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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书名:天将明为晗 作者:银子萱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54
    闭上眼睛,蒋晗第一次放纵自己去回忆那天的情形。惜雯受的那一枪是直接打在头上的,鲜血溅到脸上的灼热感如今依旧清晰,只是当时情况危急,蒋晗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所以她不记得枪伤的具体位置。蒋晗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如今医学这么发达,开颅手术又不是没有成功的先例,惜雯一定会没事,不是已经渡过危险期了么,醒来是迟早的事……
    至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惜雯有可能永远醒不来或是变成植物人等等这些可能性,都被蒋晗的脑电波自动绕开了。
    好像睡着了一般,蒋晗就那么坐在阳台前面,闭着眼,不动也不说话。米歇尔夫人用备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只是她也不知道该劝什么,甚至连蒋晗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只好退出去做了些吃的。
    将饭菜拿给蒋晗的时候,蒋晗依旧很有礼貌地接过来,一口一口地咽下去,可米歇尔夫人总觉得,她这餐饭吃得很痛苦。
    将碗里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叉子整齐地放到一边,蒋晗再次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米歇尔夫人试探性地轻轻说:“天很晚了,去睡吧。”蒋晗也点点头,乖乖爬上床去。
    然而第二天,当米歇尔夫人进到屋里的时候,蒋晗又坐在昨天的地方,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米歇尔夫人不知道她在那坐了多久,跟她说话,她便睁开眼睛微笑着点头,该吃饭了就拿起刀叉说谢谢,行为举止正常的不得了,可米歇尔夫人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且无法排解。
    连着两天,蒋晗都过着这样活死人一样的生活,终于米歇尔夫人看不下去了,也不顾外面的乌云滚滚,直接推着蒋晗的轮椅走到门边,说:“出去走走吧。”
    蒋晗依旧乖得不像话,点点头,操纵着轮椅出了门。米歇尔夫人本来是想跟着的,这样的蒋晗是让她很是担心,可纠结半天,还是站在门口没有动。年过半百的她很清楚,有些事情,蒋晗是不希望自己看到的。
    蒋晗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海边,远远一望,满眼的乌云密布。
    天际“轰隆隆”一声响,好像在预示着将有一场大戏登场。果然,它说到做到,不几时,大雨劈头而至,一下一下打在身上生疼。
    蒋晗早忘了躲闪,抬着头望向天,就看见一片乌云,一点一点的雨水从灰色中渐渐现身,由小至大,或砸在身上,或从身边滑落,打在身边叫不上名字来的大叶片植物上,“噼里啪啦”叫得欢。
    又往后仰了仰,想在看清些,谁知一个平衡不稳,蒋晗带着轮椅重重摔在地上,几个翻滚之后,蒋晗侧躺在植物下面的沟壑中,不动了。
    她没有晕,甚至经过大雨的洗礼,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晰。她看到轮椅倒在路边,轱辘还在空转着;她打量到这个沟壑其实不深,只有大概半米,可能是之前的雨冲出来的;她甚至能感觉到刚才在摔下来的时候,右肩重重的砸在一块小岩石上,鲜血顺着肩膀留下来,痒痒的。
    她什么都清楚,可就是不想动,静静望着眼前的景色,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海边,可是植物一挡,别人却看不到她,蒋晗觉得很安全。
    往事一幕幕涌上脑海,蒋晗就像看电影一样,细细回味着曾经,脑子里杂七杂八地一通胡思乱想。
    惜雯这次这么惨,不知道向来把自己当女儿的周妈妈还会不会做糯米团子给她吃,周爸爸上次答应的那本泰戈尔诗集恐怕也泡汤了……
    好久没回家了,这次跑来这里竟然忘了报平安,不知道蒋先生和蒋太太会不会一起从墓碑下面爬出来找她麻烦……
    上次忘了问,东西她偷到了,那事情是彻底了结了么?了结了吧,立莫德和文森特他们虽然不是沅姐的人,但两边的关系放在那儿,总不会放手不管,他们那么厉害……
    ……
    蒋晗不知道自己在那里躺了多久,脑子里的画面连篇过,根本没办法计时。
    肆虐的雨声使周围很嘈杂,蒋晗完全放松自己,什么保持警惕集中精力的训诫都被扔到一边,连身边多了个小鬼都半天没反应。直到人一转身跑掉了,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个眨着大眼睛诧异地望着自己的,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安迪亚又请假了,依旧没说是具体缘由,不过奥格斯格已经猜到了,也就没说什么,于是这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可这次奥格斯格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周围安静得有些不对劲。
    尤其是今天,一早开始就阴沉沉的,现在还下起大雨来。奥格斯格将身上的hellokitty围裙摘下来放好,望着门外,心想某人今天是不会来了吧。没由来的,心情愈发烦躁了。
    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却来了。
    看到艾伦和巴克跌跌撞撞地进屋来,奥格斯格皱了皱眉,拽过两个小家伙就塞进毛巾里,道:“这么大的雨还跑来。”
    艾伦挣扎着从毛巾里出来,小大人似的将毛巾抢过来自己擦,一个月相处下来,奥格斯格的好脾气已经被孩子们摸个通透,现在只觉得当初自己怕这个人简直是丢死人了。“刚刚不是还没下雨嘛,谁知到走到半路就下起来了。”
    奥格斯格看看艾伦,又看看巴克,问:“怎么少了一个?”
