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云纹王朝的百姓们几乎都是上街采办上好漂亮的丝绸缎子,挑上当朝最流行风靡的金钗首饰,整整齐齐的装扮好准备赶去洛阳城观赏牡丹花会。
在离城通往长安城的官道上,成片的树木繁花粗野狂性的生长着,让这严穆的官道平添了几分自由狂性。一辆墨黑色布帘和木架做成的车轿子,轿子车顶的四方角落处悬挂着几串淡蓝色的串珠流苏。那流苏随着车轿子的飞速疾驰左右摇摆,犹如一妙龄少女在空中翩然起舞,串珠的叮铃声更加动听悦耳。
“吁……”
突然间,车轿子边赶马车的车夫整个人几乎是站在车轿子上的木板上的。一双长满老茧的手紧紧的拉着缰绳,粗狂黑哨的手臂上蓝青色的经脉突如暴起,一双泛黄的眼睛直直瞪着前方。
被车夫紧急拉着缰绳的黑马极不耐烦的仰头长鸣,以示它对车夫的不满。可当它认真的看到前面的一切时,黑丘丘的眼睛闪过一丝恐惧和惊怕,四肢不停使唤的踢踏着。
“大……大小姐,前面……”车夫站在木板上两腿不自主的颤抖哆嗦起来,两手紧拉着的缰绳几乎快捏断。
“吴伯,怎么了?”一声清澈明亮的声音响起,其后音略带几分空灵的气息。让人听了不免失神感叹一番。
“啊……小……小姐,前面在杀人,在群杀……杀人。”顾菱雅身旁的一个身穿淡粉色碎花布裙的丫头,在听到吴伯紧张说话的时候,挑开了墨黑色轿帘向外好奇的看了去。可不想,自己被前面的景象给吓的瘫软在轿木板上,双眼呆愣的看着自家小姐,纤指指着轿外语无伦次起来。
顾菱雅有些狐疑的看着自己婢女桃花的反应,伸出手来挑开轿帘去看。如白瓷般肌肤下一双墨黑清澈的眼睛淡淡的扫了下前面的景象,略有些苍白的嘴唇淡淡往上一弯,笑道:“走吧,这不关我们的事。”
惊恐之下的车夫望了望前面,回头有些呆愣的看了看自家小姐,自从跟了小姐后,发现小姐并不是传言所说的克夫命,扫把星。而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可现在?为什么不去帮那名被围攻的男子呢?
摇头一想,小姐们的心思还是不要去猜测了。正要扭头去赶车时,就可看到那墨黑色轿帘上如白葱般雪白剔透的玉手时,原本疑问又有些害怕的心顿时平静下来了。呆呆的望着轿帘上的那一个角落处。
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啊,如果说蓝天上的白云好看,那不如去看自家小姐的纤手白皙;如果说洛阳城的牡丹王好看金贵,那不如去欣赏自己小姐的玉指细长通透细腻。
顾菱雅放下轿帘子,略等片刻,见车轿子未前行。就重新掀开轿帘,看到车夫一脸呆愣的样子,以为他是惊恐害怕。于是淡笑着安慰道:“吴伯,无须害怕,一切有我在。”
吴伯听到自家小姐的话,立即点点头应道,心里却犹如死灰。跟着这个大小姐在长安城出行时,并未有见到什么杀人害人的事情。
可是这次……
这次真是倒霉,难怪三公子不想去离城,这段路还真是危险异常啊。希望小姐的武功能够敌得过那些人,不然,这次是要……是要提前去见阎王咯。
车夫吴伯重新坐好在轿板上,拉起手上的缰绳,赶起马车来,这心中还是一阵的发抖。如今只想快速赶着马车,让车轿子躲过前面的群杀。虽然自己小姐说不用怕,可是他哪能不害怕呢?
