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百姓们纷纷聚拢到那批横幅前,依稀可见上面写着一篇文章,可是究竟写的是什么,太远了,看不清楚。心急的齐鸾登时跑下楼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带着满心的疑惑:“奇怪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邓青看向那边沸腾的人群:“出什么事了?”
“那是一封为姚大人请愿的万言书,你看,有不少百姓已经在向上面按手印了。”齐鸾一肚子疑问:“姓马的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他干嘛要这么做?若说是沽名钓誉,可他之前还囤积艾草,完全不管百姓的死活,怎么想也不像啊。”
“听你这么说,倒还真是有点奇怪。”邓青看向一言不发的惜细梅:“梅梅,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啊?不知道呀。”惜细梅回避道:“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
一路行来,惜细梅心事重重,邓青看在眼里,与她并驾齐驱,低声问道:“梅梅,今天早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知道的吧?”
“怎么会呢?”惜细梅扯了扯嘴角:“邓大哥可不要冤枉我。”
“梅梅,你在担心什么?”邓青皱眉:“昨天的恐吓信是你写的,若说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让人相信?”
惜细梅沉默了一会儿:“是我昨天写在信里,要求他这么做的。”迎上邓青不解的目光,她苦笑了一下:“我猜,平王的病迟迟不好,大概就是在等这个东西吧?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等一下,”邓青急切地问:“可平王不是遇刺了吗?难道……是假的?”
“我只是这么猜,真相到底怎样,要去了郑州才知道。”惜细梅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地说:“也许,是我猜错了也说不定。”
“真没想到,”邓青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那些皇族高官,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牺牲百姓的性命。这不是他们的子民吗?怎么……”
“政治就是如此,”惜细梅愈加黯然:“政治家,哪个手上不沾着鲜血?和平安定的时期尚且如此,更不要说现在是皇上和恭王夺权的关键时刻了。政权的每次交叠,都需要鲜血铺路啊。”
“他们就不怕留下千秋的骂名?”邓青忿忿不平:“这是草菅人命啊,万一传扬开去……”
“怎么会传扬开去呢?”惜细梅解嘲地笑笑:“看见眼下的形式了吗?百姓无一不对恭王深恶痛绝,可有人说皇上和平王的坏话?至于历史,它本就是由胜利者撰写的,后人看到的历史有几分真实,谁知道?事实的真相是怎样,根本就不重要。”
“这……”邓青愣了半晌,才叹道:“梅梅,我觉得你好陌生,你这番话……好像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闻言,惜细梅心中暗惊,他这是什么意思?看出了自己的来历?不可能吧:“为什么这么说?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我能是哪个世界的?”
“自然是皇上、平王那个世界的。”邓青的话让惜细梅松了口气,随后又感到有些难过:“邓大哥……”
“好了,我也不过是说说而已。”邓青拍了拍惜细梅的肩膀:“我永远把你当作好妹妹,以后有什么事,不妨跟我说说,一个人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好。”惜细梅笑着应了,有这么个人关心着自己,真的很好。她灿烂的笑容让邓青一时恍了神,等他回过神来,不禁苦笑,他和她,不过是兄妹而已啊。而他和现在在平王府里的那个人,也不过是师兄妹,没有其他了。
*
谭云儿一大早就起来了,昨夜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无眠。信中提到的事就如同一根刺,扎在她的心上,让她又痛又恨,却没有办法拔除。今天,是她和周若溪约定见面的日子,想必,她一定会有好办法吧?
兴冲冲的要出门,却被冯嬷嬷叫住了:“谭小姐,你要去哪里?”
“我,”谭云儿看到冯嬷嬷就紧张,虽是早就想好了借口,还是吞吞吐吐道:“我想去万莲寺,为王爷祈福,希望王爷早日归来。”
冯嬷嬷想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待奴婢收拾收拾东西,与小姐同去。”
谭云儿一惊,忙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嬷嬷还是留在府中吧。”
“小姐此言差矣。”冯嬷嬷一本正经的纠正道:“你是要嫁给王爷的女人,怎么能一个人出府,这成何体统?不但奴婢要去,还得带上两个侍卫才好。奴婢这就去找贺总管。”
闻言,谭云儿急得团团转,这件事绝不可以被别人知道,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在原地转了两圈,谭云儿终于下了决心,宁可事后被冯嬷嬷埋怨,甚至向太后打小报告,也不可以让冯嬷嬷和她一起去。
趁冯嬷嬷还没回来,谭云儿快步向府门走去,却在门口碰到了贺廉,心中不禁暗暗叫苦。贺廉微微躬身:“谭小姐要去哪里?”
