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跟娘娘说了,你大约只有十五岁,没想到你长得这么小。”蓝睦轻声说道:“已经没时间再换衣服了,你且跟我先去见了娘娘,再换衣服吧。”
阮沅提着裙子,跌跌撞撞的跟着蓝睦往不远处的水榭亭走去。瞬一直跟在阮沅身后,小心看着她,生怕她被裙摆绊倒。阮沅偶尔会回头看看瞬在不在,每次瞬都避开她的眼神,假装没有看到她。
水榭亭里,坐着一男一女正在对弈,宫女太监们都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台阶边。
阮沅见那男子虽然穿着常服,但衣袖和肩头上都明黄丝线绣着盘云龙纹,不过三十岁的模样,却无比威严贵气,一看便知是蓝镜国的皇帝。
坐在他对面的女子虽然穿着正红色宫服,但却坐没有坐相,半跪在石凳上,伸手抢走一枚黑子,随手丢到水榭正面的湖里,然后得意的拍着手,大笑道:“皇上输了,皇上输了!”
蓝睦上前,行礼后,说道:“蓝睦叩见皇上皇后娘娘。”
皇上回头,嘴角泛着笑意,说:“蓝睦你来得正好,你快看看你师妹,抢了联的黑子不说,还赖联输了。”
话音刚落,刚才半跪在石凳上的女子突然跳了下来,直冲着阮沅那跑去,边跑边叫道:“大师兄,大师兄!”
阮沅本能的闪开,女子一路跑去,身边的宫女太监们都吓得手脚发软,连声喊“娘娘小心”。女子却不以为然,直冲到瞬的面前,张开双手,扑到他的怀里。
瞬的眉眼变得温和许多,他将女子搂了个满怀,轻声说:“瞳儿,小心肚子。”
阮沅抿着嘴,她觉得自己站在旁边象电灯泡,下意识的往旁边挪去。她忘了身上的衣服太大了,刚走两步就被裙摆绊住,也不知怎么就歪倒在水榭的白玉石栏上。
偏巧这段白玉石栏间隔较宽,阮沅又长得瘦小,竟从这间隔里滚了下去。只听到卟通一声,阮沅穿着那戏服似的衣裳,直往湖底坠去。
蓝瞳扭头看去,只看到水花溅飞,然后便是咕噜咕噜的水泡。
阮沅一掉入水中,就本能的挥动着四肢,想奋力向上。可是宽大的衣服吸水后仿佛称砣般重,拽着她的身体直往湖底沉去。阮沅张嘴呼吸,却呛水进去,耳边隐隐约约听到湖面上有人喊叫,睁眼透过幽暗湖水,却只看了蓝瞳正依在瞬的怀里,扯着他的衣裳,惊惶的看着她。
身体越来越沉,又越来越软,象浸了水的面条,没有骨骼的支撑,随着湖水涌动而随意改变着形状。阮沅惊慌的望着柔软的胳膊,她想划动却无法施力,隐藏在宽大衣服里的身躯,被湖水一点点吞噬一点点软化。
阮沅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心想,竟然是被雷劈穿越过来的,或许被水溺了又能穿越过去。就算不能穿越,这条命也是白捡的,多活了三年,她也没有遗憾。
想着想着,阮沅一点都不害怕,她静静的笑了,犹如湖底摇曳的水草,慢慢的摆动着,绽放出最美的姿态。
突然,湖面上传来好几声扑通声,阮沅睁开眼睛,看见五六个人影迅速的往下游。其中一个游得最快,他坚定的眼神告诉她,不要害怕,他会救他。
阮沅张嘴,想叫他的名字,可是又是咕噜两声,湖水全都涌进了她的肺里。
蓝睦猿臂舒展,勾住了阮沅。她只觉得腰身一轻,整个人被他纳入怀中,双腿用力踩水,一只手奋力向上划。很快,蓝睦破水而入,跃身到水榭。
“师兄,傻妞好象没呼吸了。”有了上次她水缸溺水的经历,蓝睦将阮沅一抱离水面,就赶紧将她平摊在地面上,交待了瞬一声后,便到蓝瞳身边耳语。