在官道一旁,数十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精壮男子,手上各持着月白大刀,正在围杀一名身穿深蓝色衣装的男子。那深蓝色衣装男子武艺不凡,数十个黑衣人开始进行围杀,其打斗横杀无比凶残激烈。
几番围攻下来,那男子因敌不过数十人的武力,俊俏挺直的背上被那月白大刀狠狠的砍了一刀。顿时,男子大声吼叫一声,深蓝色的外衣处因刀口的破裂露出白色的里衣,霎时背白色的里衣上被那鲜血流染。
这是当吴伯赶着马车穿过去的那一刻,眼睛还是止不住的去侧头看,不想看到这样的惨景,心中不由的哆嗦起来。脑中模糊一片,只是紧张万分的赶起马车来,不知觉的就愈发快速起来了,可是,就在吴伯加速鞭抽黑马时,就让那些个黑衣人所看见了。
黑衣人蒙面下的眼睛狠戾血腥,凶恶的盯着吴伯,就像是看到一个上好的猎物般兴奋邪恶。可当吴伯察觉起这诡异而危险的气息时,那几个黑衣人抄起手中的大刀飞身而起,手中月白的大刀直直的朝车轿子劈了下去。
直到吴伯惊慌的大叫时,突然间从轿子里飞出数条雪白色的布条,那雪白色布条犹如一道道光芒凌厉的朝那几个黑衣人飞去。
那几个黑衣人看着车轿子如此普通,并未多想,只是想着用力抄刀砍下去,不管里面是何人何物。可哪里知道当手中的月白大刀砍下去时,那数条雪白色的布条犹如一道道刺眼的光芒从车轿子里凌厉迅速的飞出来,来不及让他们思考,那道道光芒带着深厚的风力就将自己震出轿外。
“你们太放肆了,光天白日之下,朗朗官道之上,竟敢乱杀无辜百姓。”顾菱雅从车轿子里掀开轿帘而出,一身纯白如雪色的衣装下,一头乌黑发丝如瀑布般直泻而来,宽大的袖衣下一双玉手拉着数条两三米长的雪白色绫带。犹如陶瓷般光滑白皙的肌肤下,一双墨黑清澈的眼睛满带恼怒的俯视着那几个黑衣人。
黑衣人恍然醒神来时,看到面前的一身雪白衣装下一幅犹如天人般的容貌。午间的微风稍起,飘起了女子那一头墨黑的发丝和身下飘飞的裙带衣袂。那一刻,女子在暖阳照射之下,犹如是从天而降的仙子,如神如圣般尊敬叹息。
但是那缠着自己手中的月白大刀上的白色绫带,让他们顿时清醒过来,此时,他们命在旦夕。
顾菱雅还未等到黑衣人反力攻打时,就暗自运功,手中的白色绫带顿时凌厉如刀锋直直冲向那几个黑衣人。一瞬间,雪白色绫带如刀锋直割黑衣人身,待其毙命时,那条条绫带条上一点血迹未沾上。顾菱雅解决完那几个黑衣人时,扶起身边滚落在地的吴伯,轻声道:“吴伯,没事了。”回头望了望倒在地上的黑衣人,深深叹息了一口气。
这时,在官道的一处浓密的树林间,一个黑影一闪而至,在看到刚才的一幕时,眼底露出几丝惊讶和狠戾。
而那些剩下的黑衣人见自己的同伴被顾菱雅一招之内就成了重伤,几乎要丢掉了老命,心中大为惊疑。却不敢去惹那女子,只想着结束主子交待的任务就好了。于是,那些黑衣人对着顾菱雅这边的动作不为所动,一心对付着受着重伤的男子。
顾菱雅轻轻蹙眉看着身受着重伤的男子步伐凌乱的抗打着黑衣人时,心略微软了下来。她从来就不想管这世间的纷争事,除非危及自己身边的人,否则绝不主动去搀和。可如今,看着眼前这一幕凶险残忍的杀人案时,心中还是忍不住去爱管闲事。
于是,顾菱雅提步飞跃而起,双手撒开那数条雪白色的绫带。每条都准确不误的紧紧缠住那些黑衣人,用力挽手往后一拉,然后松开布条,运功让绫带犹如附着万斤重的石头弹向黑衣人胸间。顿时,那些黑衣人经受不住女子深厚的内力吐血而亡。
紧接着连连如此,其速度也越来越快。如不是在杀人,其姿态犹如天仙舞,优雅灵动曼妙迷人。
待顾菱雅将那些黑衣人解决完后,刚才被围攻的那个蓝衣公子淡淡的看了眼女子,低头踉跄而走。
“你……”绫雅见那男子左手紧紧的捂住右臂上的伤口,古铜色的肌肤下汗水直流,一双好看的剑眉紧紧皱起,眉间出深深印出几道纹来。可是他那一双带着英气的眼睛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深深的看了眼她,带了几分探究之意,就走了。
就在此时他们对望的时候,从树林间连连飞来几个星形暗器,其速度凌冽疾驰直冲女子那边而去。那阵势就要一举杀死顾菱雅和那受伤中的男子。
