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太和春香主仆二人,天天都情绪紧张,每每有个风吹草动就会疑神疑鬼,吓的不行。
十月初一,上海城南的静安寺香火缭绕,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无论是街头乞丐或是名流富豪都同样的来此许愿,期望自己会更好。
二姨太趁着老爷不在家,领着春香拿上了香火钱,也来到了静安寺中,她不是为了祈福,而是为了驱邪,她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叨念着,“各路神仙大老爷,我阿娥虽然以前做过一些小错事,可是那也罪不当死啊,我保证从今以后广结善缘,求求你们赶紧将那女鬼收了回去吧,求求你们。”
二姨太一个劲的磕头,虔诚的不得了,折腾了半天后,在春香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然后让春香往功德箱里添了不少的香火钱。
她们出了大殿,走到静安寺的院子里时,正巧有个穿着黑色大褂,外罩宝蓝色马甲,白发白胡的老头带着墨镜,举着一个“算命抽签,驱邪避灾”的旗子,一面吆喝,一面在院子里四处走动着,当时来静安寺上香拜佛的人不少,但都是冲着静安寺的名头来的,对于这种江湖术士却不太理会,毕竟在这等名寺里摆摊算命,有点鲁班面前班门弄斧的意思,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二姨太和春香当然也是如此,根本没有看这个老头,本来打算上了香,捐了香火钱,就回林府去的,可是谁知道,这个白胡老头居然晃晃悠悠的凑到了二姨太和春香的面前,然后捋着胡须围着她们两个人转了一圈。
一边转圈还一边不住的摇着头,二姨太和春香被这老头弄着直发毛,春香用双手护住前胸,忍不住尖声问道: “喂,老头,你在干吗,为什么挡住我们的去路,你可知道我家二姨太是谁?”
老头捻着胡须,摇摇头,不说话就是一个劲的叹气:“哎呀,哎呀……”
这好一阵的叹气把二姨太本来就烦躁不安的心情弄的更加糟糕,她虎着脸,厉声骂道:“喂,你这个糟老头,拦着老娘我的路,还一个劲的叹气,到底是何居心?我看你就是想骗取几个零花钱,好,我刚刚答应佛祖要多做善事,我今天就赏你点,拿了钱你赶紧走,别耽搁老娘的时间。”
二姨太说完,冲春香努努嘴,春香一伸手从包裹里拿出一块大洋在手里掂了掂,然后递给老头说:“我家二姨太心善,赏给你的,你赶紧拿了钱走吧。”
白胡老头,瞟了一眼春香手上的钱,然后摇摇头,没有接过去,春香看老头那样子,一瘪嘴,“喂,你这老头,这可是一块大洋,难不成还嫌少?我看你都没见过钱。”
老头晃晃头,终于开了口,“老夫不是嫌钱少,这一块大洋,能顶上我几天的生计了,不过我拦着夫人您的路,可不是为了这一块大洋,而是……”
“而是什么?”这老头不要钱的举动,反倒是引起了二姨太几分的好奇来。
白胡老头沉吟了一下,抬眼望着二姨太叹着气说:“不瞒夫人你说,我看夫人面堂发黑,眼神涣散,头顶还似有丝乌云在盘旋,想必是被什么污秽之物所缠绕而致啊。”
二姨太一听,不由得身子一震,心想这个老头难道真有些道行不成,居然能知道我遇见鬼的事情,不会是瞎猫碰死耗子胡说的吧?
白胡老头看二姨太那半信半疑的神情,微微一笑,“这位夫人莫怪老朽多言,这个污秽之物,依我看,是个冤死的女子,因为阴魂不散,迟迟不肯离开阳间,现如今是来找夫人你索命呢,怕是怕……哎。”
二姨太一听这老头说的句句都和自己遇见的事情一样,心里不免又相信了几分,她暗暗的想这阴魂不散的女人是谁啊,自己这些年为了保住在林家的地位,为了阻止那些想进门的年轻女子,也的确使过不少的手段,害过不少的人,所以这个女鬼究竟是谁,她也猜不出来……
二姨太现在也没那个心情去知道这个女鬼是何人,只是盼望能早日摆脱她的纠缠,睡个安稳觉,于是她对待老头的脸色缓和了几分,说话也客气了起来,“那敢问老先生,要如何驱除这个女鬼,保平安呢?”
