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皇上第一次与人对弈时,自己站在旁边,期待着看到一局精彩的棋。毕竟,皇上少时在御书房读书时还自创过五子棋的下法,想必是高手,没想到自己最后看到的是一盘毫无章法的棋,下完后,皇上还轻飘飘的来了一句,为什么别人的能摆出一个字来呢。自此,他就不对皇上的棋艺抱有想法了。
此时的摄政王也有了同感,皇上一直都是英明神武来着,怎的棋艺竟然这么烂。没任何章法可言,自己还想着能好好对弈一次。有一种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感觉。
得了,早点取得胜利。落下一子,抬头看向皇帝,摄政王说道:“皇上,你要输了”。
琉璃看了他一眼,接口道:“摄政王,你已经输了,我和你玩五子连珠来着。”
摄政王抚了抚额,笑着说道:“臣认输,皇上的棋艺实在太好了”。
“朕也如此认为”。琉璃同样笑笑说道。
站在一旁的柔雪哆嗦了一下,嘴角抽了抽。
琉璃见他如此,问道:“柔雪这是抽经了,要不要看看太医”。
柔雪连忙弯腰恭敬的回道:“谢皇上关怀,奴婢没事,抽着抽着就习惯了”。
琉璃转过头来说道:“今日与摄政王下棋,真是尽兴,要不再下一盘”。
苏毓强忍着想抽动的嘴,正欲说话。
这是,雅风走了过来。
雅风跪下道:“给皇上请安,给摄政王请安”。
“平身,走了这半天,去哪儿啦”。琉璃看向雅风问道。
雅风站起身来,弯着腰有点忐忑的说道:“皇上,奴婢刚被太皇夫召去了,太皇夫要奴婢请您去慈宁宫”。
琉璃听罢,抚了抚额:“说道,朕知道了,你去替朕回过皇父,就说朕有点事处理,晚间陪皇父用膳”。
“是,皇上,奴婢这就去回过太皇夫”。
琉璃看向苏毓,面带遗憾的说道:“看来只有下次再和摄政王下棋了”。
苏毓极力防止自己嘴抽的想法。
严肃正经的回道:“皇上正事要紧,臣告退”。
说罢,退了出去,并暗暗发誓,再不要和这皇上下棋了。
琉璃看她走了出去,闪过一丝兴味,向雅风吩咐道:“传钦天监”。
待皇帝召见了钦天监杨大人之后,已是天色渐暗,诺大的栖凤殿只有琉璃一人,柔雪见杨大人出去,才进了殿,整个大殿暗了下来,显得有些凄清,只见她的陛下颓靠着龙椅,眼神飘渺空洞,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忧伤的气息,柔雪突然有些心酸,遂静静的站在门边,不敢轻唤,这样的皇上已经好久没有看见了,她与皇上从小一起长大,她年长皇上三岁,少时,每个孩子都无忧无虑的,只除了皇上,她总是能感觉到她的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忧伤,记得皇上还是闲王时,会讲她们从没有听说过的故事,讲海的儿子对陆地上的王女那样深沉的爱,讲一个条蛇化为男子向一个叫许仙的女子报恩,讲一个叫杨过的女子不顾世俗之念,与自己的师父龙公子在一起,并且等候了他十六年,她手舞足蹈,欢快的讲着,让所有的人都被这些故事吸引,但只有她知道,人散去后,皇上都会一个人站在黑夜中看着暗黑的天空良久,每次她就站在门后看着,那独立于黑暗中的皇上显得那般落寞孤单,她想皇上定是仙女下凡吧,纵使世间多么美好,还是会想念天上,那时她多希望有一个人能让皇上快乐,后来,那个人出现了,是凌国唯一的男将军,那个男子中的异类,她看着皇上一天比一天开心,看着皇上对男将军许诺一世一双人,她由心里为皇上开心,她帮着皇上出主意,如何安排她们的浪漫约会,她能感受到皇上对这段感情的投入和用心,她以为皇上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可是终还是不长久,皇太女病逝,皇上被推上皇位,她看着她在摄政王的权力下生存,看着她从一个懒散闲适的人变得兢兢业业,看着一个不拘小节的人在人前一丝不苟,看着一个喜欢无赖的人变得英明神武,最后看着她写下为将军王赐婚,强制明王不能纳君的召书,将军王成亲的夜晚,她在窗外看着皇上缩成一团,独坐到天明,当时她好想冲到那个男人面前问为何不愿相信皇上,为何要辜负她的真心,没有谁比她更了解皇上对他付出了感情。从第二日起,她们的皇上就更加勤政,也更懂得收敛情绪,这两年,如果不是这次选君,她几乎都以为皇上忘了一切,没想到只是被皇上压在了心底。
“柔雪,你觉得朕是不是真的该选君了,选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君,然后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琉璃看着静站在门边的柔雪,轻轻说道。柔雪没有说话,她知道其实皇上并不需要她的回答,她只是静静的走上前去,松开皇上之前凌乱的发,拿出发梳,轻轻的为她绾发。
“可朕不甘心,他不信我,他怎么能不信我,朕说过会和他一世一双人,白头偕老的。可是纵使他不信我,纵使他离开了,朕还是忘不了当初的承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朕就不信我会做不到”。琉璃由着她整理自己的头发,心里闪过坚定,一下,那个自信飞扬,意气风发的皇帝又回来了。
“玉书怎么样了?”琉璃问道。
“哭得像个泪人似的,不吃不喝,玉画与雅风去劝了,相信很快就没事了”。
“他要的朕给不了,朕对不起他”。琉璃叹道。
“皇上,不关您的事,是他贪心了,忘了本份,皇上给了他这么大的恩典,他该感恩的”。柔雪放下梳子,站在一边,轻声说道。
他与玉书一同长大,情谊深厚,虽心疼,也知道皇上是为了他好。
“希望他能想通吧”。琉璃轻呼一口气,抚了抚自己垂下的发丝,岔开话题道:“柔雪,你的手艺还是那么好,很好看”。
“是皇上长得好看”。柔雪笑着说道。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啊”,琉璃笑道。在凌国,夸女子好看确实有点不合适。
“好了,朕又要去太皇夫那打场仗了,摆驾慈宁宫”。说罢,琉璃已经站起了身,大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