“我不过是想去万莲寺为王爷祈福罢了,”谭云儿没看到冯嬷嬷,顿时放下了心:“怎么,贺总管要拦我?”
“不敢。”贺廉并无一丝不悦:“既然这样,属下派两个侍卫护送谭小姐去吧。”
“不必了。”谭云儿连忙拒绝:“你的侍卫武功也未必就比我高。”
“这……”贺廉还在犹豫,谭云儿却恼火了:“怎么,我带不带侍卫还要你说了算?”
“属下不敢。”贺廉听到谭云儿的呵斥,脸上也不禁微带恼色:“只是……”
“我说不带就不带。”谭云儿生怕再耽搁会遇上冯嬷嬷,边说边向大门走去:“你若派人跟着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贺廉鄙夷地撇撇嘴,不带就不带吧,正好他也省心。
谭云儿去后不久,就见冯嬷嬷急匆匆的跑来:“贺总管,你看见谭小姐了吗?”
“谭小姐?”贺廉顿住脚步:“她出去了,说是去给王爷祈福。”
冯嬷嬷的脸色一变:“她带侍卫了吗?”
“没有。”贺廉诚实地摇头,见冯嬷嬷浓眉紧皱,安慰道:“嬷嬷也不必太心急,谭小姐出身黄山派,功夫也是极好的,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行!”冯嬷嬷一脸的坚决:“太后把她交给我,我就要负责教好她。她现在不是那个乡下野丫头了,怎么能独自出门?贺总管,你派几个侍卫给我,我要去把她找回来。”
贺廉想到谭云儿的刁蛮劲儿,实在不想去淌这趟浑水:“冯嬷嬷,谭小姐临走之前说了,我要是敢派人去,她就要我好看。冯嬷嬷,您是没看到啊,她深得王爷的欢心,王爷从来就对她百依百顺的。我今日逆了她的心意,明日可就……唉,您看……”
“这怎么可以?”冯嬷嬷惊得脸色都变了:“无法无天,真是无法无天!不行,我一定得把这件事禀报太后。”
“那么,我派人备车,送您进宫?”不等冯嬷嬷答应,贺廉就扬声道:“快去给冯嬷嬷备车。”
到了万莲寺,谭云儿左顾右盼,心下嫌弃不已。看看这么个破寺庙,怎么能有香火?寥寥几个和尚,见香客来了,也不出来招待,就知道在寺内念经。寺庙柱子红漆剥落,大门也是斑驳难看,庙内虽铺着石板,但已有不少杂草争先恐后地从石缝里钻出头来,有的竟已长及小腿,随风飘摇。
百无聊赖的踢着石子,谭云儿见周若溪还没有来,便四处逛逛。越看越是嫌弃,有些院落已经杂草丛生,甚至谭云儿看到一只老鼠吱吱叫着从她面前跑过,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抚了抚发寒的手臂,谭云儿决定到大门口等周若溪。
刚刚转身,眼前却突然飘下三个黑影,人人用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谭云儿后退一步,心中大惊:“你们是什么人?”
“取你性命的人。”黑衣人沉闷的声音响起:“纳命来吧。”
“等一下!”谭云儿第一次独自面对这样的场景,不由着慌:“谁派你们来的?”
“等到了阎罗殿,你自己问吧。”黑衣人不再多话,纷纷拔出兵器逼来。
谭云儿这下真的慌了,她并没有带兵器,毕竟,来见周若溪还带着兵器,人家一定会不高兴的。她难得体贴一次,可是现在,却成了自己的致命伤。勉强闪避了两下,谭云儿就绝望了,这三人联手,就算带着兵器,她也走不出二十招去。跌跌撞撞的躲闪着,恐慌的滋味在心中蔓延,谭云儿万般恼恨,早知道就不该拒绝贺廉的侍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