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在集市上的粥点小摊先解决了肚子问题,才起身一个一个地去“逛”成衣坊,管事说过,南浙大大小小的成衣坊加起来总共有百来家,挂得上牌,信誉度高的有锦绣山庄,锻楼,彩衣坊。
这三个地方,规模都差不多大,成衣制作也差不多,只是锦绣山庄的价格更加公道一些,并不倚仗绣工的优势就抬高价格,而锦绣山庄也更贴近平民一些,另外两个就更偏向官家贵族一些。
经过比较,柳儿还是觉得锦绣山庄好些,第一,考虑住得近,第二,不难保京都的人那个脑袋发热想跑南浙搞两件好衣服,而“她”曾经为劭王妃,不难保那些遇到她的人又“关心”她一番……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是她不想再和苏柳的以往扯上关系了。
锦绣山庄的一楼是布店,丝布,麻布,软布,雨布……而二楼就是成衣制作,只要量了尺寸选了布料的,五天后就可以取了。
店里的人不是很多,因为没有人天天买衣服——
“哼!你们这做的什么衣服?!”一楼大厅的一隅,传来尖锐的女声。
“李小姐,我们已经按您的要求来做了……”
“难道你们就不知道做得更好吗?!你们知不知道十天后的城守夫人大寿啊,要不是我丫鬟打探了告诉我,御史府张小姐的衣饰是最好看的,那我穿这样去,岂不是丢人?!”柳儿抬眼过去,一个衣着鹅黄色的女孩将手中紫红色的衣服甩在地上,尖声指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叫骂道。
“可……”
“哼!可什么?!果然是贱民买的,芯儿,走!我们去彩衣坊!”刁蛮小姐头一扭,转身就走,出门时还险些撞了她。
受刁蛮小姐的影响,气氛有些僵硬。柳儿扫了眼店里,第一印象,很干净,人也很随和。
那中年男人像是山庄的管事,他吩咐人将那件衣服收起,再打扫了凌乱的桌面。诶声叹气地准备出门。
“等一下。”柳儿出声挽留。
那人回头,看见柳儿,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见柳儿点头,才说:“姑娘有事?”
“你们招设计师吗?”柳儿开门见山。
“设计师?”管事才正视柳儿,显然对她的话不解。
一不小心涉及到现代词汇,柳儿连忙改口解释,“嗯……就是画师……成衣设计师。”
刘管事皱起眉,她问得太直接,会不会又是别的成衣坊来挖角破坏……“姑娘,我们不需要画师。”
柳儿笑了,她就知道他会拒绝,哪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冒然找上门要工作,“我相信你们需要,如果我帮你们揽回刚才那个李小姐的生意,再决定要不要画师,怎么样?”
看着柳儿诚恳的笑容,刘管事扬眉。她说得不错,他们确实很需要画师,也许他该试试,或许这个会不一样——
回到住处的柳儿,才发现她缺少纸笔,在早上到处逛成衣店的时候,她也已经差不多将南浙的地皮踩热了,屋子的边上就是东大街,她记得东大街就有一家卖纸品、文房四宝的。
古代的纸品很匮乏,中国最早是西汉出现纸吧……她在来南浙的路上,在不少地方投过宿,客栈都是用账本记账,纸品都普及到了客栈,想来现在的纸业应该发展到一定程度了。她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现代的那种素描纸,但是希望不是只有宣纸……
“请问,有没有硬一些的纸。”柳儿看了眼架子上摆的样品纸,并没有看到她想要的。
“硬的?”店主一皱眉,又马上舒展开来,“有有有!前几日,有个北赫国的商人在我放了些北赫的纸品贩卖,我还不知道有什么用,还没摆出来,正好。”
说完,店主从柜子下拿出一大叠纸,纸张很大,微微泛黄,纸面却是光滑的,厚度有A4纸般厚度,虽然不尽如意但却已经很好了。
还有炭笔。古代书写是墨笔,用碳墨兑上水,研散。炭笔可以用碳墨做成铅笔状,再做一个小套子套上,就不会弄再手上。柳儿将要的东西画在纸上交给店主,请帮忙制作,并付了一两银子的定金。
“麻烦店主了,那我明天再来取。”
抱着一大叠画纸,柳儿站在墨宝轩的门口,深吸了口气,精神百倍地准备“战斗”。早在她经历了十几个日日夜夜,醒来还是古香古色的环境就已经将心安下放回肚子里。每天早上醒来,对着镜子里陌生又熟悉的脸——柳眉杏眼,小小的脸很不显年纪,不是很美,至少没有刚来在劭王府门口看到的女人美,却清艳有余——和现代的苏柳有四分相似,却也不全然是。现代的苏柳是个没心没肺的姑娘,整天嘻嘻哈哈似乎没有一点烦恼。而“她”眉间一点轻愁,每当她冲着镜子做一个大大笑脸,似乎都能看到现代的那个“苏柳”又回来了……
她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做,设计是主要,但是要设计得她们都能接受,又符合时下流行,又有所创新,真的不费些精力是做不到的。
柳儿抬脚准备往回走时,发现前方围了一群人,怕是又是哪个卖身葬父母的小女孩或者小男孩,只是她现在快连自己都养不活了,还哪来的能力救别人。更何况,在这里这样的事天天都在上演,她想救也有心无力……
无心做个淡漠的人的柳儿默然绕过那群人,听到人群的窃窃私语却蓦然住了脚步。
“不知是哪来的书生,生得这样好的孩子,怎么无人来寻?”
“怕是外地来的,现在这样晕在这里,顾不得几日,怕是回力无天了。”
“可惜了……”
柳儿觉得好笑,这些个人,喜欢凑热闹,喜欢怜悯,却不伸出援手,这大概就是常说的世态薄凉,话是这样说,她自己也半斤八两……
隐隐从人群中,能看见倒在一边的书箱,还有那把熟悉的伞——
柳儿笑自己多心了,书生背着这样的书箱,带着这样的伞多了去了,怎么可能是他,但还是,忍不住转脚上前探个究竟。
“罗岩?!”
躺在地上的书生,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嘴唇早就干裂了,一身青色的儒衫也早破败不堪。这不正是前两天才与她道别的罗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