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皇真的让公主做这件事吗?我们的情报部队一直都有人才涌现。”
“我想她会是最好的人选。十八岁之前都不要告诉想容她的真实身份,即使不能过公主的生活,也希望她可以有个平凡安宁的青春岁月。”
最优的选择。仅仅因为她的容颜。终于明白为什么在被别人说生得漂亮后并没有喜悦的感觉。原来在根源里,隐藏着这样不能承受的切肤之痛。
到了学校。花想容让车停在偏门。已经是傍晚了,但是因为是夏季的原因,天色还很明亮。校园里许多热情的草株吐露夏日的香气。多少次她都不想走那么匆忙,奢望能驻足在一块花田上。但是高中紧张的气氛会让她不自觉地加快步伐。所以就慢慢演变成祈祷高考快点来临,这样她就能去做所有想做的事。
晚自修的时候,她去了趟图书馆。
荣日,花想容一直都觉得仅仅是地理学科的一种考题,地球仪上的一小片土地,紫国的一个邻邦。但其实它的国际处境一直非常艰难,岛屿国家,被大国包围,坐拥资源。好在荣日一直保持中立,对他国资源出口贸易尽量公平。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努力取悦他人的人往往是最想踩在别人头顶的人。荣日一直凭借经济实力打造自己的军事力量。超级大国们虽然虎视眈眈,但也不敢贸然轻举妄动。为了能够有朝一日和世界第一大国紫国平起平坐,荣日想到了把皇亲国戚作为特务插入紫国。
1994年,当时正在酝酿这个妙计,温子王妃生产了,诞下一对龙凤胎。王室并没有对外公布这个消息的具体情况。外界只知道王室有新成员。正是因为新成员数量的不可测,公主被作为间谍漂洋过海送去了紫国。此次花想容拥有紫国的户籍,紫国的语言,紫国的生活。如果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是紫国人,就没有人会怀疑她的真实身份。
她一阵眩晕。
出图书馆的时候,月色正浓。远远看见台阶路灯下一个瘦高的身影。
她走近。蔡之斐眼睛明亮地看着她。
她在哭。泪水反射着灯光。注目通常将痛苦无限拉大。
花想容立马在包里翻纸巾。亮黄月光下,花想容为她一点点拭去泪珠。就像多年之前,蔡之斐在黄昏午后,教室后面,为花想容剪指甲般小心翼翼。
蔡之斐在悲伤之中幽幽地说:“为什么一定要高考?我考不上,会怎样;我考上了,又会怎样。”
花想容找不到安慰她的说辞,因为她自己也不过是考试大军中茫然的一员。好像很有目标地每天写写算算,好像很有前景地每天憧憬未来的自由,好像很有理想地每天一步一个脚印。但是没有强大自我的人生终究是被隐形的线摆弄的木偶,那场戏的脚本早就在一开始就被写好。
花想容推着蔡之斐的蓝色小轮单车,两个女孩像蜗牛一样走在黑色的马路缘,谈天说地,畅谈心扉。不谈学习的时候,蔡之斐是个完美的人。她皮肤是银白色的,有一种透明的错觉。班上的女孩都喜欢以她为中心。花想容曾经挫败感浓烈地请教她怎样持久地和身边的朋友和平相处下去。她跟她讲了好多,她听懂了不少,还在她的脸上看到了疼惜她的表情。当时她就觉得,其实她不在乎和别人怎样经营感情,当这样好的朋友在她身旁的时候。
她们到了蔡之斐家楼下。
“我上去了。”蔡之斐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明天见。”花想容贴近她,晃了晃她的手臂,笑着说。
“路上小心。”虽然蔡之斐知道暗中一直有花想容的专职司机在待命,她一直都以这句为告别语。
“诶,想容。”蔡之斐突然转过身。
“嗯?”花想容止住脚步。
“谢谢你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我。”
