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的拍了下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下,只不过是盛开的杜鹃花而已,怎么就会让他如此失态呢,他自嘲的笑了起来。
然后又继续迈步向前走,到了小房子门前,见门虚掩着,便推门走了进去。
小房子里面很干净,但是干净到像是没人住过一般,里面空荡荡的,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个花瓶,别无它物了,林文豪在抬眼看去,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墙边的香案上供着个牌位,其实家里供着牌位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可是不平常的是这个牌子上写的名字,孟饶玉。
这个名字,林文豪实在是太熟悉了,这就是他母亲的名字啊,难道是同名同姓的不成?不对,牌位上面还有张画像,那柳叶弯眉,杏仁圆眼,翘挺的鼻子,樱桃小口,鹅蛋的圆润脸庞,那分明就是他的娘亲孟饶玉啊!!
这是什么?林文豪突然睹见香案上牌位旁摆放的一样东西,一个晶莹剔透的玉镯,这绝对是他母亲之物,林文豪紧走了两步,拿了起来,没错,没错,这玉镯也算是名贵之物,因为里面有一点红,除此之外便晶莹剔透,别无杂质,让人更加容易记住,以前不管林耀国买了多少首饰给他娘,他娘都不戴,唯独这个玉镯,时刻不离身。
林文豪也曾问过她,这玉镯有什么特殊的,他记得他娘回答,这玉镯是她的命,她的过去,只有看见它,才能觉得是活着。
可是在她娘临终之前,这个玉镯却不翼而飞了,问起来,他娘就淡淡的说丢了……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又重新见到,林文豪将玉镯捧在手里,心中一阵阵绞痛,他一直认为如果玉镯不丢,他娘就不会死,因为毕竟他娘说过这玉镯是他娘的命啊……
是他,是那个人,是那个人偷了玉镯,害死了娘!!林文豪脑子里浮现出面具男人的身影,怒火一下子涌了上来。
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零碎的脚步声,不一会那个面具男就从门外捧着一大束杜鹃花走了进来。
见到屋里面的林文豪显得十分的诧异,他愣着问:"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难不成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林文豪人不大但是此时的身高依然和那个男人差不多,他虎目圆翻的直视着眼前的男人,冷冷的问道。
"你在说什么呢,小孩,这里是我妻子的灵堂,我不希望外人打扰,看你也好的差不多,带上你妹妹赶紧回家吧。"那个男人下了逐客令,似乎很不愿意有人进到这间屋子一般。
可是林文豪怎么能就此罢休呢?他用鼻子冷冷的哼了一声:"哼,你妻子?你这个人说话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说这个孟饶玉是你的妻子?"
那个人见林文豪如此问,心里有些吃惊,听着话的样子林文豪似乎认识孟饶玉。
那个男人迟疑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文豪见那个男人不说话,更加起疑,于是便咄咄逼问道:"怎么,不敢说了?心虚了?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够了,赶紧回家,这里已经不欢迎你了。"那个男人似乎被林文豪说中了什么伤心的事情,有些不耐烦起来。
林文豪那肯就此作罢啊,他猛地向香案那里垮了一步,然后伸手拿起上面的那个玉镯,抬手举在空中。
"你,你要干什么,把我的镯子放下,快点!"那个男人见林文豪拿着玉镯,脸上露出了十分不安的神情,话语也紧张起来,看得出,他是相当在意这个玉镯了。
"哈哈,你的镯子?我呸!!你这个人脸皮到底有多厚啊,虽然你救了我们的命,但是这笔账我是不可能不和你算的清楚的。"林文豪对着那个男人恶狠狠的说道。
"什么账?"那个男人一脸的诧异,显然他根本不懂林文豪在说什么。
林文豪咬着牙,一手拿着玉镯,一手紧紧的握着拳头,似乎也在尽力的抑制心中的怒火,好一会儿才说话:"你可知道这画中女子是谁?"
