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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那个遥远的下午

书名:幻灭王 作者:藤藤树上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58
    1
    我答应了与小陌朋友的见面,过了一个星期,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星期六,覃玉莲与狱方衔接,安排我和那个叫作藤藤树上的作家见面,我现在才知道是你,你就是那个叫作胥度杏少的家伙,但我更喜欢你的网名,你如果一直用网名的话,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运用你的名字了。
    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一直认为是你,但是,自始止终,我一直都认为我是我自己,我同时也不喜欢第三人称的故事,说那些住在水泥公寓里的人的生活。
    我向往原野,不过因为焦虑,还有很多其它的原因,我越来越感觉自己是另一个人,在监狱里这漫长的十年时间中,原来的我已经被剥离抽走,剩下只有皮肉的躯壳,然后住进来另一个人,在我的身体(或者灵魂)变化的过程中。
    我在刚刚进监狱的那段时间,大概是9年前,那个时候我还很年轻,而且长的很好看,当然也不过只是一个眼睁睁就要崩溃的家伙,我能说我遭受很大的打击吗?这些年我的样子一直在改变,现在我比以前沉静我多了。
    但我一直没有屈于惰性,我决定在出狱之后,去攀登庸帝城以北,111公里远的,名为‘青亘峰’的山脉。
    你一定觉得奇怪,如果我在以前或是以后的叙述中同样提及这座山脉的话,他的名字应该会有所变化,但我想你也应该熟悉那个地方,它高耸的山巅可以让我很清楚地看到庸帝城外整个山区“穷乡僻壤”的全貌。
    我把这个地方形容成“穷乡僻壤”了吗?然而这是对的,在某种义上,它正反映了我的精神面貌。
    曾经的我有属于自己的房子,车子,爱人,办公室的小妹,派对,酒以及梦,可是恰恰因为这些,我越来越觉得我已经忘记了我最初的梦想,如果我把我最初的梦想等同于原本的那个我的话,那么,请不要把他拿开,无论他曾经是个什么样子。
    在IAC组织指控我之际,我已经不习惯于现实的生活了,如果我强迫自己承认现在的生活是现实的话,我希望回到10年过后的时空中,这不奇怪,我在监狱里已经呆了9年,实际上,这9年是我人生最充实的9年。
    现在时间对我只是一个概念而已,我希望拥有更多的时间让我变成另一个人,监狱恰恰给了我时间上的满足,它们可以控制住我的身体自由,但却不可能控制到我思想的自由。某种程度上让我梦想走过另一个人的世界应该是我进监狱的直接原因。这个人就是你。
    我不想因为你而改变我梦中人的名字,我其实可以在说到你的时候用阿猫阿狗代替,但我认为名字是一个人生活下去的理由,没有名字的人会失去人生的方向,所以,原谅我不会去改变我梦中人的姓名。
    我不相信那个警察没有跟IAC组织透过我的任何信息,即便是没有,这也很正常。我一直想杀死你,那是一场梦,到此为止,我认为我就是你,我要杀了杏少。
    我想杀了杏少是从那个遥远的下午开始的,这很难理解。是的,我还是跟你说说那个午吧,以便你能理解这一切。
    2
    那是一个距离现在遥远的未来,准确地说,是在下午5点45分,蓝特湖的湖面上雾气散去。雾气抱团成缕,像早晨喝的新鲜牛奶,已经可以看见湖面上泛起的涟漪。
    傍晚总是过份真实。
    真实其实有时侯可以用数字来表示,他是355只羊,11头牛,4匹马(其中有一匹母马已有身孕,估计会在接下来的5月份产下小马),除此之外,还有一只刚刚死去的猎狗。
    那只身上镶有花斑的猎狗死于冬天,死因不明,我把它葬在距离蓝特湖一公里之外的小山岗上,那里面临去镇上的公路,长满了杜娟花,还有一株长有全世界表情的马桑树。
    你见过美丽的马桑树吗?如果没有,你应该见过样子很像枯树叶的鱼。
    一个从20公里外的十里镇前来蓝特湖钓鱼的老头最喜欢钓这种枯叶鱼,老头似乎热衷在傍晚时分过来钓鱼。他坐在湖边,近在咫尺的暮色笼罩着蓝特湖。
    我站在湖边的小山坡上,看着被钓鱼杆拉出湖面的闪着夕阳的光辉的鱼。
    我觉得自己就是那条鱼,直到我看到那则信息。
    3
    我是从报纸上看到那则信息的,信息上大意是说人可以用液态氮冰封起来,等到数年后被唤醒,以重获新生。
    信息刊登在本市星期五的日报上,即日起正在招募参加体验的志愿者。
    我在信息刊登后的第7天才看到这则信息,那张刊登着让我心动信息的报纸——一张用来包裹鱼类诱饵的过时的报纸——散落在蓝特湖湖边湿润的草地上。
    我被这张报纸这吸引是因为占据报纸头版巴掌大一块版面的冰封时间的招募信息主打词——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让你回到从前。
    占据那张报纸头版大篇幅版面的则是另一则报道,报道特别报道了一年之前全球首列冰封时间体验的事件。
    一个名叫杏少的34的男人成为这起冰封时间体验的志愿者,他的肉体现被冰封在庸帝城DED科学馆的地下室里,从DED目前对志愿者的身体和脑部电波的观察数据来看,体验之旅运行良好。
    4
    我把报纸对折了四次,想以此来忘掉报纸上的内容。未果。
    这时我看着一条沐着暮色游泳的鱼,被那个常常前来蓝特湖钓鱼的老头的鱼钩钓住,拉出湖面,在我身边的草地上跳跃。
    等着老头把鱼收进一个红色的卡通形状的水桶中,我向前,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老头借手机。
    老头目光从湖面转向站在他右边的我,两只眼睛像汽车两侧的转向头闪烁不停。
    “你就是那个失恋的人?”老头问我。
    我不置可否,接过老头递给来的手机——我其实更原意把它称为手表。
    我按招募信息提供的联络方式打电话过去报名,这是我近十年来第一次和外界联系。
    一个表情含蓄,留着褐色卷发的中年女人接听了我的电话。我从手机投射在我眼前的影像中看着她那蚯蚓般的卷发,开始自我介绍。
    我在大学的第一个学年辍了学,后来去过一个偏远地区任教小学教师一年,然后辞职。后来依次做过酒店服务生,工厂计件员,办公室文员,锁厂会计主管,牧场技术员,牧场主管。现在是南特牧场的私营牧场主。
    我甚至列举了我会酿酒的擅长。
    “你是不是有将近10年的时间没有向我介绍,从2003年到2013,是这样的吗?”卷发的女人在电话里问我,她的表情仍然含蓄。
    “实际上,这10年不值一提。”我说。
    “希望你对我们不要有何隐瞒。”
    “这10年,我一直在蓝特。”
    “10年你都呆在一个地方,哪里也没去?”