待绫雅反应时,已然来不及全部躲去。于是快速飘然侧身,提运内功将射出受伤的男子而挡去,自己却中了招,那暗器直直射至顾菱雅的右手臂。“大小姐……”
“大小姐……”
吴伯和趴在轿子边的桃花大声惊叫着,生怕自己的大小姐出了什么事情。
在身旁的男子有些惊愕的看着眼前的顾菱雅,平静的眼波闪过一丝担忧,但仅一瞬便消失不见,冷冷的看着顾菱雅。
隐藏在树林间的那抹黑影听到轿子处的惊叫声,正欲动手再发暗器去灭口时,便看到天空上有一朵黑色牡丹花在空中悠然绽放。眉头紧皱,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不甘心的看着那受伤的男子和中了自己暗器的女子,从林中一闪而过。
中了暗器的顾菱雅快速从怀中拿出一粒白色的药丸吃下,轻咬着唇忍住右手臂的疼痛,正要去将那暗器取下时。就听到了身旁传来一声惊慌的声音响起。
“等下……”男子见到顾菱雅欲取暗器,连忙叫道。不想自己太过于担忧,背上的伤口传来一阵阵的裂痛。
顾菱雅停下手中的动作,轻轻皱着眉头惊疑的看着那男子。
“那暗器有剧毒,而且……。”男子知道女子的疑惑,略微停滞忍住了背后伤口的疼痛,淡淡说来。
顾菱雅听来,细细看至那右手臂上的暗器,才明白那男子为何阻止她取下。暗器是三叶星形暗器,两叶直直插在她自己的手臂里,其中一叶外露。可是那露在外面的一叶成三角形,其上也长满了细小如微的毛刺。而且,中伤的手臂处一片红肿泛黑,如果她此时盲目的取下,定会生生拔出一大块血肉来。
女子抬头欲去谢谢那男子的提醒时,却看到那男子早已走远的背影。虽然他的步伐凌乱踉跄前行着,可是那依然挺直俊秀的背影让人感觉到他的坚强和毅力。
车轿子的丫头跑到自家小姐身边,看到女子右手臂上鲜血直流和那铁骨深深的暗器,惊吓的捂住嘴巴说道:“大小姐,你的手臂……”
“没事,让吴伯快速赶车,我要去李家药铺。”女子轻皱着黛眉,眉间的一抹红痣妖娆媚人,淡淡看了眼发痛的手臂,直径快速的走进车轿子里。
坐在车轿子里的女子因马车的颠簸下有些难忍住手臂上的震痛,却又不得不忍下。这暗器是涂有剧毒的,有幸的是她吃了玉露丸,希望能暂时抵御这毒性。
受伤的那一块肌肤上还是有些泛黑。而且这枚暗器也要快速的取下,不然,这条手臂怕是快要废了。
吴伯因为经历过刚才凶残的一幕时,此时他的心里还是没有完全平静下来,只是听到小姐说要快速赶车。他便迷蒙着脑袋加速着赶车,只想快点离开那一段吓人的路程,到了皇都长安城就一切安全了。
一辆黑色的马车在繁华热闹的长安城里快速的穿梭着,几经折转,来到一家偏僻的巷口里停下。
“大小姐,李家药铺到了。”吴伯下了轿板子,站在车轿子的旁边报道。此时他看了看李家商铺和两边行走的路人,心中的那一份不安终于平缓了下来。
顾菱雅此时早已被手臂上的疼痛折磨的精疲力尽,原本白皙的脸庞愈发显得如雪的苍白,细细的汗珠凝滞在饱满额头上。听到车外吴伯的声音,顾菱雅搀扶着桃花下了车轿子,几步之下就进去了。
李家药铺不在长安大街的繁华区,但是李家药铺的价格比其他药铺略低些,而且还开设了免费诊断就医。因而这家药铺虽然在偏僻的巷口子里,却也是客流甚多。
李家世代在宫廷太医院中当职,不知什么缘故,十五年前李虚白就辞退了太医的职位,就在当年就莫名的死去了。好在他的长子李叶早传承了他一生的医术精华,在长安城中开了这间小药铺,为民就医。
顾菱雅也是大半年前就认识了他,那时候刚下山来,就遇到了从离城进药草回长安的李叶。一路之上,相谈甚欢,就成了知己。
顾菱雅刚踏入药铺的大堂时,早有了一个小伙计满面微笑的迎了上来,在看到女子手臂上的一幕时,眼中露出莫大的担忧,急忙道:“钟小姐,快,大公子在这边。”说着话,就将女子引到了后堂的一间房间里。
房间里李叶身穿天青色的衣装,一副书生儒雅之气的男子看到顾菱雅脸上苍白的样子,又瞟了眼顾菱雅受伤的手臂,急忙去屏风后面拿出了一个铁皮箱子。打开里面,只见里面各式药瓶堆满,还有一些小匕首等物件。男子一边取物一边说道:“桃花,你去将那边的烛火点燃,然后去打上一盆热水。小同,去帮顾小姐端一碗麻醉汤来,快点。”
