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这具躯壳还是太脆弱了,脆弱到她放肆一次都不得不面临了毁坏的危机,黎银时眯了眯眼,是到该把本来就计划好的事情提上来了的时候了,她暗叹一声。
太阳明晃晃的挂在东边,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醉鬼少有认真的站在黎银时的身边,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却显得很是严肃。
“你的身体撑不住了。”醉鬼的声音平淡的,在叙述一个事实。
“我知道。”黎银时干脆的答,她自己的躯壳,她清楚。黎银时微微偏过头去,咳出了一手的血,那刺目的红让越世天变得有些慌乱。
“我该去找个办法修复才对。”黎银时翘起嘴角微笑,红红的小嘴依稀辨认的出血的颜色。
“你……你怎么了。”迟疑了许久,越世天还是问了,他自然还是那个善良到不会怨恨的少年,还是会于心不忍的。
啧啧,她都差点以为他不会问了呢,毕竟她可是做了很过分的事,几乎是硬生生的把那血污抹到他手上的,没想到还是没把他弄脏。
“没事,就一点点血而已。”黎银时满不在乎的说,却眼神贪婪的把手里的血液舔舐干净,“杀人的感觉,怎么样?”她问。
如若不是看见黎银时脆弱的躺在床上昏厥的模样,越世天是怎么的想不起来她不过也是个孩子,甚至是一个比他还要小的女孩。
这是越世天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注意着她的年纪,也是第一次觉得,其实她也不容易,一个人,一个孩子,要经历过怎样撕心裂肺的绝望,才能让眼里透不出一丝丝的光。
“……”突兀的被问起杀人的感觉,越世天一下子又僵住沉默了,胃里一阵翻滚,干呕半晌,却是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在黎银时昏睡的这些时候,越世天不知道吐了多少次,把胃里能吐的东西都吐出来了,那血腥的场面,一次又一次的刺激着他已经很脆弱的神经,像是一根绷得紧紧的弦,只差一点点的力,就能“嗤——”的裂开了。
客栈楼下的黑衣人尸体,是醉鬼强迫着他收拾的,没有得商量,用醉鬼的话来说,他引来的人,就要自己收拾。
那些人死之后狰狞而怨毒的表情刻进了越世天的脑海里,刻得深深地,抹不去了。
越世天等着黎银时的苏醒,已经站在她的床边等了一夜,情绪的波动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如今见着黎银时醒来,再一被刺激,便身子一软倒了下去了。
黎银时有些惊愕的看着越世天,他有真的脆弱吗?她不解。不过转念一想倒也是的,看着少年的脸色,撑到现在也是极为不错了。
黎银时支起身子下了床去,示意醉鬼把越世天扶上来。
躯壳的每一处无一不在抗拒着叫嚣着说要罢工,黎银时也不去理会,只是径直用灵魂力强行驱动了濒临崩溃的躯壳,站了起来,笑的云淡风轻,像是没有受伤一样,但,那也只是假象罢了,倔强的假象。
“为什么?”醉鬼冷眼看着黎银时几近是自虐的逞强,也不阻止,只是问。
“很好玩,不是吗。”黎银时笑着,身子却软的让她不得不扶着墙站立。
意识上的平静和躯壳的疼痛像是在脑海里割裂开了,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对比,疼的剧烈,平静得可怕,黎银时甚至还能分出意识在脸上挂出笑意。
是谁说的了,只有疼痛,才能让在刀尖上舔血的人儿感到自己还活着,黎银时不在乎疼痛,却也承认疼痛的真实。
“恶趣味。”醉鬼评价。
“谢谢夸奖。”便权当是夸奖了吧,黎银时也没什么反应。
不得不说,这算是修士的一个病端,不把人命当回事,只要不是虐杀到极致,他们也权当是看草芥一般,冷漠至极,修士,是要成仙的人,可又有谁知道,仙,可不一定是要悲天悯人的。
“不要太过分了。”醉鬼还是劝了一句。
“恭喜,良心未泯。”黎银时也赞了一句。而后,是良久的沉默。
黎银时走了过去,把少年手里攥得紧紧的血迹初干的刀拔了出来,往地上一丢,昏迷中的少年眉头紧紧的锁着,带着几分恐惧。
是在做噩梦吗?黎银时有些好奇的动了动少年的脸颊,意料之中的嫩滑,她铺平了少年的眉头,有些无奈的看着那眉头再度皱起来,玩的不亦乐乎。
此时的少年,脸上的表情还是真真的,喜怒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玩了一会,黎银时嫌着无聊,便起身把手伸进袖子里找了找,摸住了一个瓷瓶,却鬼使神差的松开了,她越过那瓷瓶,摸出一个银质的小瓶子,递给醉鬼。
“三个时辰喂一颗。”就当,是她的补偿好了,黎银时拿着药,手里冰凉。
“你要走了?”醉鬼诧异的看着黎银时往越世天嘴里喂药,那淡淡的药香让醉鬼惊骇异常,但他却也识时务的什么关于药的事情也没问。
虽然他嗅不懂那药里的成分,醉鬼也是明明白白的,这药,黎银时是下了血本的。
“嗯,你带着他,这是报酬。”黎银时摸出一个小瓷瓶,扔了出去。
醉鬼稳稳的接住那瓷瓶,也没有打开鉴定,他不做亏本的买卖,他相信黎银时看得出来,他也不担心黎银时会骗他。
“时间。”
“三年以后,这座城,这间房。”黎银时如是说道,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天早阳,格外阴霾。
一路往东,黎银时控着躯壳往前去,汲取了热度的黄沙热的快要冒出烟儿来了,一眼望去,尽是沙漠,无边无际的荒芜,让人绝望的情绪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像是割不断的野草,黎银时知道,第一层考验,开始了。
她要去的,虽是个没人烟的却依旧要经过考验,这一点,无论是上界下界,时间过去了多久,都是不变的。
绝望的孤寂,熟悉的让黎银时几乎想要敞开怀抱接纳。
起风了,吹开了一层风沙,露出了森森的白骨。黎银时停了脚步,辨了方向,竟是闭了眼。
阳光逐渐变得毒辣起来,黎银时觉得有些热了,便开始运转了身上的功法,身子透出蓝紫色的光芒,隐隐传来些奇异的香味。
这时,一直窝在黎银时手上躺尸的小青蛇也醒了过来,吐着蛇信子“嘶嘶嘶”的抗议,黎银时敲了敲青蛇的脑袋,示意它安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