    “我认为是的。”
    “我认为不可理解,没有人可以在一个地方呆上10年的,除非是在监狱里。”
    “这跟监狱里没有区别,如果你把这里看成监狱的话,我认这这会是世界上最好的监狱,什么动物都有,鸟语花香,春夏秋冬,除了人类的稀缺,我差点忘了还有摇滚。”
    “2003那年发生什么事了,让你决定从此在一个地方呆上10年?”
    “我认为是因为我的固执。”
    “你最好说说具体的事情。”
    “我记得那年,SARS病毒蔓延,张国荣在4月1日那天跳楼;梅艳芳在年底逝世;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在降落时解体,七名机组人员全部罹难;韩国大邱地下铁遭人纵火,死伤者无数;美国军人冲进了伊拉克政治中心巴格达,在没有找到萨达姆之前,把矗立在市中心的萨达姆铜像施以‘绞刑’;迈克尔·杰克逊成为媒体的焦点,他因为猥亵男童而被戴上了手铐。”
    “这是历史,说与你相干的事。”
    “那年,我记得果子狸、野鸡、野鸭、梅花鹿等54种野生动物被批准进行商业性经营利用和驯养繁殖,但蛇与白狐未列入其中。这些动物的商业性经营包括食用、观赏、皮毛利用、医药等用途。”
    “看来我们的通话不是很愉快,如果你再这样——”
    “那年,一个名叫苏小千的女孩消失在蓝特。”
    “你是说因为一个女孩自杀,所以你——”
    “我不认是自杀。”
    “那是——”
    “她只是回到了原来。”
    “她也参加了冰封时间体验?但据我所知,10年前还没有冰封时间这项技术,你是说的10年前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
    “你是因为对于时间模糊才报名的。”
    “是的。”
    “没有另的原因。”
    “我一直在等,希望可以有回到从前的机会。”
    “那,可以把你的资料发一份过来,要详细一点。”
    “怎样详细?”
    “包括你的世界观,人生观,你对生物的理解,你所了解的历史及历史观,你对爱的看法,你对神的认识,你的身体状况——”
    “我想身体状况应该是最主要的吧!”
    “针对你,我们会有全面的体检报告,我们需要的是你对你自己的认识,到目前为止,你对自己了解多少。”
    “这和我志愿成为冰封体验者有关系吗?”
    “有,我们想知道你准备如何打发这段死亡的过程,因为这毕竟看上去很单调,请原谅我把这种体验说成是死亡。”
    “死亡也是一种体验的。”
    “是的。”
    “我有选择吗?”
    “你不妨说说。”
    “在这段时期内我可以听音乐吗?”
    “音乐,当然可以,我们会根据你的喜好预先设定好你所喜爱的音乐,包括舞蹈。”
    “也就是说,你们可以左右我的行为!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左右,是帮你回到从前,我们不希望冰封时间的体验者没有任何意识躺在时间的旅途中,我们打造了一次可以在无聊的死亡中回到过去的体验之旅,请原谅我又一次说到死亡。”
    “体验者别无选择吗?”
    “并不是强迫体验者参加,但死亡——我最好是说成等待——大多都是无聊的,简直无聊透顶,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醒过来,在这个过程中如果加点意识,让人重回过去,不是很好吗!我认为很好。”
    “我要做些什么?”
    “你知道报名参加冰封时间体验的人很多,最终会选择谁,我也不知道,但不妨告诉你,我们会额外运用一项技术——负SJ118微脑技术,在被选中的志愿者的脑颅中刻下标记,以便体验者知道回来的路。”
    “如何收费?”
    “以字符为单位,一个字符十万。”
    “真得可以在脑颅中刻字?”
    “是的。”
    “会选中我吗?”
    “你等消息吧!”卷发女人说完挂了电话,她的投影在我身边的草地上空消失。
    我把手机还给正在专心钓鱼的老头,可以断定老头并没有心思注意我和那个卷发女人的通话,只见他把手机戴在他的左手腕上,再次去拉沉甸甸的钓鱼杆。
    ------题外话------
    我认为有一种谎言
    是在我和这浩瀚的星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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