桃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从书案上将蜡烛点燃,拿到桌子上。飞快的跑出去打热水。
顾菱雅在看到李叶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匕首在烛台上晃了几下。心中原本不怕痛,此时竟然突生出一丝后怕,咬住嘴唇说道:“李叶,这暗器……你轻点……”
李叶拿着小匕首正要去取那枚暗器时,听到婵绢的一番话时。有些惊愕的看着婵绢,突然扑哧一笑,倜傥道:“怎么?你顾家大小姐还会怕这点痛楚。”
顾菱雅闻言,似有些不满此话,低头看着右手臂的伤口处,洋怒说道:“若是害怕,怎会来见你李家大公子呢?只是这枚暗器不同于其他的暗器,还从未见过,有些奇特。”如此拔出来的话,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
李叶似乎知道顾菱雅在想什么,放下手中的匕首,从怀中取出一个陶瓷瓶子,拉开红色的盖子,说道:“不会让你留下任何伤痕的,这是玉修颜,每日早晚涂上。把这个喝了,不会感到痛,放心,偏过头去。”说话间就将小同端来的麻醉汤递给顾菱雅,眼睛去死死的盯着菱雅手臂上的那枚暗器,眸中闪过一抹幽光。顾菱雅闻言轻轻点点头,将麻醉汤喝掉,偏过头去,故意去欣赏那墙壁上的一副墨染牡丹图画。从前尙有关羽下棋忍痛刮骨,如今她虽没有坚勇,但是……
麻醉汤的药效迅速的发作,菱雅慢慢的闭上眼,迷眼之际,看到李叶一脸安然舒心的笑容,便沉沉的睡去。
顾府……
顾家是世代丝绸之家,在菱雅的父亲顾仁这一代,经过科举中了状元。后来,几经立功便成了当朝二品官员,管理着长安城中的治安。顾家的丝绸生意凭借着官场愈发鼎盛。
长安城虽为皇家都城,但是富贵官吏甚多,到处都有惹事打闹的,因而其家的丝绸生意愈加顾及不来。顾仁将手中的丝绸生意交给了自己的夫人也就是菱雅的母亲陈善雪来经营,后来,陈氏怀了孕,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打理丝绸生意了。
这样好的财路,没有人去打理很是可惜,让人眼红的便有一家万记绸庄,他们乘着陈氏怀孕期间将那丝绸生意发展起来,便造成了两家巨大绸庄相抗着。
顾菱雅见到自己的发财之路给万记抢走了,心中恼恨,可怜自己身边没有兄弟。发愁之际,就另立了一位夫人袁氏。袁氏来到钟家就为他打理丝绸生意,渐渐的也打理的顺手。后来便生了一个公子哥,第二年就生了一位千金,钟亮见此心中高兴万分,便将那丝绸生意全部交给袁夫人打理。
菱雅的母亲陈氏因为这样子,就在家中没有一点的地位了,若不是有着菱雅同大皇子有定亲的缘故,早已经危及到了妻子的地位了。
……
顾菱雅回到顾府后,见父亲不在家,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她现在疲惫的很,这手臂上的伤也未好,不想让母亲为她担心。
大约到了傍晚时分,婵绢被丫头桃花叫醒,说老爷回来了,要她去报账。于是,婵绢起来简单的梳洗一番,带着桃花就去前院。
菱雅看到父亲和姨娘袁氏碧玉坐在上方,而自己的母亲陈氏坐在左下方。父亲已有四十来岁,但岁月风痕并未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的印记,依旧是那样的俊朗风雅。只不过多年的官场交道下,原本清雅的眼睛里透出几分精明来。
而他身边的袁碧玉可以说是一位温柔貌美的美人,其精致柔和的面孔总是挂着似笑非笑的温柔表情,让每个男人看了都觉得很舒服窝心。但是这美人心中却是有着男人般的果断狠劲,父亲将钟家绸庄交给她后,短短半年时间,便让钟家绸庄危及的局面挽回,重新变成了当初的鼎盛时期。
此时在父亲和姨娘的温柔甜蜜之下,自己的母亲总是如陌生人一般看着,不为所动。菱雅不知道母亲是为何?若是平常的人,看到这样的情景,定会忍不住哭泣。许是多年来的冷漠,让母亲没有了争宠的心思吧!
