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狠下心不回过头看他,凄然说道:“我干么要打你杀你?算咱们白结识了一场,你快离开吧。”
森奇见我始终不肯相谅,脸色苍白,叫道:“你要怎么,才信我对你的心意?”
我说道:“你也说了,你自己身不由己。今日你不背叛我,难保他日,你性命攸关之时,也不会背叛我。我不杀你,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宽容,你还是趁我改变主意以前,赶快去吧!”
孙俊楚一等人此时已在门外站了良久,原来孙俊见我病中一直郁郁寡欢,常盼能有甚么法子为我解闷才好,今日见森奇突然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虽然心中实在酸楚,还是让他前来见我,自己和楚一则带来众侍卫在门外守候。但他万万没想到我见到森奇之后,居然会动怒赶他离开,心中先是大为惊愕,后来听我说的话虽然言词不善,可是语气中却渐渐不由自主地充满了柔情密意,已知道我对森奇实怀深情,这几句话乃是违心之言。
其实现在除了森奇此时已意乱神迷、全无知觉之外,楚一也开始明白了我的心意。
孙俊不由得醋意大发,心想:“若兰,你答应以后会和我在一起,却从未对我说过半句如此深情的言语。”侧目瞪了森奇一眼,但见他眉目清秀,英气勃勃,与若兰确是非常般配,寻思:“若兰并非真心责怪森奇,而是怕森奇见自己身亡而过度伤心,这才想逼他离开。但是,若兰却从来没有这样为我着想过,是她认为我没有森奇那样爱她,不会太过伤心;还是不管我伤不伤心,她根本就不在乎?”想到此处,目光中更露愤恨之色,再也忍耐不住,冲进房来,厉声喝道:“你这奸细,识趣就快走!若兰她不想见你这种反复小人。”
森奇听而不闻,继续对我哀求道:“若兰,要真有那么一天,不用你说话,我会立刻自刎,决不连累你!”
孙俊大怒,伸手往他背心抓去,想抓着他身子甩出房去。森奇全心全意与我说话,一切全是置之度外,直至孙俊的手指碰到背心,这才惊觉,急忙回缩,对方五指已经抓到,只听嗤的一响,背上不但衣服破损,还多了几道血痕。
森奇一再哀求,见我始终不理,心中越来越急,若是现在房中仍然无人,自可慢慢求恳,偏偏孙俊冲进来之后,楚一和众人也跟了进来,形式越来越乱。而孙俊又来喝骂动手,满腔委屈,登时尽数爆发,回头喝道:“我自与我的若兰说话,于你有什么相干。”
孙俊大声喝道:“什么你的若兰,我才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你心怀不轨的事既然已经被揭穿,若兰还肯宽宏大量放你走,你就该马上离开!要是你再敢啰嗦,休怪我手下无情!”
森奇怒道:“我偏不出去,这一生一世,我再不离开若兰。就算今天死在你手上,我的尸骨也要留在这里!”
我先前猛然见孙俊冲进来,吃了一惊,转而想到:‘不如让他把森奇赶走,森奇只会以为我喜新厌旧,自当从此对我死心。日后我毒发身亡,他就算仍然感到心痛,也不至于再为我殉情了。’于是连连向孙俊使眼色,让他助我赶走森奇。
但我此时将人想的也太过良善了,并没想到孙俊早已妒火中烧,虽然他近日对我十分宽容,可是面对自己的情敌,却是另一种心肠,先前他肯让森奇进来,其实大多是因为他深知这个世界自来一妻多夫,自己不能阻止我有别的丈夫,因此才强自忍下心中的酸楚与无奈,让森奇独自进来。可当他在门外看到我对森奇的深情,却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嫉妒与怨恨了。现在又见我如此为森奇设想,心中更是愤怒至极,想到:‘有森奇这个如此强的劲敌在此,若兰不管生死,心中最爱的人永远都不会是我!不如现在猛下杀手,毙了森奇,索性断绝若兰之念,免有后患。’他心中打定了主意,再不耽搁,抬手拔出腰间佩剑,便向森奇颈中刺去。
森奇适才刚喷了一口血,此时手足冰冷,心想:‘我得罪了若兰的王妃,这位公子出身显赫,他必定不会善罢干休。干脆我就让他杀了,一死了之,也许若兰就会原谅我。’但转念又想:‘若兰现在身中剧毒,我就算要死,也要先想办法为她解了毒再死!”想到这里,伸脚跃下床来,见孙俊一剑刺到,他冷笑一声,左手回引,右手突然伸出,虚点轻带,已将孙俊的剑夺了过来。
孙俊自幼习武,万没想到自己会先输一招,他本就深恨森奇夺己所爱,现在又在心上人面前出丑,怒气更增,见身后侍卫拿着佩剑,抢过去一把抓起,拔出剑鞘,便往森奇头上斩落。森奇眼见寒光闪动,举起长剑在身前一挡,那知他身子仍很虚弱,手上无力,剑举到胸前,手臂便软软的提不起来。孙俊剑身一斜,当的一声轻响,双剑相交,森奇手中之剑被震得脱手落地。
孙俊一刻不停,突下杀手,刷的一剑,已在森奇右臂上深深划了一剑,直削至骨,森奇受伤不轻,坐倒在地,再也无力气抗御。
森奇见孙俊的长剑已抵在了他胸口,不闪不避,却回头向我看来,心想:‘我虽然不能得到若兰的谅解,但能看着她而死,那也开心得很。’他想到这里,心中反而释然,觉得自己再也不用理会世间的所有愁苦,不由朝着我轻轻一笑。
我开始以为孙俊只是想出剑逼森奇离开,所以并未出言阻止;而众人都知孙俊和森奇一个是我正妃,一个是我即将成婚的侧妃,以至他俩动起手来,居然无一人敢上前相助任何一方。
现在孙俊突然猛下杀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想要上前,却已再来不及。
我眼看森奇向我望来,心中再也顾不上任何事情,只有对他的无限爱怜之情,这爱怜之情又立刻转变成对孙俊的大感恼怒,嗔道:“快把剑拿开,你用剑抵住他胸口干什么?”
孙俊眼中闪现出一股阴晦之色,心道:‘现在若是不杀了他,我永远也得不到若兰的心,不如先除去了森奇,纵然若兰责怪,今后我只要日夜陪着她,定能将她慢慢哄转过来!’想到此处,将剑尖稍稍提起,臂上用力,便要向森奇胸中刺去。
就在此时,只见一道白光一闪,一把匕首从斜刺里飞将过来,将孙俊手中长剑打中,剑立刻脱手,落在森奇身旁。
原来楚一看到孙俊真要下手杀死森奇,心道:‘孙俊怎么这样糊涂!此时要是森奇死了,只怕若兰会丧失求生意志!’但眼看长剑就要刺落,自己却相距甚远,无论如何是扑不过去了。情急之下,想也没想,就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抛出,想不到真成功救下森奇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