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不能这么称呼他,在这深宫之中根本没有夫妻一说,只有君臣,尊卑,所以,我只能这样在心里偷偷地叫他的名字。
其实,我是更想叫他一声莫戚的,别说他是君王,就算他的前世是乞丐是强盗,只要他是莫戚,我就会给他一生一世的爱,至死不渝。
简单的梳洗打扮之后,便觉得无事可做。我终究还是不习惯这样的生活,或许表面上看上去我十分适应这里的生活,其实,我还是十分诚惶诚恐的。
“知礼。”我唤着她。
“奴婢在。”
“这宫中哪里能看得到菊花么。”
“现下正是秋天,凝花坊里现在开的应该是菊花。”
“环儿,陪我一块儿去凝花坊看看,知礼,你来带路。”
“是。”
这凝花坊离我的寝宫不远,几分钟的功夫就走到了。听说这凝花坊里开的都是应季的花,只除了夏天这里开不出水生的荷花,要赏荷花,还是要到雨花台的雨金池,那里的荷花才开的最摇曳生姿。
“知礼,这里的菊花,能不能让我采些回去?”
“娘娘想要菊花,吩咐这里的奴才采了给您送到宫里便是,哪有让娘娘您亲自动手的道理。”说着,知礼便想让人找来凝花坊里管事的奴才。
“诶。”我拦住了她,“我就是想自己采一点,反正在寝宫里呆着也没什么事可做,倒不如在这儿多闻闻花香。”
“娘娘,这……这要是让人看到,怕是不太好吧。”环儿小声地提醒着我。
“反正这儿现在又没有人。”我便自顾自地走进了花间,把我看中的菊花和其他什么不知名的花放进怀里,不知不觉的,竟抱了满怀的花。
“不知是哪位妹妹这么好的兴致。”这个声音不属于环儿也不属于知礼。
寻声望去,便见到前头不远处一位颇有姿色的女人。
这女人身穿一身纯白刻丝祥云月华裙,外罩水蓝暗花披风,头饰一支简单的白玉流苏簪子。步态轻盈,眉眼含情,端的是不像凡间的女子,倒像是传说中的神仙姐姐。
“给庄贵妃娘娘请安。”知礼先向那女人行了大礼,环儿也跟着她跪下。
“臣妾初进宫,不知是庄贵妃娘娘大驾,还望娘娘恕罪。”我也给她行了个大礼,古人那一套不痛不痒的客套话我也算学会了。不知这算是被同化,还是既来之则安之的适应能力。
“妹妹快免礼。”她伸手把我扶起来,却不松开我的手。“妹妹即是初进宫,不知者无罪,又何来怪罪一说。听说最近有两位妹妹新进宫,不知这位妹妹是慧淑仪还是静淑媛?”
“臣妾位分尚低,前几日刚刚被册封为慧淑仪。”
“妹妹不必如此谦恭,你即已进宫,那我们就该姐妹相称。这后宫中,当属皇后最大,不过,我想,妹妹想必也领教过皇后的脾气了。以后妹妹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姐姐能帮你的定不会袖手旁观。”
“庄姐姐说哪的话,皇后娘娘不过是为人率直,我哪里受过什么委屈。”我不知她是不是有意引我说皇后的坏话,在我还没弄清她的目的之前,我当然不会傻的在这后宫之中和她议论皇后。
我似乎看到她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脸色有些微微的变化,但那只是一个晃神之间的动作,太快了,让我以为只是自已的一个幻觉。
或许那真的只是一个幻觉。
“好了妹妹,时候不早了,听说这凝花坊新栽了几株浅紫色的菊花,我正想去看看,就不和你多聊了。”她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很温柔的笑,的确不是假笑。是笑进了眼睛里的。
“映岚。”她唤着身后的宫女,“一会儿让凝花坊的桂公公采了那浅紫色的菊花送到本宫宫里,哦对了,再顺便给慧妹妹送几枝去,过几天就是重阳节了,也算给新进宫的妹妹添添喜气。”
“多谢姐姐了,那妹妹先告退了。”
微微屈膝行礼,把手中刚刚采的菊花交给知礼,一语不发地走回自己的宫里。环儿和知礼也闷闷地跟在后面,不像平时喳喳的说个不停。
知礼把菊花分插在几个小叶紫檀花樽里,还在上面撒了一些水。我不禁又想起莫戚来,这菊花虽然不是非洲菊,但还是能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莫戚来。
趁着知礼去把花摆在各个屋里的功夫,环儿突然凑到我身边,小声地问着,“娘娘,刚才您干嘛要那么回那个庄贵妃的话,这皇后本来就是嚣张跋扈,咱们要是能傍上庄贵妃这棵大树,对咱么不是有益无害么。”
“你怎么就知道,这庄贵妃是棵能让我们依附的树。她又是怎么知道,我早就领教过了皇后的脾气?”
“您是说……”环儿的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
而这抹担忧的神色我是看的很真切的,她现在是的的确确忠心于我了,不仅仅是为我,更多的是为了她自己。以前在赋兰国,她尚可以依附我所谓的父亲,而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有我安全了,她才能安全。
“不过,看今天这情形,她倒也未必是替皇后来试探我的。”我截断她的话,“你看她后来跟丫头说的话,说什么顺便给我送几枝浅紫色的菊花,你我都看到了,凝花坊里浅紫色的菊花统共就那么几株,皇后还没发话,她庄贵妃却可以分配它们的去处,又是示威又是拉拢两不耽误。我倒不怕她是皇后派来试探我的,若不是,那才更麻烦。”
我说完半天,也不见环儿回话,便随口问了她一句,“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只是觉得,娘娘您失忆之后,好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我以前是个什么样?”我倒的确是很好奇,这副躯体的前半截灵魂到底是怎么样的。
“您以前,人很温柔娴静,从不多言。有些事情虽然明白,嘴上却不说,性子胆小的很,而现在,您把这后宫之中的利害关系分析的头头是道,听的奴婢头都大了。”
“若是还像以前一样,那在后宫里,还能有几天活头。”这句话的语气显得有些冲,我从来就不是胆小怕事的性格,我不喜欢原来的八公主,甚至讨厌,而这慧淑仪,终究是要被我塑造成我本来的样子。
刚刚在凝花坊不小心让衣袖上沾了些土,重新换了衣服,用了午膳。而那庄贵妃竟真的派人来给我送了好几株浅紫色的菊花。果然是名贵的品种,可是摆在我的屋里,却总觉得像一颗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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