陈氏看到菱雅来到前厅了,原本冷漠平静的面容浮现出慈祥的笑容,关切温柔的说道:“菱雅……”说着话就站了起来,伸手拉过菱雅到自己的身边坐。
菱雅听到娘亲的呼唤声,心中突然涌出一丝酸涩感,母亲总是这样,不管见到什么样的事情,都是一脸的冷漠,只要看到自己,那如冰般的冷漠面孔就会浮现出春天的微笑,如痴如醉。
“爹……娘亲……姨娘……”她并不是不知礼数的人,这一声姨娘只是礼数。
菱雅一脸微笑的走了过去,轻声叫了声,便由着自己的母亲拉着她坐下了。好在自己母亲坐在左边,她受伤的手臂没有让母亲碰到。
菱雅一坐下来,母亲陈氏便拉着菱雅的手问着这次去送货路上的状况,一脸关切之态。坐在上方的姨娘袁氏看到就有些不满,好看的秀眉扭拧得弯曲,但是那温柔的面孔上丝毫感觉不到生气的模样。
所谓知母莫若女,菱雅的妹妹顾绒莲,她看到这一幕时,一副温柔貌美的脸孔下露出几分厌恶感。抬手看着自己的纤手,当下长安城中时兴的丹红豆蔻涂在指甲上面更加显得她艳丽,纤眉一挑,徐徐的往自己的纤手吹了口气,曼声讽道:“只不过是去了一道离城,没必要在这里炫耀吧,有什么躲回自己院子里说去。还要吃饭呢?”说完这话,如她母亲一样的妖艳明媚的眼睛蔑视瞟向菱雅。
顾仁听到绒莲的话,斜眼看过去,菱雅同陈氏亲昵暖笑,想着这么多年来陈氏从未对自己笑过,心中恼怒,冷声道:“成何体统!”
此话一出,菱雅有些惊愕的看了看钟父,不想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再看看姨娘袁氏和绒莲一脸的得意讥讽笑容,菱雅便觉得母亲在这个家中是多么的委屈,父亲是多么的无理,轻叹口气,紧紧握住母亲发凉的手,一脸正色斥道:“三妹,没听到父亲的话吗?一个女儿家,饭桌上看什么豆蔻指甲,成何体统。”
此话一出,围着一旁的几个丫鬟们都低低窃笑。
绒莲不想菱雅会说这话,连忙收回自己的手,满脸阴沉的对丫鬟们呵道:“滚……”瞪着一双明媚的眼睛,满眼毒火的盯着婵绢。
“说什么话呢?谁又惹上我的好妹妹生气了。”一个身穿深红色锦缎的男子走进来,面目富态白皙,一双好看的美目应是让那脸上的肉给堆积在一块。此人就是顾家唯一的公子哥,菱雅的二弟,顾孝华。
顾父见顾孝华来了,原本阴沉的脸顿时浮现满脸笑容说道:“孝华,此次出去送货还顺利吗?”
姨娘袁氏看到孝华的到来,心中开心不已,连忙浮起满脸笑容望着顾孝华肥乎乎的走来。
顾孝华走到桌子边坐下,拿起桌上的筷子夹起一块鸡肉放入口中,胡乱咬嚼几下吞入腹中。又将桌边的手绢拿起在嘴巴抹了抹嘴角边的油,说道:“爹,一切顺利,您老不用担心。小妹,这次哥给你带回来一件好宝贝,咦……菱雅,呵呵……怎么安然回来了。听说离城很是混乱,到处都有山贼出没,怎么没有被土匪劫去当压寨夫人啊?”孝华看着菱雅讽道。
菱雅不想理会她们母子三人,淡淡说道:“跟二弟一样,大姐此次也是一切顺利。”菱雅对孝华直呼其名的态度早已习惯,但是菱雅她还是知道礼数的。看到袁氏,她会礼貌性的称呼其为姨娘,并不如那二位弟弟妹妹。纵然自己是不喜欢她们。
顾孝华见菱雅脸色淡漠,冷哼一声,便没有理他们,一个劲的去吃着桌上美味。之后,菱雅就向父亲说了去离城送货的事情,将收账来的银子交付了父亲。
饭后,众人皆散。菱雅和母亲陈氏在院子里说了一会话,就侍奉着母亲进屋休息了。菱雅自己就回到房间里,打了热水,让桃花帮忙着将伤口涂了药粉,重新包扎好后,就合眼休息了。
翌日清晨,阳光暖怡,空气清新,繁花盛开。
菱雅在后山练完天女绫舞,就回到房间里休息。天女绫舞是师傅玉矶子传授的,这套武功并无兵器,只是几条银丝织就的绫带,缠在身上就如衣服一般柔软贴身。但是,使用起来不亚于锋利的刀剑。
“大小姐,老爷有事要找您。”桃花从外面进来说道。
“嗯。”菱雅起身就去书房。