花想容眼睛一下就濡湿了,逞强道:“以后不要跟我说谢谢这两个字。”
到家的时候,妈妈给花想容开的门。她说今天专门为想容熬了玉米浓汤,但是晚饭她没回来,就推做夜宵了。
满屋的玉米香气。花想容从小就很爱吃玉米。所以每次到夏天,玉米上市的时令,煮米饭的时候妈妈就会在上面放一根玉米连带蒸熟。
清甜的玉米汤流转在花想容的味蕾,跃舞在她的胃部。花想容边吃边和妈妈讲着今天在班上发生的趣事。妈妈的评论总是恰到好处。她也会分享她公司里的好笑的事。
“这个月公司又签进来了九个新人。”花想容的妈妈韩乐玲是橙天娱乐公司的执行董事。当下很火的明星大部分都隶属这家公司,花想容的同学经常拜托花想容帮他们要到明星的签名。
花想容舀了一口汤送入口中,扬起精致的小脸,兴奋地说:“妈,有耐看点的吗?现在充斥银幕的我都觉得太娘炮了。”
“不是那种类型我们不好包装,不过Q叔挖来了一个玩摇滚的小子。唐总那边本来不想签的,现在哪里还有摇滚的地位。”
Q叔是公司的一位经纪人,也是星探。唐总是全名是唐盛雄,是股东会的另一位执行总裁,年龄和韩乐玲相仿,四十岁左右。
摇滚?花想容私下里一个人爱听摇滚,现在大家都听饶舌音乐多一点,她不习惯和大家的爱好不一样。这是韩乐玲从小对花想容的要求。不要做任何出风头的事情,别人喜欢什么就也去追随什么。
这个要求很不近情理。为此家境富有的花想容,在小时候都不能拥有全球限量的芭比娃娃系列;去参加宴会也不能穿得过于暴露,她的照片更是从未在媒体上出现过。但是韩乐玲在其他方面一概百依百顺,比如橙天娱乐旗下的艺人,花想容喜欢哪个,韩乐玲就直接带花想容去公司与他们厮混。
一碗小小的甜汤,喝了好久好久,直到妈妈催她去睡觉。
冲凉的时候她的眼泪没有声息地流下,融合在不断汩入的水里。这样的眼泪是不会被弄脏的眼泪,承载着最完美的真实感情。
就算你不是我的亲身母亲,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一直都没有,也一直都不会离开我。
——是这样吗?
睡梦惊醒。花想容看见苍凉月光拂过桌上的台灯。月亮的光芒是太阳赐予的,你会用光照亮我吗?手机的液晶屏幕在自然光下闪影,花想容按下一串数字。
即使是在这样的深夜,徐自寒的电话也很快接通了。花想容自顾自地说道:“这个世界上谁都在离开着谁,即使表面上看起来他们亲密无间,但是时空的运转注定着动态的分别。等到肉眼看出来的那一天,就是再也不能逆转的时候。”
“还有一种情况。看过土星吗?它的卫星就是伴随着它。”
这种宽慰给她更大的悲伤。冥王星在广阔的黑暗之中呜咽,她不仅没有卫星,连行星的资格也失去了。
她在沉沉的黑暗中睡去。
花想容一直有这样一种信奉。当她处于很快乐的状态时,就会发生不开心的事;同样当被抑郁的心情压着时,又会接着发生愉快的事。
这种偏执的迷信在她看见徐自寒跟着班主任进教室时根深蒂固。
“这是我们的新同学。大家欢迎他做个自我介绍。”
“徐自寒。”
说罢这三个字自寒就走下了讲台。花想容有听见女生惊叹的声音:“人和名字一样酷耶!”
这小子搞什么?我看他根本就不是来念书,就是专门来跟踪监视我的。而且无时不刻披露的消息都是刺痛神经的。
教室后面挺多空位的,艺术生都去搞艺术了。感觉到他在朝花想容一步一步走来,她身旁的座位刚好是空着的。当他走到与她在一条水平线上时,她没有侧头看他脚步是否停留。
还不快点坐下,肯定是要24小时实时监控。
“同学我这有空位。”
蔡之斐的邀请声击碎了花想容整个完满的愉快。
徐自寒瞟了花想容一眼后,坐在了蔡之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