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孽生 阅读至0%

第10章 孽生

书名:师尊大人太妖孽 作者:木染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57
    果然,雨下了第十一天时,封夜来了。
    不知是皇后授意,还是最近需要抄的书册太多,某道已有十天未带我去思乾宫了。若放在从前,我定是高兴都来不及的,不用去看别宫人的眼色,不用受欺负被指使。
    可今时不同往日,我思慕的人被禁足在那里,我想去,发疯的想,却去不得,真是造化弄人。
    封夜来的时候,我正在偏殿抄书,殿门外的雨下的滴答作响,伴着廊角的铜铃,有股宁静悠远的意味。
    我抄完一页抬头,原本熟悉的雨帘宫景下,他撑伞站着,没带人侍奉,那般孤零零的立在檐下,雨水打湿了半阙衣袍。
    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了我们的初见。也是个雨天。
    我身无分文的坐在街边,眼睛盯着街对面卖包子的小贩,我在等,等他回身招呼客人,就冲过去偷包子。现在想起来着实不甚光彩,可为了续命,当时的我别无选择。
    偷包子的过程并不顺利,想是我前两次偷已经被他察觉,这次刚拿着包子准备跑,头发就被拽住,疼得我不住后仰。但想抓我没那么容易,随手从袖里拿出小刀,我唰的一声就齐切掉了被扼住的发丝,转身就逃。
    封夜就在这时出现。他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打街而过。雨天路滑,他早看见了我却勒不住马,无奈只能弃马,飞身将我卷住,滚往一边。
    我嘴里含着包子,以为是被包子铺小二抓住,闭着眼使劲把包子往嘴里塞。空气中有片刻寂静,而后溺进细雨,隐隐传来笑声。
    我朦胧着睁眼,发丝凌乱着黏了满脸,却仍能看见他那棱角分明的美好下颚。他拉开了些距离瞧我,扶着我后脑的手抚着那被切断的青丝,似有惋惜。“在南国,发就是女子的命,以后好好珍惜。”
    好好珍惜。
    我想就是他说这四个字的片刻,我爱上他的。落魄的贵族家小姐,隐姓埋名,颠沛流离,我曾以为只要活着,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放弃的。可他却告诉我,让我好好珍惜,珍惜自己。
    以后的年月里,我时常想起那个雨天,他朗笑着帮我跟卖包子的小贩付账说好话,身披软甲,微黑的皮肤和爽朗的眼神都是那般恰到好处,让我凝住目光久久无法移开。
    如今,两阙身影重合,往日风采却再寻不见,他静静的看我,隔着雨幕,我仍能感觉到那眼神中的愁绪,像雨天的乌云,怎么都化不开。
    那是遇见我之后才在他眼睛里出现的情绪,想到这,我黯然。
    “怎么不进来?”故作轻快的撂下笔去迎他,我上前想去接他的伞,手刚触到他的,就被握住,再未松开。
    垂头,翻过我的手,瞧着上面的圆茧出神。封夜沉默着眼睫轻颤,似是在思量什么,又好像只是看着,什么都没想。
    我猜得到他的来意,听小云子说皇帝早上传了他去训话,十有八九提的是治水之事,他此番是来告别的。
    我猜不到的,是他真正的心思。不舍肯定是有的,可他此时之举好似不止不舍这么简单,他在犹豫,在准备做决定。
    皇上如果已经下旨,还有什么是需要他做决定的。
    被这个想法吓得不轻,我猛地攥住他的手,逼他对上自己眼,看到里面的决绝更是心惊。
    “封夜……”他要抗旨?
    “嘘!”他挤着眼睛笑了笑,说了句十分不找边际的话。他说:“我后悔了,云歌。我不该带你到宫里来。现在我要,改变这一切。”
    **
    整夜的心绪不宁。
    晌午封夜说完那话就撑伞离去,我寻了伞去追,绕了好几条宫廊,却连背影都未寻着。皇后不准我进太子殿,我只能辗转托人去问,可他没回宫,人也不在思乾殿,就像消失了一般,四处都找不到踪影。
    失魂落魄的回到临华殿,我茫然的站在院子里,不知过了多久,低垂的视线中多出一双玄色暗纹锦靴。
    我抬头,心忖着太傅这番肯定又是要罚抄书的。可却不想,他什么都没说,打伞与我比肩相错,缓缓融入雨夜。
    那晚我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太傅回来得很晚,几近天明,我才听到主殿的琉璃殿帘传出叮当的碰撞声。当时我满脑子想得全是封夜,对他的行踪无心在意,全然没把他们两者联系到一起。
    后来,小云子告诉我,那夜太傅和封夜对弈到很晚,殿里没让人侍奉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过,太傅离开后,封夜一个人对着棋盘发呆,直坐到天光大亮。
    隔日。起早后我便无精打采。吃早饭时抱着空碗也喝得一个半劲,之后还吵吵着自己吃多了,几欲作呕。
    慕景看妖怪似的看我,一整天都绕着我走。太傅却平静得多,命慕景送了些水果到偏殿,放在我举目能见的地方。
    这一整日,我端着笔不停的抄写,满脑子却似装了浆糊,抄了足足一册还不知道书的名字。
    我有很不好的预感,封夜今天会出事。
    上次有这种感觉时,我并未上心。结果半夜府邸遭恶人洗劫,全家上百口人,只余下我一个。曾经的南国首富,一夜间没落,尸骨成山。想到这儿,手腕止不住的打抖,我吸了口气用左手扶着,笔尖还是抖得厉害,半点都落不下。
    “你怎么了?”
    慕景单手拖了个红漆木盘进来,估计是被我满脸冷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吓到,忙上前询问。
    我颓坐在椅子上摆了摆手,让他放心。实则,腿抖得厉害,已是再站不住。这是看着父母被杀时留下的孽症,多年未犯,一时竟让我忘记了。
    “你来作甚?”紧握着椅子扶手,我僵持忍着,不想让旁人看破。
    慕景仍有些不太放心的望着我,放下手上的托盘道:“师父让我送些粥来,怕你饿着。”
    “哦……”说着又拿了空碗过来喝。我全然未觉碗里空无一物,独自喝的畅快,慕景张嘴瞧着,一时屋内更加寂静。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响雷,一下接着一下,照得半边天明晃晃的,格外瘆人。
    我埋着头喝粥,碗里方才慕景添了些什么,热腾腾的,放进我嘴里却和刚才一个样,没什么区别。
    偏殿的竹帘忽的迎风高飞,拍打着殿门哗哗的响,我闻声抬头,宝儿和小云子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外。
    心里不知为何就空了一块,恐惧像是沸腾的水慢慢升起将空余填满。我手一松,碗扣上膝盖而后落在地砖上,咔的一声碎成两段。
    慕景惊呼,赶紧上前用袖子帮我擦拭膝盖,可我若恍然未觉,只愣愣的站起身来,死盯着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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