那个男人没说话,可能是不知道如何回答林文豪才好,林文豪也没有管他,又接着往下道:"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我的母亲,是我的亲娘!而这玉镯就是她最喜欢的首饰,她曾说这个它的命,可是,可是却被你偷了去,你知道吗,这个玉镯丢了没过久,我母亲就郁郁寡欢而死。都是你害的,你居然还说这是你的,我母亲是你妻子,还摆了她的牌位……"
林文豪愤怒之极,恨不能冲上前去咬那个男人几口,可是反观那个男人,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进去林文豪后面的话,只在听到林文豪说孟饶玉是他娘亲时,就已经愣住了,然后向后退了两步,身体抵在门框上,以免摔倒,嘴里痴痴的念叨着,这是饶玉的儿子,儿子……
林文豪看着半疯状态的男人,冷笑一声:"怎么害怕了,知道我是谁了吧,我就是上海滩林家的大少爷,林文豪,我爹就是林耀国,你居然敢对林家的夫人不敬,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我一定会告诉我爹的。"
那个男人抬起头,望着此时正盛气凌人的林文豪,眼神中忽然出现一丝的温柔和疼痛来,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没有张开口,只是用一只手捂着胸口,默默的摇着头。
"孩子,孩子,不能带他见林耀国啊。"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从外面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略带哭腔的对林文豪说道。
林文豪闻听,紧闭着双唇,冷冷一笑,"不能,有何不能,谁说昨日他救了我们,可是一码事是一码事,他害了我娘,这笔账不能不算。"
"孩子,不是,不是,他……"老者十分着急,似乎想解释什么。
"周叔,别说了,他说的对,的确是我害了饶玉。"那个男人失神的喃喃着。
"我呸,我娘的名字也是你这等人能叫的?"林文豪听这个男人如此亲昵的叫他娘的名字,不由得又火冒三丈起来。
"不说不行啊,少爷,你在阻止我,我也要说,这个秘密已经藏了十几年了,够了,你儿子就在眼前,难道你要让他认贼作父吗?"
这个被称为周叔的老头有些怒了,看来一定要把话说清楚,可是那个男人依旧不同意,"他现在是林家的少爷,要什么有什么,看得出来林家也对他甚好,陈年旧事何必再提,又为什么要把上一辈的恩怨延续下去,就这般随着岁月逝去吧。"
周叔听了那个男人这般说,也有些迟疑,不过现在想不说都不行了,因为林文豪已经到了他的近前,用手拉着他的衣袖,怒气冲天的看着他,"老头,你刚刚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呢,今天要是不给我解释清楚,连你也不能放过。"
周叔哀叹一声,然后望了一下那个男人道:"少爷,这就是命,不然怎么会在人海之中,又让你们相遇了呢。"
那个男人这个时候好像也没有刚刚反应那么激烈,是啊,这也许是饶玉在冥冥中的安排,她希望可以让他们父子相认,也许是这样……
那个男人这般的想着,也就不在多加阻拦,任凭周叔讲述。周叔一脸的哀愁,那苍老的声音如同一盏古钟在小屋子回响起来。
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那个时候处于清末的时候,男人们还剃着光头留着齐腰的辫子,女人们则裹着小脚,高挽着发髻。
在苏州城外的周家庄中,最有名望的要属周员外一家,周员外家里世代为官,他也是府里的举人第一名。
他有个独子叫周展鹏,从小聪明伶俐,长得清秀可人,深的他和夫人的宠爱,不过却从不溺爱,因此长大后的周展鹏依然善良正直,让乡里乡亲的都赞不绝口,而那些待在闺阁里的姑娘们更是倾心不已,自从十四岁那年,提亲的人就络绎不绝,基本天天都有。
可是周展鹏都不为所动,因为他心里已经藏着一个人,那就是隔壁村的姑娘孟饶玉,他们是在一次花灯会上偶遇等,当时只是那么擦肩而过,两个人同时回眸时就再也忘不了对方。
只不过孟饶玉家里穷,爹娘又死的早,她独自生活,又哪来的人给她提亲呢,总不能姑娘家自己去吧。
当时还小,他们也不着急此时,只是一有空就腻在一起,谈天说地,周展鹏会偶尔教孟饶玉读书写字,孟饶玉则会给周展鹏做几道小菜,缝缝补补,有时候他们会一起去山里,看云看天看水……
总之就算只是背靠着背不说话,也能呆上一天,而不觉得无趣,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格外的快,一转眼他们都已经十六七岁,也该到了成亲的年纪。
周展鹏是家里的独子,周员外对他的婚姻大事自然格外上心,他和夫人为周展鹏挑选了不少才貌双全的姑娘,可是周展鹏都不看上一眼。
最后还是周夫人心细,觉察到儿子可能已经有了心上人,在他们的再三追问之下,周展鹏才将自己和孟饶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来。
等周员外听完后,用手指了指周展鹏的头说道:"展鹏啊,既然你与那姑娘是两情相悦,都男未婚女未嫁,为何要瞒着我和你娘啊,你不怕拖,可是人家姑娘能等得起吗,你是个男人就要有担当,怎么能办事婆婆妈妈的呢?这还是我们周家的男儿吗?"
