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兴奋。不过和宝儿的理由不太一样,我是因为头上那足足三斤重的黄金首饰。姜越说了,只要我同意跟他假拜堂,今日我身上所有的首饰嫁衣就都归我。
眼风一扫,就瞟进了首饰盒中。我挑了两个羊脂镯子往手脖子上套,正巧被宝儿瞅见,问我:“一个腕上带五个镯子不重么?”
我费力的抬手扶了扶头上的金冠,坦坦回:“姜越说,戴上身的这些以后都归我。”
宝儿眨了眨眼,复眨了眨眼,赶紧从首饰盒里又挑出两个宝石项圈与我挂上。
故最后覆上盖头出门时,我当真是举步维艰。一步一叮铃,两步两怅然,全身都坠得要散架了似的。所以当宝儿提议,我应随身揣把剪子防止姜越乱来时,我义正言辞的拒绝。回头又一想,若是有把金剪子,我倒是愿意装上的。
拜堂的过程很迅速。周国和南国的婚礼不同,简洁热闹,没闹腾几下,姜越就被人拉去吃酒,而我当时已被首饰压得眼黑腿软,不得不让宝儿搀着回屋歇息。
按俗理,新娘进门,未等夫君掀红盖,就不得下床。即是装样子也要须得有些操守,我喝退了侍候的丫头,让宝儿把脖颈上的,手腕上的,脚腕上的,耳朵上的首饰都找包裹打了,让她放回自己的房间,自己则顶着巨重的礼冠坐在新房,苦苦等着姜越到来,说说这大婚后的计划。
那日我们在客栈谈得很宽泛。姜越似对这件事已失去了耐性,只想速战速决。因而思量再三,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既然那南国女子坚持非让姜越娶她不可,那他就先一步娶了别人,让她死心。
刚听完这话,我很是不赞同。
现如今,男尊女卑,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即使姜越表面娶了我做正妻,也并不见得能让那女子完全死心。万一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玩着命非要嫁进来当小妾呢?那我们岂不是白白辛苦?
姜越却很界定,好似对那女子知之甚深。他说:“以念荷的性子,不会。”
我一愣。念荷?
这是我第一次从姜越口中听到那女子的名字,他唤她的时候,温温软软的,自己未觉,在我看来,却是透着股说不出的柔情。
突然好奇起他们的纠葛来,我躲在盖头下天马行空的幻想,正到入神处,猛得天光大亮,光线刺眼,盖头被人倏地揭下。
我抬手挡着光,一番臆想被这般粗鲁的打破,自是做不到心平气和。于是,扯着嗓子嚷嚷:“姜越,进来也不会出个声响么?仔细姑娘我今晚不让你上床!”
当然,这话纯属是吓唬他的。我们俩是假拜堂,估摸我真让他上,他也未必上。可,这话撞到别人耳朵里,却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当我终适应了烛光,看向来人时,整个人立马傻眼。床前,一女子横眉冷对,明明是格外柔美的长相,手里却拿了把很霸气的兵器。
一把菜刀。
我傻住,喃喃道:“呃……我说姑娘,你是不是在找厨房啊?”
她刷的一声就把菜刀舞到了我面前,厉声痛骂:“你这妖精!拿命来!”
脑袋一空,我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某个戏本子,里面有位和尚总举着棒子这么喊来着。嘴巴一欠,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都是出家人,以和为贵,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她秀眉一蹙,更加火起,刀一挥就朝我招呼而来,我头一偏,只听铛的一声,菜刀正巧劈到了我的金冠上,震得我头皮发麻
苍天啊!幸好我金冠未卸,否则今夜凶多吉少啊!
她似是也被自己的鲁莽行为吓到,此时才醒过神来,指尖发颤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翻了个白眼,心忖:我的姑奶奶欸,你不是故意的就差点要了我的命,要是故意的还得了。
不过,聪明如我。此时断然不会再出声刺激她的。既然没有性命之忧,我又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好好谈谈才是解决事情的最佳对策。
故而我道:“姑娘可是念荷?来,把菜刀收起来,咱们坐下聊聊可好?”
她瞬时红了眼,脸色苍白着透明如纸。性格却倔强依然。“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强拉过她的手,嘴边含笑。“你不跟我说,我又怎能知道怎么解决呢?姜越跟我提过你,却不曾说你们的过往。我如今虽已是他的妻,但若是你说得有理,我也断不会赖着姜越正妻的位置不放的。”
她情绪稍有缓和,道:“你说得可是真的?若是我将我们的事说与你听,你就愿意离开他?”
我界定点头。心里暗道:你说不说,其实我都会离开他的。可到嘴的八卦我不听,也诚然不是我的风格。“姑娘放心,先把菜刀收起来吧!”
这时她才想起菜刀的事,忙低头去找。我也纳闷,方才那一砍之后,好像就再没见过菜刀的踪影。于是,跟着她一起找。
找啊找的。她突地呀了一声。我略有不好的预感。接着她歉疚道:“实在对不住,刚才使劲过猛,菜刀嵌到你的礼冠里了。”
我愣住。想到头上一直顶着把菜刀,就两眼发晕。缓了半晌才道:“那你拔下来吧!”
她单脚踩着床沿儿拔了拔,道:“拔不动……”
我又说:“那把礼冠取下来吧!”
她在我头后念念有词琢磨了好久,道:“不会取……”
忽然我就有些明白为什么姜越不愿意娶她了。大度的挥了挥手,表示算了。顶三斤是顶,多顶把菜刀着实也没什么差别。
后来,我头顶着菜刀跟她一同坐了下来。
再后来,我头顶着菜刀听她说跟姜越的过往,导致我们都忘了菜刀的存在,直到姜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