问：“她最近和谁来往过？”
“并不见谭姑娘和谁来往过。”那人肯定地摇头：“谭姑娘一直在府中学规矩呢。”
“这就怪了……”楚浩靖喃喃自语：“究竟会是谁呢？”
“那最近，谭姑娘可有什么异常？”惜细梅轻蹙娥眉，谭云儿执意不带护卫，在偏僻的地方遇刺，或许并非意外。那她，为何要去那里？凶手又怎么知道，她会去那里？若说是凶手一路尾随，他又怎么知道谭云儿会去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让他下手？若是谭云儿只是去逛逛街，他不是白白守候了？况且等楚浩靖回京，他的行刺计划就更难实现，所以他不会有很好的耐性才对：“或者，有没有人给她送过信，约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