顾仁的书房很是宽敞,里面有两架木柜子,摆放的都是各式各样的书简。而在另一边则摆放的都是古铜青瓷、古玩珠玉、山水宝画,书桌案上一并列的毛笔架子和几块上好青瓷砚台,桌上还有几本极厚的账本子。
待菱雅来到书房时,房间里顾孝华和顾绒莲都在。他们看到婵绢也来到书房时,原本不好看的脸愈发难看阴沉。
“爹,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婵绢无视那二位的神情,走到顾仁面前问道。
顾父捂嘴咳嗽了几下,说道:“刚才,洛阳城的丝绸李老板差人来说,让我们再送五百匹绸缎过去,孝华才回来,需要好好休息。现在正是牡丹花期间,这次送货非常的急,我想了下,你会武功,办事也顺当,这次就让你去。”
“洛阳,好。”菱雅听到洛阳,心中也是高兴,她早就听说洛阳城繁华胜过长安城。现在这个时节,正是那牡丹花开的季节,借此送货去看看那闻名一世的牡丹花会岂不为一乐事。
绒莲听到菱雅要去洛阳,心中愈加火大,急道:“爹,为何要她去洛阳送货,我也要去送,去看看牡丹花会。”
顾仁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绒儿,爹知道你要去洛阳看牡丹花会。可是如今才四月初六,牡丹花盛会还有数天才到。何况,城东边的绸铺里还有收账,等你忙完后,让你娘再带着你一起去洛阳赏花会。”
菱雅听到这里,心中冷笑一番,父亲还真是费了心思。他顾孝华累需要休息,她顾菱雅就不需要休息了吗?
坐在一旁的顾孝华满眼含春的盯着菱雅身旁的桃花看着,此时听到银子,脸上的笑容更大,原本堆积在一起的眉毛眼睛此时根本看不到眼睛在哪了。
绒莲听到这里,心中的怨火降了不少,但看着菱雅比她早一步去洛阳,还是一脸的不高兴。嘟嚷道:“我就要现在去……”
“绒儿,你和你娘,还有孝华一起去,现在外面危险。前些日子,同你一起好的米家二小姐就要去洛阳看牡丹花,在半路上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现在,长安城附近土匪贼人很是猖狂,爹是担心你。”顾父坐在书桌边,一手支撑着额头,有些烦心的说着。如今这个样子,可千万不能让圣上知道,要不然,这多年的官职就没了。
呵呵……看来长安城出现骗拐女子的事情,让他头疼了。只是,这些话说的也太明,难道她顾菱雅就不是你顾家的子女吗?
“爹,那一千匹绸缎什么时候送?”菱雅端起桌边的一盏茶,一口喝尽,她愈发觉得待在这里她会发火,冷冷的看向顾父道。
顾仁有些错愕的听到菱雅冰冷的声音,心中怒气狂升,圆目怒瞪:“你这是什么态度,现在就启程,明天中午必须给我送到。”
顾父的话让那两位兄妹听了高兴得意,特别是顾孝华,整张脸笑的几乎看不到眼睛眉毛在哪?只是看到一个猪油大嘴里一根朱红色的舌头上下跳动着。
菱雅见此,只觉得想笑腹内又恶心不已,几乎要捂嘴呕吐。不巧,这一幕被顾孝华给看到了,原本脾气火爆的顾孝华心中怒火重升,拍起桌子,起身就来到书房门边,举起手就去打菱雅,嘴里骂着:“你敢笑本公子。”
菱雅见顾孝华朝她过来打耳光,那架势凶狠,顾孝华会这样子菱雅是司空见惯。他是出了名的怪脾气,谁也摸不准他的脾性,稍一句话不对劲就要喊打喊杀的。
不过,菱雅对他完全漠视,看着浑身肥肉随着脚步一颤一颤的,犹如暮鼓般有节奏。这样的画面让菱雅更加想笑。
被激怒的顾孝华心中只有怒火,扬起的手不分轻重的劈了过去。
此时菱雅运起轻功跃起,踮起在凉亭上,俯身看着顾孝华站在门边那里指着她大喊。满脸怒容焦躁,可惜自己不会武功。
此刻的凌雅,她感到无比的欣慰,不知为何?心中有着一丝丝兴奋,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好。这样无邪的开心不知道她有多久没有去笑过呢?