蓝瞳听到后吃惊的看着他,此时皇帝正站在她身边,她来不及详细解释,只是恳求皇帝蓝炙能下令将身边宫女太监和躲在暗处的侍卫全都遣散。
蓝炙稍稍犹豫了会,最后挥了挥手,众人得令,全都退到离水榭百米远处,背过身去,不看这里。
“师兄,可以施法。”蓝睦见没有外人,见瞬已经阮沅服下药丸,便提醒他可是出手救阮沅。
瞬立刻施了去水咒,将阮沅身上的水渍全都清除干净。掌心凝力,将温暖的热量缓缓输入到阮沅的身体里。
蓝炙娶蓝瞳时便知道他们师兄妹师承上须山上仙医一族,除了炼丹解毒悬壶济世,还懂修炼法术收妖写符,全是独门绝技,却从未见他们真正用过。
蓝炙默默站在瞬的身后,只见他掌心隐隐闪着精光,所到之处阮沅的肌肤便泛着淡淡的光芒,血管开始充盈,恍惚之间能看见脉博的跳动,白皙肌肤有了色彩,阮沅开始咳嗽,将肺里的水全都咳了出来。
“二师兄,今晚且将阮姑娘安置在我宫里吧。”蓝瞳见阮沅还处在半昏迷状态,便说:“宫中夜里不宜留男子,大师兄还是先住到二师兄府里,明日再正式进宫吧。”
说完,便有太监宫女上前,要来扶阮沅。
蓝睦见宫女们扶起阮沅往栖凤殿走去,便拉着瞬向蓝炙行了个礼,在太监的带领下路经御花园,再转到最近的南门出了宫。御花园里虽然没有皇帝皇后,但没得圣旨众人仍不能离开,依旧在开怀畅饮。其中有不少人认识蓝睦,与他客套几句,眼神纷纷投向瞬。
瞬虽然穿着宫服,但神情冷清,目不斜视,举手投足都带着山外高人的高傲和冷漠。女眷们见多了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忽然看到蓝睦身边出现这样的贵人,但凡有待字闺中的人家都上前来打听,想打听瞬的底细。
蓝睦只是打着哈哈,并未道明瞬的身份,只说是老家的兄长来探望。大约是瞬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气势过于强烈,女眷们见再也问不到其它底细只好做罢,远远的望着瞬和蓝睦的背影,咬着绢帕悔叹着相见恨晚。
蓝睦带着瞬走出宫门,外面便停着一辆马车,旁边着垂手立着两个家奴。他们见蓝睦出来,其中一个伏身在马车旁当马凳,蓝睦踩着他的背上了马车。
瞬紧跟其后,但他却绕过那家奴,从另一侧上了马车。
“师兄,你不必觉得内疚,这是规矩。”蓝睦知道瞬看不惯他们欺奴,但这不比上须山,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都有一套即成的规矩。既然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蓝睦自然要教会瞬,适应这些规矩。
瞬依旧阖眸养神,他身体端正的坐在马车里,不理会蓝睦的说教。
家奴见蓝睦他们皆已坐稳,正要驾车,忽然听到一声鸟鸣,只见眼前一花,蓝鹊已飞入车内,停在瞬的肩头。
在落风镇蓝睦安排蓝鹊回来通风报信,所以蓝鹊一直待在蓝瞳身边。蓝鹊通晓人性,见阮沅出事所以没有现身,如今眼看瞬要离宫便跟着飞了出来。
瞬摸了摸它的脑袋,蓝鹊几日未见他也很是想念,小脑袋蹭着他的颈,叽叽喳喳的把这几日的所见所闻汇报了。刚说完,马车也到了蓝睦的国公府,正在下车,却听到瞬说:“蓝鹊,回宫里看着她,等她醒了再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