"可是……"周展鹏其实倒是早就想说,只不过孟饶玉家世与他们家差很多,门不当户不对的,他怕爹娘反对,才一直不敢提。
周夫人似乎看出了周展鹏的忧虑,于是上前一步,走到周展鹏的身旁,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周展鹏的额头,疼溺的责怪到:"你这傻孩子啊,我和你爹岂是攀龙附凤之人,咱们周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可是也算不愁吃穿,只要你自己喜欢就好,姑娘人好就好,至于家世都是次要的,改日你把姑娘领来,让我和你爹瞧瞧。"
"真的啊,那好,那好!"周展鹏那时毕竟还是个孩子,一听到爹娘不反对,顿时抱住周夫人又蹦又跳的,弄得周员外和周夫人哭笑不得。
当日周展鹏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孟饶玉,起先孟饶玉不敢相信,原以为她和周展鹏不会那么轻易就走到一起,毕竟门第观念在当时根深蒂固。谁料到这般的峰回路转,的确让孟饶玉如同置身于梦里一般。
过了几天后,周展鹏便带孟饶玉回了家,当时周员外不在,便由周夫人接待的她,周夫人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儿子的心上人。
孟饶玉年纪不大,可是眼神中,举止中却透着比同龄人更多的坚强和稳重,长得也很讨人喜欢,就算是一身粗布衣裳也丝毫挡不住倾城的风采,就算是身为女人的周夫人见了也禁不住多看几眼,何况是儿子呢。
接着周夫人拉着孟饶玉唠起了家常来,孟饶玉将自己的身世都讲述了一遍,虽然话语平淡,但是却掩饰不住从小失去双亲的哀伤。
周夫人也很是心疼,时不时的握住孟饶玉的手,不停的抚慰,最后她朝孟饶玉淡淡一笑:"饶玉啊,你可是真心喜欢我家展鹏?"
孟饶玉羞涩的点点头,然后小声的对周夫人说:"夫人,我知道我配不上展鹏,我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而展鹏他才貌双全,有大好的前程,我……"
周夫人没等孟饶玉说完,就拉住她的手打断了她:"傻孩子,婚姻这等事,哪有什么配不配的上的,虽然自古就讲究门第,但是我们周家不兴这个,我觉得你这个姑娘不错,我也甚是喜欢,展鹏这傻小子眼光倒是不错。"
周夫人的话,说的孟饶玉脸更加发红了,她只是低着头不停的摆弄着衣角害羞的不得了。
而周展鹏则嘿嘿的傻笑着,周夫人望着这两个年轻人会心一笑,"这样吧,等我和老爷商量过给你们选个好日子,把事情办了。"
三个人正兴高采烈讲话时,周员外从外面进来了,脸色还有些阴沉,到了屋里,见到孟饶玉勉强的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似乎很累的样子,孟饶玉也不便多打扰,便起身告辞了,而周展鹏则是送了出去。
待他们走了后,周夫人扶着周员外坐下,问道:"老爷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周员外哀叹一声:"大哥快不行了,恐怕熬不过这两天。"
"什么?"周夫人听了周员外的话也很是震惊,"那……"
周员外无奈摇摇头,"这都是命啊,生死之事,谁能逃脱的了,哦,对了,刚刚那个姑娘就是展鹏的心上人?"
"是啊,叫做孟饶玉,我见过了,虽然家世清贫,但是姑娘倒是不错,我也挺中意的,还想着和你商量给他们定个好日子。"
周员外啧啧舌,为难的看着周夫人,"这恐怕要往后延了,你也知道我大哥只有两个女儿早已嫁人,这守孝之事还须展鹏来做啊。"
周夫人半晌为语,似乎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周员外叹着气:"让他们等三年吧,反正也还小,若是真心相爱,又何必在乎这一时半刻呢,不过啊,听你说这姑娘一个人住,总是不方便,将她接到府上,和展鹏订了亲,等展鹏守孝完,再让他们正式成亲,夫人意下如何?"