想到这,菱雅原本欣喜的面孔突然伤感起来,好看又细长的黛眉颦起,秋波含水,好似吹不散的烟云。
不多久,菱吩咐人从库房里搬出一千匹绸缎,将其放在十辆大车上左右捆紧。自己来到母亲的院落里,陪着母亲说了好些话,这才离开。
在零雅拉着十辆大车从长安出发时,在其比邻的万记绸庄看到顾记又做了这么一个大买卖,心中那是又恨又妒。
但是,又没有什么办法。毕竟人家是世代丝绸之家,主要的还是朝廷的二品官员想争也争不起啊。
路途上,菱雅吩咐人快马赶车。长安城虽然和洛阳城相距不远,但是拉着这些绸缎上路似乎有些小困难。毕竟走到半路,就是天黑了,可不能让他们在夜间劳累。
傍晚时分,天空上弥漫起一片漆黑的夜色,无边无际的黑色幕帘下闪耀着无数颗明亮的星星。
夜幕之下,百姓们都关起自家的屋门,房间里点燃起星星烛火。在道路林间之下,那数百家灯火如同林间的萤火虫般闪烁明亮。
菱雅骑在前面的一匹黑马上,身上的绿色绸缎狐毛斗篷随着夜风飘飘起舞,一头乌黑发亮的三千发丝飘起乱舞。
菱雅抬起如白瓷般透明细腻的脸庞,眨着墨黑清澈的眼睛,在看到高空中的月亮如脸上黛眉般细长,清冷的光华洋洋洒洒照耀在漆黑一片的夜幕之下。
“吴伯,要他们快些赶车,就要到达前面的小镇上了,我们去那休息一晚。”菱雅朝着清冷的月亮明媚一笑,转过头来对着吴伯说道。
吴伯闻言,吆喝着下面的车夫快些赶车,到了前面的小镇就好好休息。车夫们听到这话,心中也是高兴,赶了一下午的路,还真是有些累了。
十辆车装载着满满绸缎浩浩荡荡的从山间路段行过,约走了半个时辰。天空依旧如此漆黑,清冷的月亮还是那么的朦胧,路途上看不到一户人家的灯火。
此时在前面不远的一个地方,道路一旁树木繁盛,野草茂密。另一旁的不远处有一个不深的小河,清冷的月亮和星星照射在河面上,让那小河愈发显得幽静美好。
“老大,他们快来了,嗯,还有一个漂亮的女人。”从菱雅那头飞跃而来的蒙面人,来到一个身量略高大的人身边报道。
“嗯,到时候看我的手势动手。”那称为老大的人点点头冷道,声音里还是透出几分兴奋。马上要众人隐秘在茂密的树林间,身穿着麻布衣装的歹人在漆黑的夜幕之下显得无比诡秘凶狠。
这时候,菱雅因夜间寒露升起,便进了车轿子里小休憩。
等到菱雅带领的车队经过那一条小河时,突然间树林里冒出数十个土匪贼人,提起手中的刀剑一起涌向车队。
车夫们都是昏昏沉沉的推着马车,只有吴伯一个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看着四周。这是,当吴伯看到树林间里有什么在窸窣响动时,连忙大叫:“什么人?”