    “什么少了一……”艾伦看看巴克,又原地转一圈,见周围果然只有他们三个,一声尖嚎:“天啊,亚当呢?!”
    巴克也着急了,说话都开始结巴:“会……会不会是跌……跌倒了?”以前也总发生他们在前面跑,亚当在后面摔的情况,两个孩子看到了倒是会站在原地等他,可今天跑得急……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扔了毛巾要往外奔,却远远发现一个小个子正摇摇摆摆地往这里奔,“吧唧”一下摔在地上,立刻一咕噜爬起来继续跑。
    仔细一看,可不就是亚当么。
    小小的身影刚踏进露台,就被急性子的艾伦拽进来,劈头盖脸的开骂:“怎么这么慢,还以为把你丢了呢,落在后头了不知道喊一声么……”
    亚当一把抓住艾伦的衣角,使劲挥着,另一只手指着外面,叫道:“摔倒了……摔倒了……”
    艾伦气得一挥手:“知道你摔倒了,可是……”
    “不是我!”亚当急了,尖叫一声,见艾伦因为这一嗓子愣住了,才急急地说:“是她摔倒了。”
    亚当本来想学安迪亚那样来称呼的,可那两个发音太难了,想半天都想不起来。庆幸的是在这里能被称为“她”的,也就只有一个人而已。
    奥格斯格立刻上前一步,问道:“在哪?”
    亚当也不回答,掉头率先跑进雨里。奥格斯格跟上,从后面一把抱起亚当,几个大跨步已经走出好远。艾伦和巴克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跟上。
    蒋晗忽然觉得有点冷,不知道是被雨水浇的时间长了,还是由心里散发出来的总之就是不住的想打冷战,到后来,就只能听见自己牙齿打架的声音了。
    眼前忽然出现了几双鞋子,往上看,刚刚那个孩子,后面跟着两个高些的,可还是有一双没看到脸的。但那人明显没打算让她看清楚,蒋晗直觉的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偎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转头,正对上一张抿紧了唇的刚毅侧脸,充满了愤怒的侧脸。
    不知为何,蒋晗一阵瑟缩。
    似是感觉到了怀中人的反应,奥格斯格狠狠呼出一口气,对后面的孩子说:“把轮椅推回来。”然后大跨步往回跑。
    在听到亚当说女人摔倒的那一瞬间,奥格斯格感觉自己心脏好像都要停了。她身体不好,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个不好法,但摔在雨里已经足够让自己紧张了,几乎是抱着亚当跑过来的,可在看到这女人时还是一惊,显然自己的紧张并没有达到极限。
    她就那么躺在沙地上,大雨无情地打在她身上,而她像个无助的孩子,蜷着身子,微微颤抖着。奥格斯格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紧紧地一抓,马上上前将她抱起来。
    以前只有连着轮椅抬过她,那时候他便知道她很轻,只是这时真实的将人拥在怀里才发现,她简直轻得不像话,还比不上平时进的蔬菜重。女人好像很冷,进到他怀里轻轻喟叹一声,蹭了蹭。奥格斯格赶快紧了紧手臂,加快了步伐。
    同时心里又是莫名的冒火,却明白现在不是时候,于是又抿紧了嘴唇,下巴的线条更明显了。
    一进到店里,奥格斯格便抱着蒋晗上楼进了卧室,直接将人放在自己的浴室里,开了热水,转出去,不多时又进来,手里拿了干净的衣服放在一边,蹲在蒋晗面前望着她:“自己可以么?”
    一路的颠簸早已将蒋晗拉回现实,只是她不敢说话,因为这男人在生气。他没有表现出来,但蒋晗就是知道,他在生气。乖乖坐在那,听到男人说的话后点点头,直到人出去了才放松下来,回头看了看浴缸里的热水,忽然觉得那腾腾的热气熏得人很舒服。
    脱了衣服,将自己深深地埋在水里,也不管右肩传来的疼痛,直到快要窒息了,才从水底磨磨蹭蹭地上来,靠在浴缸边,蒋晗发现,自己竟然从连续几天的压抑中奇迹般的逃脱了出来,此时的她,不再想曾经,不再想惜雯,不再想可能会产生的结果,而是全心全意地发愁另一件事——等会儿出去,怎么跟那生了气的男人解释啊?
    ------题外话------
    哎呦哎呦,一个不小心泄露小心思了小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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