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昶绕有兴致地把玩渝州新贡的玉肌扇,昆仑灵玉制成扇骨,又以苏、湘秀织作狐尾百合花案,触手生凉,在闷热的蜀中实属珍品。
时辰已入夜,黄代全问道:“皇上今晚还去清宁宫吗?”
“当然要去!”孟昶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皇上,奴才多句嘴。”黄代全犹犹豫豫,面露难色,“您整日去清宁宫,未免有些轻视其他娘娘,这样一来,不但伤了她们的心,而且女人一旦妒忌起来,后果很严重的。”
“你这个内侍总管愈发称职了,连朕也敢管!”孟昶责怪说。
黄代全吓得连忙跪地谢罪,“奴才多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直磕头。
孟昶并没生气,毕竟黄代全自幼侍奉于左右。
孟昶小时候,父亲孟知祥任后唐长安将军,灭前蜀国有功,升任两川节度使,后来后唐内廷政变频繁,孟知祥割据自立。
按规矩,黄代全就是内宫侍监,应自宫净身,但他一直被大他11岁的孟昶是为弟弟,就悄悄躲过宫规束缚。
这样的恩典史无前例,孟昶对于黄代全也是无话不谈,而黄代全也忠贞不二。
孟昶走近,扶起黄代全,道:“瞧你吓的,朕才你这么做有两个原因,一是你收授妃嫔贿赂,二是你为朕着想,希望朕一碗水端平,莫引发后宫争斗,朕愿意相信后者。”
黄代全一听,心被撼动了,愧疚不已,低下头。
孟昶看看黄代全,心里明镜儿似的,但他不想拆穿,因为黄代全收授这种贿赂,也没什么大不了,又不会谋害他,何必呢!
“朕今夜还是照常去清宁宫,即便宫里乱了心思的会下黑手,但朕真的已经着迷了,即便到现在朕还未越雷池一步,可朕就是想让花蕊夫人心甘情愿地接纳朕,就这样,总会得到的。”孟昶一边说着,一边幸福的微笑,仿佛沉浸在了姣瑾的温柔乡。
清宁宫。
姣瑾站在天台上,这是宫里仅有的几处天台。
长生殿、清宁宫、凤藻宫、仁德殿、凤凰台、孔雀台,只有六处宫殿,造了二层的露台,极尽奢华。
自前蜀国建了成都帝宫,只有四个人居于清宁宫。
前蜀国的宋贵妃、费淑妃、张丽妃,及前主孟知祥的杨德妃。
她们都曾宠冠后宫,却都在后宫的厮杀中,或死或疯,但姣瑾却有着不同的命运……
秋风潇潇,纵然是蜀中这样的温热之地,也让人有了些许寒意。
遥望天际的群星,有一颗格外璀璨夺目——北极星。
佑川曾经在秋夜里搂着她,柔声细语:“川妃,你看,那最亮的一颗,就是北极星,它永远在北天之方,指引着世人。”
那声音,依旧萦绕于耳边,姣瑾堕泪了,喃喃自语:“川,你在哪儿?是否也望着北极星。”
襄阳府。
佑川拿着一坛湘妃泪,喝得起劲儿,坐在汉水畔的汉白玉栏杆上,傻傻地看着北天之方,喃喃自语:“川妃,你是否在蜀宫里望着天空?还记得那颗星星吗?”
泪珠滴落在衣襟……
清宁宫。
悯江登上天台,送来披风,他是清宁宫宫人里最聪明的,也是最懂姣瑾的。
“夫人,咱这儿的秋天也还是有些凉的,披上吧!”
说着,悯江为姣瑾披上披风。
见姣瑾流泪了,递上丝巾,道:“奴才想夫人或许是因身处内宫不得随心所欲而伤心,但夫人,人生苦短,若总是以泪洗面,岂不枉度一生?”
姣瑾微笑着,拭去眼角的泪花,说:“你值得我相信吗?”
面对姣瑾突然一问,悯江不慌不忙,平平淡淡地答道:“奴才比夫人大六七岁,入宫时仿若夫人的年纪,曾侍奉几个主子,却都未曾善待奴才,只当奴才是奴才,奴才觉得忠心已无用,后来她们相继遭到皇上厌弃,入冷宫、赐死。”悯江停顿下,“但夫人不同,夫人自打入宫以来,善待宫人,其实清宁宫大部分宫人都曾是凤凰台的宫人,大家对于夫人尚有抵触,但这些日子下来,夫人交了心,奴才们才熟悉了您,愿意与您休戚与共。”
姣瑾还是信的,好人会有好报,她也看得出来这些。
“本宫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
这份信任,悯江心里暖哄哄的。悯江走前一步,与姣瑾并肩站着,“夫人,您是聪明人,在蜀国宫中,那个人只能是皇上。”
姣瑾默然。
“您的心里有了人,自是忘不了的,但您若想此生再见,就要先放下,要尽心博得皇上欢心,在宫中平安,才有机会!”
姣瑾依旧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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