那些土匪们见自己被发现,于是一拥而上的乱砍人,几个马夫都丢弃了车队疯狂的乱跑着。土匪见到车队便将那些绸缎往回推,四五个土匪就追着车夫乱砍。
菱雅被这呼喊声给惊醒了,快速的睁开眼睛,飞快的跃出车轿子。对着那些黑衣人射出数条绫带,条条缠住土匪的持刀手,运起内功将其震开。由于菱雅右手臂受过伤,便让土匪受了伤,并没有杀死。
此时剩余的几个人见菱雅会武,而且还挺高,心中害怕却又不能不完成老大交代的任务。于是拿起手中的武器就朝婵绢砍来,菱雅素来轻功甚好,数招之内也避过他们。但是菱雅在看到车夫们个个都是伤痕累累,还有车队上的绸缎被黑衣人乱砍的凌乱不堪,心中恼火,抽出佩剑来搏杀。
受伤中的菱雅使唤着佩剑不如从前般轻快狠准,却也能敌得过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匪,几番攻打之下,大多数土匪死伤过半。
黑衣人头儿见他的弟兄惨死,一脸的狂怒,举起大刀砍向那车绸缎。心中想道,老板交代过,杀不了他们也要毁其绸缎。
菱雅眼见那车上好的绸缎就要全车尽毁,于是咬唇挥出左手运功去阻止,她知道刚才已经过度的去用右手了,若再用右手可能会造成右手瘫毁。她可不想为了这车绸缎去毁了自己的右手,根本不值得。
菱雅挥掌去劈向那土匪,土匪哪里能受的住婵绢的内力,尽管婵绢身体元气未恢复,对付他可是搓搓有余的。一掌之下,土匪被震的往后直退几米之外,连带着那车绸缎被翻入小河中。
待菱雅解决完那些土匪,车夫们从树林里跑出来,有的车夫手臂上、腿上都受了伤。还有一个靠在车旁的两个车夫被砍死了,鲜红的血迹洒在了绸缎上。还有那些在打杀之中翻到的马车,上百匹的绸缎都翻滚在泥地上,小河里也有漂浮着的绸缎。
菱雅看了眼一地狼藉的绸缎,深深叹了口气,对着受伤中的吴伯说道:“吴伯,你带着受伤的车夫在一旁先休息着。”
“那大小姐,这些绸缎……”吴伯捂住手上的刀伤,看着满地的被踩脏染血的绸缎,满脸担忧的说道。
“吴伯,这你别管,先坐一旁好好休息。桃花,出来跟我一起做事,如有活口就告诉我。”菱雅强忍住手臂上的伤痛说道。
“是,小姐。”桃花向四周望去,月光之下的大地有些光亮,就弯下腰去捡着掉落的丝绸。
“啊……大小姐,这……这有”车夫在拖动马车时,突然发现一个土匪还活着。
菱雅来到那个土匪身旁,仔细的问着:“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人抢绸缎。”一地凌乱的绸缎,被刀剑划的稀烂。
“快说,不然杀了你。”桃花跑过来一脸恶狠的呵斥道。菱雅听到桃花这样狠毒的说话,有些诧异的望了眼桃花。
桃花被菱雅看的发毛,便制住了嘴,低头站在一旁。
“别……别……是万记绸庄,他们雇请的。”这个土匪不如别的人胆子大,一脸的胆小,两眼紧张的看着菱雅,生怕菱雅会杀了她。
“小姐,万记是看着咱们的绸缎卖的好,眼红啊。”桃花有些讨好对菱雅说道。
“万记。”
菱雅抬头望了望天色,见月亮已高升斜照,月光照射在河面上。满河都是漂浮落沉的绸缎,菱雅深吸口气,从雪白色的衣裙上用力拉扯一长条布来,放在手臂上,用牙齿紧咬住,将它缠紧。待手臂上不再流血疼痛,就跳跃至河上,用手捞起浮在河里的绸缎。
寒月笼罩,清冷的光华照射在菱雅的身上,犹如一层轻如薄翼的天衣,如梦如幻。菱雅一抹雪白色身影踮起脚尖在河面上打捞绸缎,其身姿上下频动,犹如一只白色的蜻蜓在河面上翩翩起舞。
车夫们在一旁端坐,看着河面上起舞的景象,各个都是满脸的惊呆之象。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如不是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他们都以为这个时候真是天仙下凡翩翩起舞。
吴伯见此,也是一脸惊讶和感叹。虽然他平时都跟着自己小姐做事,可是每次看到小姐心中都觉得无比震撼。小姐虽不是绝色,但是五官精致,眉眼间的气度优雅,让人看着就像天仙般圣洁。片刻间,吴伯站起身来,走到被翻到在地的马车边,双手用力将那马车扶正,然后接过惠儿从地上捡来的绸缎放在马车上。
车夫们见此,心中也觉得不好意思,人家大小姐也是受了伤还在做事,自己身为男人更应该去帮忙。于是几个车夫们忍住伤痛去帮忙捡绸缎,修理马车。
在众人的帮忙之下,那一千匹绸缎整理下来也只剩下约四百匹有用,还有的都被河水流走了,还有的已经被砍成碎步了。
看这漫天的星斗,明天应该是明阳高照。若不出意外,到了明天早晨,这千被河水打湿的绸缎定会风干。
菱雅看着那几大车绸缎,再看看树林边的一片木柱上五色精致绸缎随风飘扬。在看看早已累到在一旁歪睡着的车夫们,心中感觉到无比的轻松。
菱雅半靠在车轿子里,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睛迷茫的看着天空,一脸的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