白胡老头伸出右手,仰着头,掐着指头,嘴里念念有词的,不知道在叨念着什么,过了许久,他才停了下来,然后一个劲的叹气摇头。
看得二姨太心里发慌:“老先生,你别闷着不吭声啊,有什么你快说,难不成想急死我吗?”
白胡老头禁不住二姨太的追问,用力跺下脚,万般无奈的道:“不瞒夫人您说,这个女鬼甚是厉害,非平常招式就可以对付的了的啊。难啊,难啊……”
二姨太一听,着了急,涨红了脸,掖着老头的袖子忙问:“什么叫难啊,难不成我就要坐以待毙,等死不成吗?”
白胡老头又摇摇头,想了会儿说: “方法倒也不是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有什么话就快讲,要钱还是什么?钱我有的是,不成问题。”
二姨太以为老头不住的卖关子,是想多要一笔钱呢,结果老头摆摆手,“这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
二姨太一听不要钱,反倒为难起来,在她看来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要是钱都不能解决的问题,那才是真正的大问题呢。
“那老先生,你说的方法是什么,你快说,快说啊。”二姨太本来就是直性子的人,这又是关系到她生死的大事,她当然越发的着急。
白胡老头啧了几声,终于一拍大腿,说了起来,“罢了,罢了,今日你我能在此相见就是有缘,这也是上天注定的,夫人若是想逃出此劫难,除了要广结善缘外,还需要去峨眉山的寺院里住上一年,诚心念佛祈祷,帮着这个女鬼超度,方可平安无事。”
二姨太一听,犯了难,这广结善缘容易,说白了就是多花些香火钱,救济下穷人什么的,但是这去峨眉山住上一年,恐怕是不行,切莫说现在她和三姨太四姨太之间的争斗,就是外面也有不少小狐狸精们在盯着她家的老爷,如果她离开一年,人走茶凉,随时都可能被人取代了地位,她可不知指望男人会对她的感情分开那么久不变。
白胡老头看出了二姨太的犹豫,于是也不多说,拿出笔和纸刷刷点点的写上一行字,然后交给二姨太,“夫人,这个是峨眉山永乐寺院的地址,我写给你,那的主持和我有几面之缘,如果你想去,找他便可,还有……”
说着老头从怀里又拿出一个用黄色宣纸写的符咒递给了二姨太,“这个是道灵符,可以帮着夫人您化解一次劫难,不过也仅是一次而已,往后还望夫人多保重吧。”
老头说完,也没要钱,就转身扬长而去,身后只留下大眼瞪小眼的二姨太和春香主仆两个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二姨太和春香相互看了一眼,都是满面的愁云,然后叫了辆车离开了。
其实那个老头并没有走远,等他看见二姨太她们两个离开后,将头上的假发和胡须拿掉后,露出了一张白净而年轻的脸,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二姨太和春香回来林府后径直回了房间,连晚饭也没下来吃,二姨太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脸色十分的不好看,春香挠着头,杵在一旁,安慰二姨太说,“二姨太,你也别太忧心,没准那个老头在胡说呢,我们都去静安寺拜过了,而且还添了不少的香火钱,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二姨太停下来,噗咚一下坐在床上,苦着脸说:“那个老头说的几乎都对,瞎说能说的这么准吗?哎呦,我这个命苦啊,鬼大姐,鬼奶奶,我求求你,你去找别人吧,别缠着我了,论起这坏事,三姨太四姨太比我做的多,你去找她们吧。”
二姨太双手合十,朝着屋里的各个方向都拜了一整圈,还是没法安心。又把老头给她的符咒和今天从静安寺求来的平安符都塞在枕头底下,这才躺在床上闭了眼。
春香这几日也就住在二姨太房里间的小床上,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因为二姨太不敢一个人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