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徐自寒。他薄唇紧抿,脸色铁青。一贯沉寂的眼眸中怒火汹涌翻滚。身上很僵硬。浓黑色的风衣襟口处因是白色的,被她脸上的血染得一片殷红。羽剑引动的腾腾怒雨被挡在花想容娇弱的身躯之外。嫩枣大的雨滴开始下了起来,打在花想容脏兮兮的脸蛋上。溅起硕大一片雨雾。
他用手抚摸她脸颊的血痕。
徐自寒,你是算准时间来的么。你若提前点时间来。我也不至于伤得这样。
花想容动了动道:“哎。你抱得松一点。我全身都疼死了。”
却在此时,如修罗般的百里与倏然出现,看到眼前一幕,失了半分从容,惊讶地说:“你怎么来了?”
还抱着花想容的徐自寒抬起头来,低声道:“她的考核结束了。接下来你该怎么你应该知道。”
被他护在怀中的花想容的身子颤了一颤。听见百里与的声音后,一双眼望过来。惊恐地睁大了。讷讷道:“主上,我……”
百里与黑袍一扬,打断花想容的话,赞叹道:“你通过了。晚上来第一山庄见我。”
语气里却没有温度。但是内容已经给了花想容极大的鼓舞。
松松搂着她的徐自寒沉声道:“第一山庄是百里练兵的巢穴,入口在基地的内庭暗道。”
花想容转头与徐自寒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徐自寒柔声说:“天皇老头了被我灌醉了,他告诉我的。”
还想再问什么,却喉头一甜,嘴角又溢出几丝血迹来。
徐自寒眼神黯了黯,在她耳边轻轻问了句:“想容,可还撑得住?”
她想拼命挣扎。最终摇了摇头。眼前恍然一团极柔和的光。她便沉沉昏睡了。
睡了一觉,花想容精神恢复了很多。想到百里与好不容易转变了的态度,便要掀开被子立马赶去第一山庄。
一动。却牵着腿前伤处,疼得花想容倒抽一口冷气。
听得她这口冷气。被面旁一个东西略动了动。花想容垂了眼,想仔细看看。却蓦地对上一道热气腾腾的目光。这目光的主人正趴在他的床沿边边上。慵懒轻浮又忧愁地将她望着。
花想容警觉地往被窝里挪了挪,说:“你是谁?”
这个男人瞳色冰蓝,微长的短卷发如狐狸一样赤红。样貌清俊,神色却浮于丽色。
姿容俊肆的脸欺了过来,双手撑住床,将已躲在床角的花想容围了起来,唇瓣张开:“主上看上的女人,我尾烈灿来欣赏一下!”
保持这个侵略性的姿势,尾烈灿目光灼灼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从头发尖尖到脚趾头尖尖,花想容都哆嗦了一回。花想容想去踹他。腿却还在复原之中,使不上力。
气鼓鼓的样子落在尾烈灿冰蓝的眸子里。他嘲谑地说:“是要用你作美人计么?确实比热雪更懂得勾引男人。”
他的手一伸,搭在花想容的玉肩上,另一只大掌就要贴近花想容的瓷脸。
“恭喜美人儿和我成为同门。不过这山庄里面水太深,你最好还是别踏进来。我呢,最见不得美人流血……”
他一番话尚未说得尽兴。门啪嗒一声,开了。
徐自寒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手中一碗汤药。正腾腾地冒着热气。
尾烈灿没再说话,斜觑了一眼徐自寒,嘴边嘲讽地笑了笑,挺起高大的身子,走出了房间。
袅袅的药雾里。徐自寒的脸色已难看得不能用言语形容了。房间里一片安静。
莫名其妙!
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生什么气!
花想容睡一觉,精神头恢复得其实只十分之一。被尾烈灿这样一打搅,而且被他最后这一句不知所云的话说得且惊且喜且忧且虑。大大伤了一回神。但心里仍惦念着要赶紧去见百里与一面。此时徐自寒却直直地站在她的房间里,手里还拿着药水。的确有些不便。她琢磨着得找个理由将他支会开。
想了一想。花想容假装气息奄奄与他道:“唔。劳烦把药给我。我突然有点困了。吃了药,我就只想好好睡一会儿。你去忙你的罢。”
徐自寒嗯了一声。将药端过来。
良药苦口。这药苦成这样。想来确然是味良药。一碗汤药下肚。苦得花想容从头发尖尖到脚趾头尖尖都哆嗦了一回。
徐自寒接过碗放在一旁凳子上。却并不走。只侧了头看花想容。道:“你知道每次你不愿意我在你跟前守着时,找的理由都是犯困?现在你也并不是真的犯困罢?”
花想容怔了一怔。
这是她找的一个借口。但这一个却千真万确地是第一次对他用,绝对谈不上什么每次。
花想容还沉浸在思忖这个每次。徐自寒却已来揽住了她的腰身。
他声音有些低哑,缓缓地:“想容,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人。”
花想容心一震。
还以为他会质问什么。只强调这个?
花想容嗯了一声。
他僵了僵。没想到她居然顺从地应了。抬头来望她,眼睛里亮晶晶的东西闪了闪。
为什么不能相信呢?
连你也不能么。
花想容有些发懵。徐自寒却只管搂着,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半晌,花想容挤出一句话来:“你对我那么好,有原因么?”
他为什么一直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搅扰整个命运线的走向。
真的是因为千川绿野的那层关系么?
徐自寒的嗓音里有一抹无可奈何的意味:“我对你好不是因为我姐姐是千川绿野。”
花想容的水眸燃起了光彩,闪烁着希冀。
徐自寒搂着花想容更紧了些,说:“我在你四岁的时候,就答应了要永远保护你。你五岁被天皇安排去紫国,莫名消失。我没办法阻止,等到我终于有力量可以离开荣日了,可以亲眼看看你,你都已经成年了。你漂亮到我已经不敢确认,但是我记得想容一直都有重度恐高症。才出下策用过山车来试探。”
花想容僵了僵,想起了那次游乐场之行。了然道:“原来你就像我哥哥一样关心爱护着我,难怪我却一直自作多情。”
徐自寒没理会花想容,道:“想容。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