周夫人点点头:"老爷和我想到一起了,这样甚好,我明天就去和展鹏说。"
等到翌日,周夫人将事情和周展鹏讲述之后,周展鹏有些不乐意,不过百事孝为先,大伯平日也很疼爱他,他理应尽孝,只是要对孟饶玉说,有点为难。
可是谁知道孟饶玉本就是个通情达理的姑娘,听周展鹏讲完,孟饶玉拉着周展鹏的手说:"展鹏哥,能遇见你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我以前总想只要这辈子能留在你身边,哪怕只做个丫鬟也好,如今还有机会做你的妻子,别说三年,就是五年十年我也会等你的。"
周展鹏听了孟饶玉的话,甚是感动,他轻轻将孟饶玉拥进怀里,亲吻着她的额头:"饶玉,你放心,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人,三年后,你就是我的妻子,我们永远不分开。"
孟饶玉幸福的依偎在周展鹏的怀里,他们以为这会是一个童话故事的开始,接下来也的确如此,孟饶玉与周展鹏订了婚,住进了周府之中,两个人天天出双入对,羡煞旁人。
而周员外和周夫人对待孟饶玉也如同亲生女儿一般,一家人和和美美,生活要多幸福有多幸福。
可是事情往往都是在人们最幸福时给予致命的一击,三年的时光不算长,如果他们一直这么生活下去,可能在彼此的关切和欢笑中就眨眼而到了,但是三年也不是个短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改变人一生的大事。
转眼到了第二年的春天,苏州城里有开始热闹了起来,周展鹏随父亲外出办事,要去上好几日的光景,周夫人担心孟饶玉总在家里会觉得闷得慌,于是便提议和孟饶玉一起到苏州城里的寺院里上香去。
因为是初春季节,前来上香的人很多,大多数人都是祈求今年可是风调雨顺有个好收成,全家老小健康平安。
周夫人和孟饶玉上完香后,周夫人对孟饶玉说道:"饶玉啊,你自己在附近逛逛吧,寺院旁的小街上有很多买东西的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不要客气,我进去让大师解签,顺便捐些香火钱,过会儿出去找你。"
孟饶玉点头答应,就一个人出了寺院,此时的孟饶玉毕竟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喜欢热闹,也喜欢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于是在街上倒也逛得十分的起劲。
她走着走着觉得累了,就进了身旁的一个有树荫的小巷里,靠着树坐在了大石头下面乘凉。
她望着透过枝叶照在地上斑驳的阳光,心里暖暖的,展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不见,可是她心里已经思念的不行,想到这里,她自己脸红害臊起来。
正在孟饶玉独自思春之际,她突然听见了树后面传来了一声呻吟声,她顿时吓了跳了起来,然后捂住嘴慢慢的绕到树后面看去,只见一个三十左右岁的强壮男人捂着胸口倒在那里,似乎是受了伤的样子,地上和他的衣服上还留着斑斑的血迹。
孟饶玉赶紧俯下身子,问那个人:"你受伤了,怎么样了?"
那个人被孟饶玉这么一叫,似乎恢复了一些神智,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向孟饶玉望去,一看之下,顿时愣了神,他已经死去了吗,世界还有这等不染风尘,清新脱俗的女子吗?难不成是仙女?
孟饶玉见那个人傻愣愣的,以为是伤势严重了呢,于是赶紧扯掉自己底裙的一块布下来,将那人胸口流血不止的地方紧紧的包扎好。
"你这伤口还好没有伤到关键地方应该不碍事,但是还要及时医治不然血流多了一样会死人的。"
那个人一声不吭,眼神很犀利,表情也分外凝重,似乎在听着什么,突然那个人一伸手将孟饶玉拉到了树后面,孟饶玉刚要挣扎,就见那个人将手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孟饶玉眨眨眼睛,虽然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忍住没说话。
透过树干与墙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有几个长相凶狠,腰里还带着家伙的人在小巷口走了一圈,好像在寻找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等那些人走了,那男人才长出一口气,将紧抓着孟饶玉的手放开。孟饶玉皱着眉头问:"他们是不是在找你?"
那个人冷着脸点点头,"他们是我的仇家,不杀我是不会甘心的。"
"你做了坏事?"
那个男人呵呵一笑,捂着被笑声震的发痛的伤口说:"坏事?什么叫做坏事?我不过是为了生存和养活弟兄们而已,要说坏事,那些人可比我做的多。"
"哦,不是坏人就好。"孟饶玉很单纯,她以为那个男人这么说就是不是坏人的意思,她将人的分类弄得太简单了,世界上的好和坏又怎么能分的清楚呢?
"你等等。"
说完转身就要走,可是那个男人一把拉住她,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狠狠的问道:"你是不是要去通知那些人?"
孟饶玉莞尔一笑,"当然不是,我去帮你拿点衣服,好让你混过去,刚刚那些人一定还在找你,你这个样子怎么出去啊。"
那个男人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不经世事的女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整个身体和心都告诉他要相信这个女子,虽然他是个整日里在刀尖上舔血的人,从不去轻易相信谁,可是今天他选择了相信…… 阳光照在那个男人的身上很温暖,温暖到让他暂时忘记了伤口的疼痛,但因为失血过多,这个时候难免有些昏昏欲睡起来,他的梦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出现孟饶玉那张温婉清丽的面孔。
到底多了多久了,那个男人缓缓的睁开样子,下午的阳光更加刺眼起来,好像已经很长时间了,那个女子怎么还不回来,莫不成她在骗自己?
