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别乱动!”一个略带烦躁的女声从我头顶传来,我刚刚抬起的手被人狠狠地抓住了。我惊讶地抬头望去,只见我面前坐着一个身着灰衣的女子,她脸色虽是黝黑,模样却颇为俏丽,大约是四十岁左右年纪。这时我惊讶地察觉自己处身于一间斗室之中,桌上一灯如豆,发出淡淡黄光,自己睡在榻上,身上盖了棉被。
我怎么会在这里,孙俊和楚一呢?“…请问前辈,我……我这是在哪里?这些铜片是……”我说了这句话后,又挣扎着想去拔出身上的铜片。
“叫你别动听不到啊!这些是铜片是用来帮你拔除体内的阴毒的。”那女人冷冷地说完,便继续用陈艾来为我烧灸拨毒,我只觉被烧之处十分火热,却不敢再动,过了好一会,我身上痛楚略减,她才将铜片取出,为我将棉被拉好。
我身上火一般的热感一解除,神智立刻比前大为清醒,说道:“多……多谢前辈相救,我……我怎么会来这里的?我的家人呢?”
那女子冷冷一笑,说道:“怎么,这么快就急着想找你的相公了,他就在门外。”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脸上一热,急忙解释到。
谁知那女子却不再理我,起身将门打开,说道:“你可以进去了,我已将毒逼出来一些了。”
话音未落,一个身穿玄色长衫男子已闪了进来,他清雅的面容上写满了倦意,乌黑的长发只是随便在脑后挽了一个髻,显得甚为憔悴。
我一见到那男子,大喜若狂,胸口便似猛地给大铁槌重重一击,当即伸出手去,拉住了他,大叫:“森奇,是你!”
森奇抬起左手,轻轻抚着我的头发,柔声问道:“若兰,你觉得好些了吗?”这声调语气,抚摸我头发的模样,完全和从前我们在一起时一般,我心中百感焦急,忍不住流下泪来。
见我流泪,森奇被我握住的手猛地一抖,他一下子变得面色惨白起来,慌乱地说道:“若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你别哭!我这就走!”他说话时急着想要将手从我手中抽出,身子却是不住颤抖。
“等一下,我不是赶你走!我…”,我一边说一边死死拉住森奇,虽然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我隐约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毒似乎减轻了。如果真是这样,我就没必要再假装绝情地对待他了。
这时只听那灰衣女子冷冷地说道:“行了,你们夫妻一见面就闹个什么劲啊!"说着她朝我看了一眼,又说:"反正你夫君也活不了几天了,你就别再跟他发脾气了。”
我听了这话,在一刹那之间,但觉胸口空荡荡的宛似无物,一颗心竟如不知到了何处,转头瞧森奇时,只见他眼光之中又是伤心,又是痛苦,全身发颤,便似一生中所受的忧患委屈尽数要在这时候发泄出来。我心中登时一片茫然,只觉得连声音都不是自己发出的一般,说道:“森奇,你告诉我,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森奇张一张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看着我的目光凄然欲绝,身子仍是不停颤抖。
忽听得身后一阵哈哈大笑之声,我回过头来,只见那灰衣女子双手负在背后,悠闲自得,笑嘻嘻的瞧着我全无血色的脸,说道:“我还当你对他没有半分情意呢!才在病危之时命他带你来我这里求医,并让他豁出性命去完成我的要求。想不到现在看来,你好像是全不知情嘛!”
我顿时感到寒意从骨子里渗出,急道:“你说什么!说清楚点!”
那女子冷冷的道:"告诉你吧,我就是人称妙手医仙的秦双。前几天这小子风尘仆仆地抱着垂危的你来我谷中求我,要我就你性命。还说愿意答应我任何条件,我就让他去帮我去拿诡月派的镇派之宝血月圣剑了,没想到我只是随口说说,他还真的办到了。不过可惜的很啊,他在拿着剑回来的途中,与诡月派派来追捕的高手接战四次,胸口和背心给人打了两掌,已活不了几日了!”
我大惊之下再也顾不得什么,连忙从被中坐起,随手拿起身边的长衫往身上胡乱一套,就一把扯开森奇的衣襟,只见他伤处殷红如血,中掌的地方肿起寸许,受伤着实不轻。换作旁人,只怕早已支持不住,真不知他是怎样千里奔波,力拒强敌归来的。我见了这般情状,恨不得代受其苦,嘴里却怒道:“你!你是傻瓜啊!我不是让你好好活下去吗?谁准你这么做了!你……你……”我只觉再也说不下去,伸臂紧紧抱住了他,靠在他胸前,百感交集,眼泪缓缓流下,滴在他衣襟之上。
森奇缓缓拉开与我的距离,凝视着我的脸,说道:“若兰,你这是原谅我了吗?”他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只觉心中柔情无限,对着他微微一笑,眼泪却仍然不停地滚落,柔声说道:“我从来就没怪过你!那天我之所以那么绝情赶你走,是不想你为了我殉情!”
森奇精神大振,颤声问道:“这是真的!那你还是喜欢我的,是不是?我这不是做梦吧?”
我抬起头来,亲了亲他的脸颊,柔声说:“我心中最爱的人一直都是你!你不是做梦,我不是就在你身边吗?”但见他喘气越来越急促,身子也越抖越厉害,心中矍然而惊,急问:“你的伤口疼得厉害吗?”
“他不光是疼得厉害,而且就快死了。”秦双在我身后冷冷地说道。
我心中一凛,连忙问道:“前辈,你不是神医吗?你一定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
她伸手屡了屡自己的头发,说道:“他是中了诡月派的‘摧心掌’,本来算不了什么,只是他中掌后使力太多,弄得伤上加伤,不过多花些功夫也治得好。”
我心中大喜,说道:“前辈,那你快救救他啊!"
秦双瞥了我一眼,说道:”只可惜我从不随便救人,除非你有世间唯一的宝物相赠,不然我是不会出手的。”
我连忙说:“前辈,我有一件刀枪不入的宝衣,请您先救他,我这就回家去取。”
秦双冷冷地说:“不行!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不先把宝物给我,休想我救他。”
什么!要先拿宝物!这里又不知离京城有多远,哪还来的及啊!我不由全身哆嗦起来,哀求道:“前辈,您身为医者,怎么能这么狠心见死不救!求您发发善心……”
秦双自伤薄命,十余年来性子变得极为乖戾,眼见别人横遭惨变,竟是大感快慰,以致她见到我此时伤痛欲绝的神气,反而纵声长笑:“哈哈!你不知道我最喜欢看着别人痛不欲生的样子吗?我偏偏不救,你又能奈我何?哈哈!哈哈!”
我听了此话,如同一盆冷水迎头浇下,心中恨极,脸上伤心之色渐隐,怒色渐增,暗暗将内力聚在手中,想要出手逼她治疗森奇。
我刚要动手,只觉森奇突然把我紧紧拥入怀中,柔声说道:“若兰,你不必再为我费心了,是我命该如此,也怨不得旁人,你不要伤心。我陪你在这儿再住三日,你身上的毒就全清干净了!“
我听到森奇这般温柔缠绵的劝告,想起他连日来不知怎么苦苦在生死之间挣扎,到头来只能再和我相聚三日,再也忍耐不住,伏在床上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