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罗岩的情况看来,他是要在这么住些日子了,收拾了下房间,反身去厨房熬药。
厨房里飘香的午饭,飘进罗岩的房里,饿了一天多的人终于忍不住“诱惑”醒来。朴实的民房,身下的被褥是新的,房子半旧不新,但是打扫得很干净。
端着饭菜的柳儿准备进来看看人醒了没有,一进来就看到已经自行坐起来的罗岩。
“你醒了,应该饿了吧,来吃点东西。”柳儿将托盘放在桌上,简单的两个菜,青菜,炒肉。
“我怎么会在这里?”罗岩扶着受伤的肚子慢慢踱到桌。饭菜是简单,但是对已经饿了近乎两天的他来说简直是珍馐。
“我是在街上看到的。你怎么会晕倒在街上,前些天还看你好好的。”柳儿在罗岩对面的桌子坐下。“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实在是太饿了……”很不容易咽下一大口饭,罗岩倒不好意思了,竟然在人前失礼了。想到自己会晕倒在街上的原因,他又皱起了眉。“我一直跟着师傅游学,这次本是来南浙探望父母的,却不想……”说着又自嘲地笑了笑。
“却不想,我父母原来早在去年就去世了……而我那个父亲的好兄弟,我的好大伯为了霸占我家财产,竟然没有告诉我他们过世了!”提到双亲以及大伯的无情,罗岩满脸的悲伤与愤恨。“我昨天才知道,想去拜祭他们,却被他们说是冒认,妄想夺家产!”
柳儿缄默,她不知道是安慰,还是跟他一起同仇敌忾。在现代都有很多亲人之间为财而不顾亲情的,更何况,权利高于一切的古代?!
“我被他们赶了出来,还打了一顿,所以你才在街上看见我。”罗岩苦笑地摇了摇头,眼里尽是伤痛与对亲情的绝望。
“那你现在怎么办?”柳儿出声道。
抬头一看一眼清澈的柳儿,微微一顿,笑,“在姑娘面前失礼了。”
“说出来也会舒服些,没有什么失不失礼。”柳儿起身,收拾了罗岩面前的空碗,朝他示意了而下,“还要吗?”
“……要。”
柳儿发现做饭了之后,厨房里烧剩下的柴薪有碳。小时候在奶奶家,经常拿烧剩下的柴薪在白墙壁上写写画画,因此也没少挨奶奶的骂。
她在厨房后面找了把废弃的菜刀,小心地将炭块削小,想在没拿到碳笔之前画点东西出来,毕竟这不能拖太久,上次那个李小姐说是十天之后就是城守夫人的寿宴吧……
天朝女子的服饰,平民为方便做事,多是窄袖,而富家官家小姐夫人追求的侧是美丽、华美,服饰以广袖为主。她从刘管事那里了解到,李小姐要求的是华美不失俏皮,却不能太过艳丽,服饰要出彩,却不能抢走宴会主人的风头。
官家小姐服饰最常用的是彩衣坊出的雪纱,雪纱轻柔,制成女子衣衫像偏偏欲去的仙子,成众女子制衣追捧的上品。而雪纱也是很有缺陷的,雪纱易破,若出游雪纱绝对是下乘选择,且雪纱过于单薄,冬季也绝非雪纱能御寒的。
取了墨宝轩特定的炭笔,柳儿在纸上大致样式的草图也出来了。广袖流裙,布料选取南浙特出的绸布,浅紫色打底;一改两指宽细腰带为五指宽的宽腰带束腰,更显腰身窈窕;袖子用暗花纹绣边,选取锦绣山庄特有的丝线。
改动不多,整体效果看着还行,但就是看着还缺了什么。柳儿取过放置在旁边的汗巾,擦净了手,惯性地揉了揉眉心。还缺什么呢……
“柳儿!”
在柳儿强烈要求下,罗岩改口叫了柳儿。
柳儿从窗口探头,看见罗岩正提着一个鱼篓子在院门口。“你钓鱼去了?”经过两天的调养,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但是没地可的他只有暂时留在这里,地方好,风景美,倒也过得不错。
“是的,还收获不少呢!”罗岩晃了晃手里的鱼篓,说着朝厨房走去。
“还没有画出来吗?”走进屋的罗岩见到窗子下的桌案上满桌的画纸,他知道了她在争取锦绣山庄画师工作的事。
柳儿摇摇头,“不,整体效果出来了,但就是还差点什么。”
罗岩拿起画纸,皱起眉。还差什么?这不缺袖子也不少裙袂的,还能少什么。
抽回画纸,柳儿晃晃手,“说了你也不懂。你不是去找事做吗?怎么去抓起鱼了,难道果真“百无一用是书生”,改行做渔夫了?”她调笑道。
罗岩怒瞪了眼柳儿,这绝对是对书生的侮辱!“我有找到事!在私塾做教书先生!”
柳儿呵呵一笑,不再回罗岩的话,再说,他肯定要跳脚了。反身准备去厨房,却脑袋一发胀,眼前一黑,身子一晃,意识陷入黑暗,缓缓朝后倒去。
罗岩一惊,眼尖手快地一把扶住她,“喂!柳儿!”
双眼紧闭,脸色也没有了往日的红润。罗岩心下一横,将她一把横抱起,冲出门朝东大街的百草堂奔去。
年过半百的老先生半闭着眼,抚着稀稀拉拉的胡子,干枯的手指搭着柳儿的手腕处把着脉。这头,罗岩按耐不住地走来走去,见老先生磨磨蹭蹭还没把出来个所以然,忍不住出声,“老先生,这……”
罗岩的话还没出口,老先生就厉声打断,“你闭嘴!”
“我……”
“我什么我,你妻子是有身孕的人,还让有了两个月身子的人操累,你是怎么做丈夫?!”老先生提着袍子起身,走到一边的八仙桌边上,开方子。
什么?!身孕?柳儿有身孕?!罗岩震惊不已,双眼回到还躺在蹋上的人,双眸还是紧闭,一脸的柔和,没有了先前和他说笑的神采飞扬。
“呐,这是方子,安胎的良品,记住,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文火慢熬,早晚各一次。”大夫将方子递给罗岩,再写了一张,让小伙计抓药。
罗岩木然地接过方子,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字,他突然意识到,他其实一点也不了解柳儿……不,是不了解她的过去,不知道她到底是嫁人了还是遭了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