那个男人想到这里苦苦的一笑,哈哈,多可笑,明明是在刀尖上舔血的人,明明是一不留神就会死于非命的生活,明明已经告诫过自己这个世界谁都不能相信,可是怎么会这么就轻易相信一个刚刚见面的女人呢。
他抬起一只手,朝向了眼前那一道道光束,似乎想抓住那些光一般,难不成他就要死在这里了吗,不要,他不要,名利权利,他所向往的一切都还没有实现呢。怎么能轻易就死掉?虽然他心里这般拼命的挣扎,但是身体却是僵硬的,动也动弹不了。
光里面怎么会出现仙女呢,身影那么的玲珑有致,动作那么的轻盈……那个男人用手遮住眼前的光,想努力看清楚眼前的人。哦,原来是她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那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头热热的,嗓子发痒,十分的想笑,想大声笑。
回来的人正是刚刚离开的孟饶玉,她跑回来蹲下身子,将手中拿的包裹打开,从里面掏出了一件黑色的长衫还有黑色的大披风,一个斗笠,外加唱戏用的假胡须。
孟饶玉对那个男人说:"这个是我从周叔同乡所在的戏班子借来的东西,你赶紧换上,我送进出城吧,你的伤不能耽搁。"
那个男人迟疑了片刻后,就依照孟饶玉的话,将衣服都换号了,也戴上了斗笠和假胡须,如果不仔细看脸的话,还真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一般。
一切准备妥当后,孟饶玉搀扶着那个男人站了起来,然后到了小巷子口,左右张望一番:"没看见刚刚的那些人,我们走吧。"
那个男人在孟饶玉的搀扶下一路向城外走去,一路上都很顺利,在外人看来他们如同是一对父女,并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就在他们快走到城门时,刚刚在巷子口处出现的那几个面相凶狠的大汉又走了过来,左右的围着孟饶玉和那个男人走了两圈,满脸的狐疑,似乎在猜疑什么。
孟饶玉低着头,脖子后面一阵阵发凉,汗水也悄悄渗了出来,而此时那个男人要将手暗暗的伸进腰间,握住了刀柄,如果真的要动手,那么也只好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了一个!
其中一名大汉围着孟饶玉转了两圈后,猛的停住了,瞪着令人生畏的目光,凶巴巴的问孟饶玉:"小丫头,你可见到一个三十左右岁的男人经过,身上还受了伤的?"
孟饶玉死劲的晃着头,"不知道,不知道,我是来陪我爹进城看病的,他得了痨病,本想来抓药,但是钱没有带够,只好先趁着天黑回村子,改日来抓药。"
"什么?痨病?"那个大汉听到痨病这个词,似乎有些厌恶和忌惮,这可是要人命的传染病,谁也不想没事找这个麻烦。
于是那几个人退后了几步,离孟饶玉他们远一点后又看了几眼,也没有发现什么就不耐烦的摆着手让他们离开了。
等孟饶玉和那个男人走出了很远后,孟饶玉才发现自己的手掌中,额头上已经都是汗了,她侧脸看那个男人似乎也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到了城外后,孟饶玉停住了脚步,对那个男人嫣然一笑:"好了,就送你到这里吧,前面帮你租了一辆马车,他们也应该不会追过来了,你赶紧走吧,我也要回去了。"
孟饶玉说完转身就要走,那个男人突然在后面喊道:"我叫林耀国,你叫什么,住在哪里,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孟饶玉回眸淡淡一笑:"我叫孟饶玉,不用客气了,再见。"
孟饶玉的身影就这么消失了,消失在午后最灿烂的阳光里,却刻在了年轻的林耀国心里。
是的,这就是林耀国和孟饶玉的初次相见,那么不经意,那么短暂,却足以改变许多人的一生。
也许对于孟饶玉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救了一个在为难中的外乡人,可是她不知道这会让她原本安逸幸福的生活变成什么样子,如果她知道,那么想必就算是死,她也绝不会这么做的。
也许对于林耀国来说这不过是他与人打斗中的一次,在外乡大意中中了埋伏,可是他未成想到会遇见一个让他念念不忘,想尽办法也要留在身边的女人,如果他知道,他也许还会这么选择,即使事情最后并非他所能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